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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有所思-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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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挑眉问道:“你平时,是不是都不动的?”其实这话似乎根本不用问。
  初见时,他可是爬个山都要坐着轿子让人抬上去呢,这些天虽然次次是骑马来,但从官署不管是到柳树胡同,还是到如今这新宅,骑马都不到两刻钟,算不得什么运动。
  而她这话一出口,那方才还软糯香甜的小桃子,立时就把猫眼一瞪。
  “你、你什么意思!”即便没力气了,阿圆少爷依旧努力抬起下巴,话里犹带着凶狠,只是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却叫这凶狠成了小奶狗的哮叫,没有半分威慑力。
  甄珠捏了捏他手臂,嗯,肉软软的。
  于是手托腮,含笑看他:“年轻人,尤其是男人,还是要多动些的,不然遇到危险跑都跑不快,你说是吧?”
  阿圆的眼睛瞪地更圆了,半晌才哼唧着道:“……你等着!”
  赶在日头完全转到西边前,阿圆终于离开了。
  送走阿圆,甄珠回头一看狼藉一片的绣榻,哀叹一声开始收拾。
  而这边,阿圆一到门口,就见到站在门口,却把脑袋低地像要扎进地上似的少八。
  “你怎么来了?”他奇怪地问了一句。
  然后便见少八抬头,脸颊微红,张了张口,却没说出口,旁边守门人终于逮住机会说话,奇怪地道:“公子,您刚来少八小哥儿就也来了,还进去找您呢,您没见到?唉,我说让人给小哥儿带路来着,小哥非不听……”
  他话没说完,就见对面主仆两人的脸一齐红了,眼睛也都瞪圆了。
  只不过,少八瞪他,阿圆瞪少八。
  ——
  到底是少八经的多,回官署的路上,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虽然百爪挠心似的,却也不敢问阿圆什么,只一心想着待会儿回官署得好好跟缺七说说。
  而一边的阿圆,心情则不像他那么平静,心里羞恼,脸上却一本正经若无其事似的。
  直到快到官署了,他心里才平静些,给自己心里做好建设,瞄了少八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刚才的事儿别跟别人说,尤其小七,省得她又跟母亲通风报信,到时麻烦死了。”
  他撇撇嘴:“不过是玩玩儿而已,万一母亲叫我纳了她怎么办?”
  “我会看上她?”他扬着下巴,一脸倨傲。
  于是接下来几天,阿圆日日去找甄珠“玩儿”,而且还不叫少八跟着,缺七自然是不同意的,一再追问,得知是去甄家,虽然觉得没什么危险,却依旧放心不下,提议少八不跟也行,她得跟着——结果同样被阿圆轰走,照旧一个人都不带。
  除了每日往甄家跑,阿圆还跟少八一块儿晨练起来,叫缺七少八都吃惊不小,纳闷一向懒得动弹的他怎么居然突然勤快起来。
  不过这样也是好事,缺七又写信跟京城的夫人汇报阿圆情况时,还特地提到这点。
  这样阿圆一连“玩儿”了许多天,京城的信又来了。
  刚从清化坊回来,阿圆脸颊红扑扑的,跟刚喝了小酒似的,满面春风,意气风发,步子都比以前迈地更大更有力,看着倒比以往更精神了。
  只是,看了京城来信后,这意气风发的模样顿时便消失了。
  一旁的缺七还很没眼色地问:“公子,咱们何日启程?”
  毫无疑问,这京城来的信,自然又是催促归京的。
  阿圆有些烦躁:“这么急做什么?不才出来几个月?”
  缺七劝道:“公子,也该回去了,您从未离家这么久,夫人思子心切,也是常理。再说大公……此间的事儿也了了,再留下去也无用了吧?”
  阿圆抓了把头发,脸上烦躁更甚。
  却忽然愣了下,旋即扬起头:“谁说事儿了了?”
  “我来洛城一趟,都还没正式见我那好哥哥一面呢,好歹是亲兄弟,到了地头都不拜访,人家不得说我没教养?”
  他双眼发亮,猫眼眯成弯月:“说起来,我住在这官署本来就不算个事儿,应该住到亲哥哥家啊,既然住了,怎么也得住个十天半个月啊,小七你说对不对?”
  缺七愣愣地“啊”了声。
  阿圆却越说越兴奋,挑着眉,一拍腿:“对,就应该住到哥哥家才对嘛!虽说他丢了方家的脸,但到底还是方家血脉,小爷我是那么无情的人么?多年不见,我可得跟哥哥好好叙叙旧呢!”
  扭头便对缺七道:“你写信给母亲,就说我要在‘哥哥’家住些日子,好好跟他‘联络联络’感情!”


