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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有所思-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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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珠笑:“所以连他的一千两银子都不要?”说罢又叹了口气,“其实你应该要的,跟人过不去可以,干嘛跟钱过不去啊,况且那是你应得的。”
  阿朗定定看着她:“姐姐不是也没要他的谢礼。”
  甄珠摇摇头:“我跟你不一样的。”
  一来她不缺钱,那些谢礼虽贵重,她却也并不是太放在眼里。
  二来正经算起来她哪里算救过人,出力的全是阿朗,她不过占个在场的光罢了,只此一点就收受价值数千两的谢礼?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其三,则是那纨绔的态度问题。只要不是傻子,他应该也明白自己真正应该谢的是谁,哪怕把她和阿朗当做一家人不分彼此,也不该对阿朗那样冷淡,准备的谢礼全无分毫适合阿朗穿用的,可见他所谓谢恩,分明不过是为了她而已。
  这样别有用心的谢恩,哪怕他长得一副鲜嫩可口的样子,她也敬谢不敏。
  所谓找炮友也得讲究基本法,你情我愿互不相欠地发生关系才是炮友,一方收受另一方大量财物那叫包养与被包养。
  虽然在这个时代即便不收男人的钱也未必能跟男人平等相处,但收了男人的钱,就肯定不会再平等,这平等不仅是外在的平等,更是自己内心的平等,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便是如此。
  这些道理甄珠自己心里明白,却也没对阿朗说。
  阿朗也没有再追问。
  时间很快到了日暮,甄珠看着日头,提醒阿朗:“是不是该到镖局习武了?秦师傅走镖回来了吧?”
  阿朗点头。
  秦师傅是洛城镇远镖局的镖头,功夫很好,当初甄珠花了大价钱请他教阿朗习武,因为阿朗脚跛,他还不怎么情愿,如今教了一年多,倒是真正教出师徒感情了,每次不走镖的时候,都要阿朗去镖局随他习武,日日督促他练功。
  昨日刚收到消息,秦师傅走镖回来,让阿朗今儿傍晚就去镖局。
  看着时间到了,阿朗也不耽搁,换了身衣裳,便飞快朝镖局跑去。
  去镖局要穿过铜驼大街,自然也要经过何山的铁匠铺子。
  以前阿朗经过时,都是目不斜视地跑过去,一眼都不想看那铁匠和他的铺子。
  可是今日,他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今儿的铁匠铺子有些热闹。
  何山正在被人打。
  ——
  那日晚上做了乱七八糟的梦,早起又脏了裤子,阿圆气得一连几天窝在官署没出门,少八问他是不是要回京城了,他也不说回,尽管这次打压方朝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似乎已经没了留下来的意义。
  但他还是留着没走。
  起码走之前要去方宅溜溜,气气他那好哥哥才是。
  不过,气方朝清之前,他又去了柳树胡同。
  这几天窝在官署,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的,他让缺七把那姓甄女人的一切都查了一遍,除了来洛城之前的事儿不太好查,其余倒是查地一清二楚。
  原本他对他那哥哥是否真心看上这女人还很是怀疑,看了缺七查来的东西,以及那害他出了丑的那不要脸的画,这怀疑便被动摇的只剩一两分。
  莫不是,方朝清真的喜欢上那女人了?
  为什么?
  他心里像又跟鱼刺在作鲠,说不出具体什么滋味,但就是不好受。
  阿圆少爷不好受了从不憋着自己,他只会让别人更不好受以让自己好受。
  于是他穿了鲜亮的锦衣,白玉冠束发,也没有坐轿子或马车,就在府衙后院挑了匹毛色最鲜亮的骏马,骑着马就往柳树胡同赶。
  中间路过铜驼大街,却正好看到那日在小巷子里逼迫甄珠的没品男——那个铁匠。
  彼时何山正神色冷冷地倚在铁匠铺子门口,眼神阴鸷地盯着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仿佛在找什么人似的,有客人来了便敷衍地招呼,招呼完了继续在门口盯人。
  有几个街上的无赖围在他身边,嘻嘻哈哈地说着些下流话,阿圆耳尖地听到“甄珠”两个字,而那铁匠却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任由那些无赖拿那个名字开着猥琐的玩笑,待他们说到兴起,那铁匠甚至勾了唇,似不屑似得意地低声附和上一两句,顿时引得无赖们啧啧称叹,就差直接流口水了。
  不用凑近了听,阿圆都能猜出他们在说什么话题。
  缺七查来的东西中,除了那女人跟方朝清的纠葛,更多的其实还是跟铁匠的纠葛,毕竟她跟铁匠的事儿市井流传地太多,缺七甚至给他搜罗来了十几个版本。
  而那女人这几天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的事儿,他自然也知道了。
  看着眼前铁匠那模样,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听着那些无赖嘻嘻哈哈地笑,看着那铁匠无动于衷甚至推波助澜地败坏她的名声,“腾”地一下,他心里的火就冒起来了。
  “小八,那个笑地一脸贱样的男人看到没?”他勒马,回头,指着何山对跟在他身后的少八道。
  少八望了一眼,点点头。
  阿圆抬起下巴。
  “给我揍他!”
