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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娇-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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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小幺便被押着推入了沧州的女牢。

    牢里夜中没个一星半点的光亮儿,只节级领着她,手提了一盏旧灯笼,上还印着“牢”的字样,一节一节转进了牢营,进了里间,便不再向前,倒是里头迎来了两个女节级,瞧着都是一副粗陋的婆子模样,只因此处尽是女人,男子也不好入内。

    倒没想到这牢房里也有男女之分。她还以为要与一堆男男女女混关在牢里,现下也不用担心这点了。

    那两个节级似乎之前已得了令,对她倒不过多刁难,只找了独自的地儿,将她关了进去,也无甚话,锁了胳膊粗的木门便仍往外去了。

    唯一的光亮随着两人出走而消失,她扶着一道道粗木,挨到了墙根处,便觉脚下踢到了一些稻草,伸手一探,果是一处杂乱的草堆。也不知里头有没有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一想到这些玩意儿,她汗毛都要竖起来,又撤回了手,将身上衣裳裹紧了些,囫囵靠坐了下来。

    不知慧持与慧书溜出去了没。她默默想着。这里头有些发冷,如此坐着不多时,身上便起了些鸡皮疙瘩,此刻脑中又开始有些昏昏然起来,她一闭眼,便觉三魂六魄都被冥冥中什么东西牵了去,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霎时间又似乎猛地听到了一声闷闷的“噗嗤”声,她惊醒过来,一只手不自觉的颤了颤。

    那是将铁钩刺入坦古后颈中的声音,此时忽又如不散的阴魂一般,缠了上来。

    纵使知道鬼神之事只是无稽之谈,但在这黑不隆冬的牢房里,仍是止不住地有些发慌。她又揪了揪领上的衣襟,将身子再缩了缩。抚着脖颈的手硌到了什么东西,挑出来握在了手心。

    是那只哨子。

    她日日挂在颈上,几乎都要忘记,察罕曾送了一只哨子给她,当时似乎是用来唤他的,只是吹响过几次,一次也没见他来过。

    她笑了笑,又念起了察罕。

    他的脸容如刀刻一般,印在她的脑海里,甚至于只要一提起“察罕”两个字,那张温和的、带着笑的面庞便跳跃了出来,将他的名字念上几回,便觉这牢笼似乎也不是那样阴冷可怕了,毕竟,他也许过一段时日便会回了来。

    黑暗的境地总能让人的思绪纷乱滋生,她一动不动坐在角落中想着,突然又想到,纵使察罕回来,又能如何呢?

    她还对此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

    自从进了军营,察罕便似乎总在为她求情,此刻忽然觉得,自己果真是个累赘,自认为聪明机智,实则到了紧要关头,一个主意也想不出来,三番五次靠他救下性命,若换成自己,恐怕早就厌烦了。

    她又乱糟糟地想起他临走前那些日子对自己的疏远,不正是说明,他已然厌烦了一次次地救下自己了么?

    越是如此想着,便越是自暴自弃,然而一个接着一个的念头不断从脑中闪现,止也止不住,她抱起脑袋,烦躁地哼了几声,强制自己闭上眼,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如此闹了半宿,终是渐渐昏沉,歪倒在一边,睡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迷迷糊糊中,似乎听着有人争吵,她闭着眼懵头懵脑地想了半晌,忽然间惊觉,那点睡意猛地便褪了去。直起身子,只觉腰酸背痛,脑袋中也像有根针扎似的,尖尖得疼。

    此时才看清了这周围的模样,这处牢房成排安置,每间里头关着七八个女子,皆是蓬头垢面,身着囚服,有的还勉强持着端重的姑娘家模样,坐在一边不言不语,有的则没了顾忌,哭哭啼啼、吵吵嚷嚷。只自己这间就阮小幺一个人,瞧起来竟是空荡荡的,看得一干女子眼红。

    前头拐落处有一段石阶,靠着石阶的地方置了一副桌凳,余下再无他物,里外简陋如一。

    隔壁那间里两个妇人正拉拉扯扯吵闹个不休。她靠在一边不去理睬,那纷争的言语却一字不落钻入了她耳中。

    “当日相公原本就要带我走的,只因了你这贱蹄子,才让我沦落至此,天道有眼,落道雷劈到你头上!”

    “我呸!若不是你个贼淫妇非要与我争,哪能轮得到你去!?看我撕烂了你这张嘴!”

    “小娼妇!叫你给五鬼分尸!”

    “你个贼婆娘!死到临头了还扯你的臊!”

