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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自然是找来对质的,只是那些话儿是二哥教她说的,”阮小幺笑道:“中毒之事——我师父是当朝名医叶晴湖,我得他真传,自然能分辨出那蒙汗药。”
半真半假说了一通。宣明庭啧啧叹了起来。
“那钱庄银号之事,也是编的吧!”他哭笑不得,“我只知银票有号儿,可不知什么银子上也有号!”
她冲他做了个鬼脸。
“你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商泽谨凉凉的声音从旁插来。
二人脑袋一缩。
说得好像也是,案犯还未找着呢!
几人退了堂。回了县衙后院。商泽谨忽然问道:“玲珑,你可还记得,小时我曾捉了条草蛇来吓你?”
她一愣,才道:“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他道:“那时已七岁了,记事可清楚的很,怎会不记得了?”
阮小幺语塞。
“二哥,我从前的事……都不大记得了。”半晌,她低低道。
低着头不去看他,是因为心虚。
商泽谨的双眸似乎能看透一切人心,对上他的视线,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慌乱起来,就像徐母一样。
宣明庭却咋咋呼呼叫了起来,“不记得了!?那过年那几日我见你那会儿,你也不记得了?”
“记得……我还欠你些银子对不……”她无奈。
商泽谨定定看着她,问道:“从何时起不记得的?”
“我只记得我娘死了……”她呐呐道。
两人一同沉默了下来。
不知他们在想什么,恐怕也不外乎“她遭逢大变,果真是自那时起便前尘尽忘”之类。
一路无话。
凶案转入了一个新的境地,接下来的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易的是只要找到徐母说的那少年公子,一切真相便会水落石出;难的是那人来无影去无踪,去哪儿找?
关于这点,三人都说——
“不难。”
商泽谨道:“去找朱氏,问清那人形容打扮,再询问附近村人是否有见过他的,看他朝哪个方向而去。若是京城,城门守卫必然记得。”
“我可以问朱氏他的面貌特征,大致画出那人的模样。”阮小幺道。
“你们这都太慢了,”宣明庭不以为然,“京城及方圆百里蒙汗药的来处我一清二楚,只要问问那些人,自然知晓今日谁来买过蒙汗药!”
商议罢,几人分头行事,商泽谨去阮小幺一道去谷阳村找朱氏;宣明庭则独自回京城,查探蒙汗药的来源。
阮小幺二人一路到了谷阳村,正见徐家被里里外外的人挤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活似那屋子里有甚金银财宝似的。
朱氏在家中,被左右之人围拥着哜哜嘈嘈地问话,自个儿却神色呆愣,似乎遭逢大亟,仍如梦中一般。
几个妇人啧啧叹息,喋喋议论着这事儿。
“徐三他老子娘平日里为人虽刁钻些,怎么也想不出会如此心狠手辣!”
“谁说不是!自个儿媳妇。说卖就卖,搁我身上,我得气死!”
“只苦了你,她把她自个儿儿子害了。竟还推到你身上!唉……你往后一个人,还怎么过啊……”
“实则也还好,你如今年纪也不大,也没子女傍身,若是……若是改嫁了,也无人说甚的!”
……
商泽谨在外头,咳了咳声。
男那女女一转眼瞧见他,纷纷行礼,便自觉让开了一条道儿。
阮小幺道:“乡亲们,你们都回去吧。我们大人有几句话要问朱氏,请回避。”
人群议论纷纷,不到半刻,也都散了去。
朱氏逢此大劫,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红肿着双眼,呆呆抬头看了二人一眼,又低下头去,“……见过二位大人。”
“大姐,我知你现在难受,但如今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你丈夫死得冤,你若想替他报仇。便将你那日所见,原原本本与我们说来。”阮小幺劝道:“徐母那处我们是问不上了,只能问问你,还记不记得那少年郎的长相?”
她生了些精神,回想了半天,点点头。“记得。”
阮小幺铺开纸笔,听她描述,慢慢画来。
“那人比小公子高一些,瞧着挺壮实,穿了件赭色偏襟圆领的袍子。衣料是缮丝的,方脸……”
她一点点话来,凡朱氏摇头,便改一种画法。如此约半个时辰,终于将人的面貌画了出来。
又重新画了一遍。清晰的容貌便跃然纸上。
朱氏瞧着那画像,先是惊、后咬牙切齿,“错不了!就是这幅模样!”
商泽谨取了画,即刻命人去京城城防处暗中询问。
两人一道儿回来,刚在县衙落脚,去已一日的一名仆从便归来回报,“大人,查明徐三的身份了!”
