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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不住什么?”湛明澜平静地问。
“华筠被他……”
湛明澜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竟使力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喝斥道:“你再提那个华筠,就不要怪我以后不再认你这个弟弟!湛博俊,你要蠢到什么时候?你知道不知道刚才在会议室门口的那番话有多幼稚,纯粹是供人看笑话!除了暴怒,动人打人你还会什么?!言敬禹虽然对不起你,但有点他没说错,你可以瞧不起他,但前提是自己拿出点本事来,活得清醒,坚定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说我幼稚,冲动,而不去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湛博俊眼眸的温度一点点消失,笑容苦涩,“我小时候也当他是我大哥,羡慕他能力强,会赚钱,会做人也会做事,心里也当他是个榜样,可是他是怎么对我的?对我那样也就算了,竟然对华筠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让我怎么接受?我的确不聪明,做不到在你们面前和他粉饰太平,对我来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没法在一个伪君子面前强作友好……如果这是幼稚,我认了,你要说我蠢,我也认了。”
湛明澜正在想“对华筠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是什么意思,湛博俊继续说道:“还有,你别忘记他是如何伤害你的,当年你被绑架的时候,他是如何的冷漠无情。你把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他又是怎么践踏你的感情的?”
“你要我和你一样,选择一辈子记住不忘记吗?”湛明澜反诘,“那样除了无止尽的痛苦和自我折磨外,还能得到什么?做人要向前看的,谁没有受过伤,谁没有痛苦过,经历过后会知道那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愿意选择忘记,那些根本伤不了你。何况公是公,私是私,你再怎么样生气都不该在会议室门口闹,你多大的人了,这点分寸都把握不了?”
“算我错了,但我不后悔,就算回到刚才,我还会拿起拳头狠狠揍他。”
湛明澜松开他的衣领,缓缓走到桌子后,坐下,认真想了想后,轻声说:“博俊,你暂时别来上班了,你现在根本不在状态中,继续工作意义不大,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调节情绪,必要的时候去做一下心理咨询。”
湛博俊没有说话,起身往门口走,按住门把的手轻轻颤了颤,随即扭开,出去了。
*
晚上,湖畔湾别墅。
华筠正在厨房里煮鸡蛋面,耳畔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言敬禹正倚在厨房门口,双臂抱胸的看她。
“今天,博俊找过你了?”
华筠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表示默认。
言敬禹看出了她的反应,沉吟了一会后说:“你偷看了我的手机信息?”
华筠的手一抖,手中的勺子差点滑进锅子里,本能地否认:“我没有啊。”
言敬禹笑着看她慌张的样子,慢慢走过去,熄了火,拿过她手里的勺子搁在砧板上,将她的身子掰过来,低下头,捏起她的下巴,眼眸变得很深:“我知道你不是偷看,你是无意中,不小心地看见了。”
“敬禹哥哥。”华筠的牙齿磕碰在一起,不知为何,言敬禹现在的模样让她生怖。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你了。黄书记很久以前就婉转地向我表示对你的好感,我为了表示尊重,几次饭局都叫上了你作陪,目的是为了让他心情好一些。”他的大拇指在她下巴处摩挲,似乎很流连享受她的的细腻触感,“别怕,我从没打算将你送到他的床上。那次的事情,确实在我意料之外,事先只以为他是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心,没料到他会一时冲动做出那样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责任我推脱不了。”
华筠的耳膜嗡嗡直响,虽然之前就知道大概是这么回事,但此刻从他口中亲证事实,却又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黄书记早就抱有那种非分的想法,他顺水推舟,最后没有保她周全。她相信他现在不会骗他,那次的饭局,他事先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或者是低估了黄书记的行事作风,但无论如何,他对她是没有真情的,如果有半分真情,怎么会忍心让她处于危险的境地?如果有真情,他不会事后再瞒她那么久。
眼泪簌簌而下,滴落到他的大拇指,她颤声问:“那你有爱过我吗?”
“爱?”他十分温柔地用手指擦去她脸颊的眼泪,“这个字对我而来,有点陌生。”
华筠哭声更响。
“不管怎么样,后来我给你很多经济上的补偿,你喜欢我,我也尽量抽时间陪你,也算是一种偿还。”言敬禹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如魔,“现在你都清楚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我不勉强你留下了,你还需要什么,我们一次性说清楚,可以么?”
华筠的哭声突然遏制,泪汪汪的美眸看着他俊美却冷酷之极的脸,明白他现在说的是什么,他要和她分手,做最后的清算。
那她算什么?只是被他包养的女人?