  ——
  阿朗经过铁匠铺时,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正到了高潮。
  铁匠铺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人,然门前的空地上却没人敢围上去,何山和那几个无赖被堵在门口,被一个青衣俊俏少年打地毫无还手之力,何山倒还硬气,只躲着少年的拳头,那几个无赖却是在地上哭爹喊娘地求饶。
  那少年也有意思,无赖求饶,他便不怎么打无赖,只专心打何山。
  何山那一身腱子肉,便是再怎么耐打,也禁不住少年这样逮着他一直揍,没躲多久,见少年似乎没完没了的样子,便终于忍不住,对那一旁坐着看风景似的锦衣纨绔吼了起来。
  “我跟公子无冤无仇,公子为何如此驱使下属殴打小人?!”
  “这天日昭昭,公子这样肆无忌惮,就不怕国法律令么?!”
  他这么一吼,阿朗才看到,原来一旁还有个看戏的。
  锦衣灿灿,下巴恨不得扬到天上去,不是那邙山上莫名其妙拖了他和甄珠下水,前几日又莫名其妙来报恩的纨绔是谁?
  就见那纨绔大马金刀似的坐在一个破破旧旧的圈椅上,看模样似乎是顺手从铁匠铺里捞出来的,椅子虽破旧,他坐着却没一点儿不适应,那倨傲的神态,似乎屁股底下坐的不是把破椅子,而是珍贵的金丝楠木椅似的。
  那青衣少年打着何山,他就坐一边儿上惬意地笑着,不时还指指点点,指挥着那青衣少年打何山哪儿哪儿。
  显然那青衣少年不过是个打手,悠哉坐着的这位,才是真正出主意要打人的主。
  那少年神态太过倨傲,姿态又这般欠扁,很是惹人厌烦,然而看他那穿着打扮,以及一旁拴着的那高头骏马,围观的人们便是再怎么看不惯他,也是讷讷不敢言。
  阿朗站在外围,倒是听到几个少年人小声嘀咕着什么“仗势欺人”、“有权有势了不起”之类的话,然后那些少年人旋即就被身边的老人揪着耳朵教训,“多嘴个啥?那种贵人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好好看戏闭紧嘴巴!”
  阿朗默默地看着周围,无一不是这样的场景。
  便是再多的人为何山不忿,也没有人敢为他出头。
  直到何山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
  他这两句吼地有条有理,又极有气势,脸上神情又是那般悲愤,只一下,便叫围观的平民百姓感同身受。
  这般权贵子弟当街仗势欺人的戏码也是常见了,人们为了自保不敢表示什么,但心底都是愤慨的。
  再说这围观的多半都是铜驼坊的居民,许多跟何山还是多年的街坊邻居,他们认识何山,知道他也算个老实人,不像是没眼睛随便得罪权贵的人,于是虽然还是不敢说话,看那锦衣公子的眼神却是掩不住地愤愤了。
  然而,也只是眼神愤愤而已。
  眼神而已,对那锦衣公子造不成任何杀伤。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众人用愤愤的眼光看着,锦衣公子却似乎没察觉似的,看着何山的眼神儿也半点没变化。
  “小八,给我打他的嘴。”
  “全身上下,就数这张嘴最贱。”
  “哦,还有下面那玩意儿,青天白日地就掏出来,还叫小爷看到了,妈的,恶心地小爷几天吃不下饭。”
  “小八,下面也给我打。”
  这话一出,方才还愤愤的人却顿时一抽冷气,目光古怪地看向了何山。
  那叫少八的青衣少年听了神色却没半点变化,只二话不说,照着何山的嘴巴来了一拳,这一拳就把何山打地嘴角流血,一动就“嘶嘶”地疼地抽气儿。
  打罢,又握起拳头,这次却是对准了何山下体。
  何山这下真要吓死了。
  捂着下面,神情更加悲愤,却又带了丝求饶和讨好的意味,又悲又怒地质问那少年。
  “公子,您应该知道,那日我也不过是无心之举,当即便向您道歉了,您那时也未追究,为何今日又要如此折辱小人?!”
  那锦衣公子哈哈一笑。
  笑着笑着,忽然把笑容一收,一脸乖戾。
  “小爷想打你就打你了,要什么理由,要挑什么日子?”
  “怎么,不服?”
  说罢,又是一声,“小八,给我打。”
  伴随着青衣少年一拳落下,何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
  等到那锦衣公子似乎终于出完了气,没趣儿地让那青衣少年住了手,这场闹剧才终于落幕,而这时,何山已经被打地瘫倒在地,几乎动也不能动了。
  他身上到处都是血,连胯下都有,他捂着胯,身子疼地直抽抽,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而这时,巡逻的衙役才姗姗来迟。
  一上来,也不问谁打的,就叫人把铁匠抬进了铺子,然后便驱赶围观的人群,竟是对那打人的凶手只字不问。
  阿朗随着人群一起被驱赶着,耳边听到人们愤愤地小声议论,还有人似乎思及自身,竟然哀哀地哭了起来。
  旁边有人安慰那哭的人:“你也看开些,这世道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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