 第七十五章 牢中事

    吵吵闹闹个不停,又听着她们道什么“相公早带着大娘子出了城外去了”、“往日里瞧着那程公是个好的,大难临头才知晓原来是包藏祸心!”之类的言语,方才明白过来,这些小娘们儿竟是早被砍了的周扒皮的小妾们。

    她又多瞧了几眼,见那几个女子虽头身污损不堪,细细一打量,姿色俱都属上佳。也难为了这帮子人,往日里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一朝沧州易主,又没了倚仗,身陷囹圄,怪不得如此吵闹不休。

    牢中若无人送食,每日里便只供一顿饭,阮小幺的还好,一碗糙米面的馍馍送过来,她也不挑,三两口便吞下了肚。隔壁那间可没了如此优待,尽是些半馊不馊的米面,也不知是从哪出捡下来的,尚有一两个女子别过脸死不肯吃,其余的一边抹着泪,一边也都咽下去了,不够之时,又会彼此打打闹闹,抢了食物来吃。

    一连两日,牢中尽是如此。阮小幺也同其余人一般,换了一身囚服,瞧着倒没那么脏污不堪。只是脑中昏昏沉沉,只觉全身忽冷忽热,难受至极。

    她伸手试了试额头,果然是一片滚烫。叹了口气,连呼出的气息都觉得燥热无比。

    全身的力气像是一点一点被抽了个空,整个人都懒懒的,坐在一边都不想动弹。过了晌午,节级进来送饭,仍是几个馍馍。

    “姑娘,来吃饭了!”那节级将吃食从缝儿间递过来,端端整整搁在地上,叫了一声,见她没动静,便也不在意,又去隔间了。

    不多时,便听隔间有人恼怒叫道:“那丫头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还爱答不理的,凭什么竟能有几个馍馍,咱们的就是这种馊米饭!”

    阮小幺脑中锈钝了一般,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指的是她。

    然隔壁间有几个爱挑事儿的都被鼓动了起来,齐齐望了过来,对着自己叫骂。

    那节级初时不理睬她们,最后被叫得烦了,没好气道:“凭什么?就凭那姑娘杀了个狗官!你们若要闹事,小心我报给上头,再让你们呆上个一年半载!”

    说罢,将东西往地上一掼,便去下个牢房了。

    那些个妇人都被说得噤了声,待人走后,才又鼓噪了起来,只是再望向阮小幺那处时,连眼神都变了。

    一人先轻声道:“莫不是骗人的?这瞧着都病歪的不行了,杀人!?”

    “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看这小身板儿的,还真没料想到……”

    阮小幺半靠半躺在地上,拿稻草堆压在脑下,怀中也揣着一些,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发冷。望了一眼那几个馍馍,却是一点也吃不下。便换了个姿势,干脆躺了下去。

    忽的觉得背后一痛,却原来是有人扔了颗石子儿弹过来。她皱着眉,缩了缩身子。闭上眼。

    “喂,小丫头!”有人在后头叫了一声。

    她整个人蔫蔫的,不去搭理那些人。然而不到片刻,背上又是一痛,另一颗石子儿扔了过来。

    阮小幺正病着,本就不耐烦搭理人,此刻有些恼意,没好气吭声道:“做什么?”

    众人也只是听到她声音,却未见她身子有何动弹,显然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方才挑起话儿的那妇人哼了一声,不满道:“架子还挺大……”

    阮小幺仍是一动不动,瞧着似乎快睡着了去。冷不防听那妇人道:“那馍馍你既不吃,便给了我吧!”

    她如此说着,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往日里在家呼大喝小的,要什么没有?别说糙米面揉的馍馍,就算是八珍做馅儿的,也不见得看得上眼,只无奈如今落在了大牢中,几日里来吃的都是些泔水似的东西,见了这馍馍,也是在是嘴馋,就想要了过来。

    然阮小幺理也不理她,只背着身子躺在一边,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无动于衷。

    其余人也纷纷看了过来,那妇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又叫了一句,“叫你呢!聋了呀?你将这馍馍给了我,日后待我出去,给你送个十个八个来!”

    阮小幺只觉耳边有个苍蝇一直嗡嗡嗡作响,烦得很,脑袋又疼,身子里发燥,心里头便有一股子泻火泄不出去,压了火气,不去理睬她。

    那妇人等了半晌也没见她有回应,又是羞窘又是恼怒,加之一边已有人摆出了一副等着看笑话的神情,上不上、下不下,没奈何,喝道:“死丫头!瞧着木头似的,果真是个二

    愣子!怎的没病死你去?”

    她心头一阵不明邪火,听那妇人还在碎着嘴有一句每一句的骂,干脆支起了身子,冷冷道:“不劳烦大娘挂念,我虽病着,却也有许多年好活,怎么也是比大娘晚死的!”

    “哎呀、你……!”那妇人吃了个瘪,指着人便骂道:“果真是没个好歹!我过两日就是要出去的,到时你上了刑台处斩时,我自会在前头看着!”

    这话说得本也无理,沧州牢营按各处情节轻重,是将人犯分置在不同地方的,如今两人既分到一处,便怎么也不会一个处斩一个在下面看着,只是这妇人口无遮拦,存心要气她而已。

    阮小幺也不反驳,慢慢走了过去,因病了两日,又未梳洗过,面色远不如平日里那班水润白皙,如今面色一板,除了个子小一些,倒真有些唬人的意味,“你知道我杀过人便好,休要再惹我,否则,定然要你讨不了好!”

    她神色阴沉,一双幽黑的眸子直盯着那妇人,小小的身躯中竟似有一种迫人的压力,虽同是囚衣褴褛,却是远胜出了其他人一筹。

    不是小孩子家家的胡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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