“你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喜欢过我?你以前说过,我送过你的那幅画,你一直藏在抽屉里的。”华筠声音越来越弱。
“是啊,那幅画你画得很好,给人一种积极向上,很温暖美好的感觉,我很欣赏。”言敬禹轻笑道,“我当然喜欢过你,不喜欢你不会留你在我身边了,但是喜欢是很短暂的,会被时间冲淡。再者,男人会喜欢很多东西,每一样都一直留在身边?我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怎么办呢?”
华筠怔住,死死地咬着唇,不可置信一般地看着他。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这人很花的。”言敬禹松开她的下巴,直直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款软软的浅色格子的方帕递给她,“你当时说过不介意的,所以我才没推开你。”
华筠接过手帕,捏在掌心里,整个人都在发颤,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你骗我。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你喜欢湛明澜。”
“我刚才说了,我喜欢很多东西,没有定性。”言敬禹背过身,声音沉沉,“你别再跟着我了。”
“你连做梦都叫着她的名字,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华筠轻声道,声音充满苦楚和绝望,“为什么你不承认?”
言敬禹不理会她,径直走出厨房,丢下一句:“走之前想好还需要什么,我一次性给你。”
“我不。”华筠突然使劲摇头,飞快扑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腰,泪流满面,声音凄厉,“我不走,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只要你陪着我,和我说说话……我只要看着你就够了……我不在意那些事情,我会忘记的……敬禹哥哥……你不要让我走……”
言敬禹使劲掰开她绕在自己腰间的手,冷道:“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你明知道自己对湛博俊的影响力有多大。”
“我保证不再去找博俊了!”华筠红着眼睛,立刻发誓,“我绝对绝对不去找他了,我发誓,这辈子我不会找找他……不让你为难……”
言敬禹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前走,掷地有声:“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最好清楚地明白我的意思。”
华筠全身一软,竟然倒了下去。
*
湛博俊和言敬禹的这番争执已经在公司上下传开,也成了茶水间的热门谈资,殷虹得知此事后,难得地发怒,训斥了湛博俊一顿,立下了规矩,将他关了禁闭,命令他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
湛明澜说起此事也很是无力,封慎笑着安慰她:“在家安静地休养一段时间也是好事,有时候停下来想想问题出在哪里,会顺势找到答案。”
“其实博俊小时候很可怜,他出生的时候,是启铭发展最快的阶段,爸妈整日不在家,他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玩小火车,小飞机,有时候会跑来找我哭诉,说爸爸妈妈不要他了。久而久之,他话变少了,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门去别人家做客,都不会打招呼,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我教了他很久,他才学会对人说你好。”
“所以,如果有孩子,父母需要多花时间陪伴在他身边,教育他,引导他。”封慎说。
湛明澜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封慎的童年也是如此,没有父母的陪伴,一个人很寂寞地待在角落里看书,心生怜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柔道:“你就没恨过吗?我的意思是,你那么早熟,明理懂事……你怎么能做的那么好呢?”
“很好?其实只是尽自己所能将事情做好而已。”他说,“你如果问我有没有恨过父母,当然有,有段时间我非常恨他们,心里总是想,既然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将我生下来,如果有选择出生与否的权利,我一定摇头拒绝。”
湛明澜侧过身,伸手抱住他的腰,做出倾听的姿态。
封慎宠溺似地捏了捏她的手臂,继续说:“有一次,我花了一下午扎了一朵纸玫瑰,拿到房间里给妈妈看,她拿过后瞅了一眼,就还给我了,还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玫瑰。其实我知道当时她心情不好,因为刚和爸爸吵过架,怒气未消,我是特地拿花去讨好她的,希望她能笑一个,但她非但没有笑,还对我很冷漠,我回房后很难过,越想越气,就将那朵花扯了个稀巴烂。”
“那时你多大?”
“大概□岁吧。”
□岁的封慎,还是个小正太,但眉眼间应该露出现在的俊朗,认真折了朵纸玫瑰,送到母亲房间,心想着得到夸奖和关注,却被嫌弃……湛明澜淡笑了一下,依偎在他的怀里,说:“那个纸玫瑰,你现在还会不会折?”
“嗯?”他侧头看她。
“我想要。”
……
封慎起身去了书房,不一会就拿着几张彩色的纸过来,问她喜欢哪个颜色,湛明澜点了点紫罗兰的:“我喜欢紫色。”
他就用那张紫色的正方形纸为她折了一朵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