“说。”他坐定在一边。
阮小幺在旁细细听着。
然那仆役却似乎有些吞吐,只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商泽谨面色微变,眼光却微微闪了闪,他挥挥手,着人下了去。
“可是与我娘有关?”阮小幺却忽的出声问道。
他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你不是不记得了么?”
“你昨日收了那金簪,忽然问我从前之事,如今那下人又那般神情,难道真是与我娘有关?”她皱眉道。
商泽谨沉默了片刻,定定看着她,似乎内心极是犹豫,最后,下定决心,道:“他从前是李家的下人。”
阮小幺坐不住了,惊道:“那……那金簪呢!难不成也是李家之物?”
他轻轻叹了口气。
“那金簪是你娘生前之物,她归省时,我曾见过。”
阮小幺僵着身子,左想右想,胡乱道:“兴许这是、这是我娘赏给他的……”
“玲珑,”商泽谨正对着她,眼中似有怜惜,“这东西是你娘与荀简私……的物证。”
他还记得,那日他正休沐在家,忽有人来道,华夫人出事了。
一时间商府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又传到了沧州城里,都知道了华夫人与人私通之事。外头谣言不止,他作为商家之人,还是听得些可靠的消息的。
去探的人回来了,只报是在荀简的房中发现了华夫人素日喜爱的金簪,另有一些往来情信。
可巧的是,华夫人却道那金簪前几日丢了。然而在她房中竟也搜出了荀简的书信。
两下一对,便坐实了这通奸的罪名。不过半月,华夫人便被商家用一台小轿接了回来,连着八岁的玲珑,也一并被赶出了李家的门。
第二百六十二章 草草收场
而至于那金簪,之后谁也未见过。大多只道是荀简私带走了,或被扔了。
总之,一个弃妇之物,谁会在乎那许多?
然而时隔四年,这簪子怎又会突然在徐三家现身?
此时,阮小幺也是惊愕无比。她只隐隐约约想到这案子兴许与李家有关,再近一些,顶多与商婉华牵得上一丝关联,却并未想到竟然如此关系密切!
那就是说,若能破了这案子,也许对商婉华私通一事有些进展!?
如此一想,便觉振奋百倍、精神抖擞。她几乎拍案而起,“那赶紧去查吧!若能还我娘一个清白,那是最好不过了!”
商泽谨却没有这般欣喜,他紧拧着眉头,似乎心中有立下未决之事。
他派人将那画像拓了一份,给宣明庭送过去。仅过了一日有余,那处便有了回音。他常随的小厮回来报信道,城郊一处荒僻的客栈里,掌柜的认出了画像上的人。
“他见了,一口便断定那公子哥儿十二月一日去买过蒙汗药。还透露说,那人当时穿的不起眼,脚上却是双尖履厚底鞋,面儿绣了……”那小厮不自觉有些为难。
阮小幺催道:“绣了什么?赶紧说啊!”
“绣了双燕的图样儿!”小厮道。
商泽谨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拍桌,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们!”
双燕绕梁,是衮州李家的家徽。
那人想必是李家的家仆之类,之所以要杀徐三,定然也是主人的意思。徐三几年来一直呆在谷阳村,甚少出门。而把商家、金簪、杀人三件事串成一处,恐怕也只有商婉华的那事了。
没想到时隔四年,早已沉寂下来的一潭死水,又再次平地起了风波。
阮小幺突发奇想,找了县令。查了查过往四年来县里下发的官凭路引。几十卷落尘的案卷摞到了跟前,她足足花了一整日才理出了个头绪。
在今年四月与八月,分别各有一个叫“徐中有”的人的记录,两次都是去的衮州。
徐中有便是徐三的名儿。
从上头来看。他去是为了做皮毛生意,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她把这一发现与商泽谨说了,他只是点了点头,又派人去了谷阳村,问了朱氏一些个事。
衙役回来时,将原话说了。
朱氏道:“相公他今年是去了两次衮州,都说是做些生意。我只不知他本钱从何而来。第一次回来时,带了好些银两回来……不消半月,便赌光了。便又与我说要去贩些皮毛来。我问他,上回也并未见着甚皮毛。他只道是半路卖光了。第二回又去了三月有余,还是半月前回来的,骂骂咧咧的,并未带来多少钱。我想,兴许是他半路赌光了……”
阮小幺听得不大对劲。便问那衙役,“她可知徐三去的是衮州什么地方?”
“小的问了,朱氏只道不知。”衙役道。
“衮州再往西、往北俱有深山老林,若他要收皮毛,大可再多走几步,不必只到衮州为止。”她琢磨道:“且李家正在衮州。若他是去那处,也未可知。”
商泽谨只说了两个字。“勒索。”
两人一拍即合。
她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道:“四年前因着我娘的事,徐三被牵连进去,故此离了李家,因缘得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