第37章 好与不好
  日暮时分,悦心堂已经没有一个客人,一到点,新招的伙计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留下白日里被客人翻乱的书架都还未整理。方朝清见了,也没把伙计叫住,只自己踱到书架前,慢慢整理。
  将被翻乱的书一一放回原处,书脊都立地整整齐齐,分毫不错。
  书架整理好了,便挪到另一面放书画的架子。
  画纸颜料,各色字画,更加凌乱地摆放着。方朝清轻叹一口气,开始收拾。
  一边收拾,一边思绪忍不住飘远。
  那次之后,他已经许久未见过她了。
  甚至连消息也没有一丝。
  她果然听他的话,没有再来,但连那个叫阿朗的孩子也没有再来过,也是,那次离开时她买了许多画纸颜料,短期内应该不用再出来采买了,再说,便是要买,又何必要来悦心堂,到处都是书画铺子,悦心堂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反而还因为方朝元而很有些麻烦。
  她不来,他却忍不住关注与她相关的,于是便听说那铁匠被人打了,原本缠绕在她身上的传闻,似乎也因此而止息了一些,再后来,坊间又有了别的热闹事,不是刻意打听的情况下,他便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了吧。
  他这样想着,便没有再去打听。
  她过得好就好。
  终于将所有书画整理整齐,夜色已经浸染了街道,他锁了悦心堂的门,慢慢走回方宅。
  洛水上又响起丝竹歌吹之声,花船上挂起形形色色的花灯,映地河面明灯荧荧,如珠璀璨,船娘们倚在船头,露了半截雪白的手臂,甩着香粉腻腻的帕子,朝岸上招摇着。
  与往常的任何一个夜晚都没有什么不同。
  方朝清微微低着头走着,一袭灰色的长衫仿佛溶入沉沉夜色里,丝毫不起眼,路过的人也不会为他驻足,只临河花船上,一个船娘无意瞟到他,惊讶地美眸一闪,迟疑道:“咦,那不是……”
  “莺哥儿,看什么呢?眼珠子都粘上去了。”其他船娘调笑着打趣。
  那被叫做莺哥儿的船娘不理打趣,只伸长了脖颈,却见那人已隐没在暮色里,再也看不到身影。
  不由幽幽一叹:“唉……”
  方朝清自然没有注意到花船上的动静。
  他径自向前走着,到了一点,忽地抬头向岸边一棵垂柳下望去。
  果然便见一只写着“方”字的灯笼,和灯笼后那形销骨立般的身影。
  他忙走上前。
  “珍娘,怎么又来了?”他问道,接过她手里的灯笼。
  崔珍娘蒙着面纱的脸腼腆一笑:“今日你回来的晚了些,我等不及,想见你……”
  方朝清叹息:“新来的伙计还不太上手,我留在铺子里整理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以后你若担心,便叫个下人来铺子找我,不必亲自来接我。”
  说着声音又有些低沉:“大夫说你的身子益发不好了……”
  崔珍娘眼睛一眨,几乎没落下泪来:“清郎,是我没用,连自个儿身子都养不好!”她身子微微颤抖着,一身秾艳的银红撒花织金裙子好似挂在竹竿上,随着她的动作空荡荡地漂浮着,益发显得人瘦地可怕。
  方朝清不由心酸,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别气馁,慢慢来,兴许是大夫不好,咱们再换个大夫,总能养好的,再不然——就去京城找大夫。”
  崔珍娘凝噎着点头:“嗯。”
  方朝清叹了一口气:“走吧,时候不早了,你还没用饭吧?早上就吃的不多,晚饭还是要多吃点。”
  崔珍娘脸色郁郁,然还是乖乖点头,一边握紧了他的手:“嗯。”声音有些发紧。
  方朝清安抚地朝她笑笑。
  两人相携而行。
  只是,没走几步,便有方家仆人迎面跑来。
  “夫人!”那婆子一见崔珍娘,便急吼吼地叫道,“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
  方朝清与崔珍娘齐齐疑惑地睁大了眼。
  ——
  到了方宅,还没进门,方崔两人便知道所谓“客人”是谁,也知道为何那婆子一副急吼吼的模样了。
  方宅格局开阔,大门也气派,门前大片青砖铺就的空地,平日里空荡荡的,此时却显得有些热闹。
  只见那大门正前方不知何时竟支了个棚子,周围有数人打着灯笼,将棚内照地通透明亮,远远便看到棚子里放了把太师椅,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大刺刺地坐在那太师椅上,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来路,少年身边还有几个人正与围观的路人说着什么,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惊喝之声。
  那报信的婆子一脸气愤地道:“……这位一来就大言不惭,满嘴喷粪,叫老爷夫人滚出来见他,奴婢们实在看不过,就赶他走,结果倒叫他倒打一耙,弄了这许多人在这儿,胡编瞎话说咱们方府不仁义,亲弟弟登门投靠倒把人打出去,糊弄的一群没脑子的信了他的话,倒败坏了老爷夫人的名声!”
  崔珍娘脸色难看,看着方朝清,担忧地道:“清郎,他……怎么来了?”
  方朝清只看着那人,神色难辨。
  听崔珍娘问,他摇了摇头,缓慢往前走:“不用担忧。”
  “他想来便来,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方朝清和崔珍娘一现身,围观的人群便“轰”地退散,给两人让出一条路来,崔珍娘瞄了几眼,见有些便是左近的邻居,还有些整日游手好闲的混子,此刻都一脸兴奋地打量着他们两人和那棚子下的人。
  她不禁往上拉了拉面巾,又局促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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