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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画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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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问出一件可恶事情来。圣景帝膝下一女二子,长女名唤绮英,未曾及笈,还没有封号,宫中人只称呼大公主,年方七岁。生母因难产而去世,便被太后抱来长庆宫抚养。太后没有亲自抚养过小孩,抱养绮英只是出于新鲜而已。只过了一段时间,便受不了养育孩子的繁琐与劳累,就把她丢到了一边去。宫中的人都是极势利的,看那可怜的孩子没有母亲,太后也不再提起她,便开始欺负起她来。今日那两个宫女,便是偷了她的衣物饰品,却在那里因为分赃而吵了起来。 
  在长春宫用了早膳,眼看时候差不多了,内侍来宣旨说请公主正阳门接驾,长公主便换上素装,乘辇到了正阳门。过不多久,御驾到,圣景帝白龙鱼服,只带了高远,张济和龙骑尉统领上官锋来。内侍驾过来一辆外表寻常的马车,帝皇与长公主上了车,其余只随从在外。车中,长公主思虑再三,终是将绮英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说道:“陛下既然国事繁重,倒不如让大公主搬到我那长春宫去。我若在宫外倒罢了,若在宫里住时,也好照看。待我吩咐了长春宫的内侍尚宫们,不委屈了大公主才好。” 
  圣景帝听说,皱起眉头,想了一想方道:“既如此说,那就按皇姐的意思罢。”长公主情知弟弟生在帝王家,从小的宫廷争斗,黑暗风波使然,让他个性冷情残酷,却没有想到,除了自己和小五小七,他连自己亲生骨肉也不甚关心的。知道这性子已经形成,无法再改,便轻叹了一声,暗道何时给他个现世报才好。     
  恩科大考还未开始,但临近郡县地方的书生秀才们大都已经到了京都。贤亲王的博雅楼可不是人人都能住进去的,只有那些才德兼备的人,才能够在博雅楼中占一席之地。马车在博雅楼前停下,圣景帝扶了皇姐下车,高远张济上官锋在后面跟随着,几人看看博雅楼中学子们或高谈阔论或手执书卷的景象,帝皇先开口笑道:“贤叔的博雅楼这两年越发热闹了。姐姐,进去罢。”帝国风气并不十分开放,女子虽然可以出门,但所到之处应该避嫌,丫鬟倒还无妨,千金小姐应当掩容。长公主用面纱掩住了容颜,众人一起进入楼中。 
  张济是朝廷肱股大臣,帝皇优容,见长公主与圣景帝先坐了,便略略侧身在旁边坐下,高远侍立一旁,上官锋也在一旁立着,虽说博雅楼内外,龙骑尉与虎贲卫的武士们都穿了便装在人群中,但也须小心为好。帝皇白龙鱼服,若有任何万一,就是撼动帝国的大事。几人虽然衣着素净,但天生来的气质风度依然是出类拔萃的,进楼时引起众人一阵瞩目,但博雅楼内常有达官贵人来,众人见他们只是坐下,便又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掌柜是贤王府里出来的,早浸淫了一双看人的利眼,见几人坐下,忙上来添了茶。 
  听着周围举子们谈论着学问文章,也有人在评策论国事的。圣景帝虽然手段狠辣,但对清流是极尊重的,并不忌讳人评论他的施政国策。于这一点上,圣景帝的作法深得朝野称誉,也极受天下学子们欢迎。张济凝神听了一会儿,便笑着向帝皇说:“主子,看来今年的恩科开的极是时候,我看这些学子们,有几个竟是极有见地的。”圣景帝但笑不语,只手里端了茶杯听着,转头问长公主:“姐姐以为如何?”长公主微微颔首:“依我看,有几个的文采竟是不错的,说话听上去也是很有条理。”圣景帝刚要说话,却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楼梯上走了两个少女来。 
  满楼的人俱都望去,眼神里都是惊讶赞叹之色。那两个女子生得美丽倒还是其次,但只见她们青裙素装,神态安娴,眉宇间尽是悠然秀雅。在这么多男人的眼光注视下,却没有一丝羞怯害怕之态,依然不疾不徐,不卑不亢,高雅宁静。这等的风姿气度,便是朝堂上那些命妇千金也是没有的,看她们脸上并没有蒙纱,这样的人物,竟是服侍人的侍女。众人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吃惊。 
  “请沏壶好茶来。”晴霜晴雪见满楼只剩下了一张空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两个先上来了,要依着姑娘那好奇性子,肯定是占不着座的。两人在桌边坐下,博雅楼里都是学子秀才,极讲礼数的,见两个姑娘坐在那里,也老老实实遵着礼数不往那里看,只继续谈论着自己关心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哪个名门世家,能调教出这样的侍女来。”长公主低低的在面纱下赞叹。 
  “是,气度不俗,便是我那小女也是比不上的。”张济也在一边说。 
  几人称赞了几句,便又被旁边秀才们的谈论吸引了过去。过了一会,却突然见那两个女子站起身来,朝楼梯口叫了一声“公子”,众人又忙忙地转头,侍女尚且如此了,不知主人家是何等风采。     
  春山如笑,眉目如画。 
  圣景帝抬头瞧见那楼梯口立的人影,脑海里登时闪出这几个字来。一时之间,只觉得再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但见那人笑吟吟向侍女走去,神态行走之间尽是洒脱飘丽,文雅温和。以往只见那写才子佳人的书上,形容那才子总是用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一句,当日只觉好笑,人身在红尘之中,自沾惹凡俗,免不了要为名利权财所累,哪还有这般人物?今日一见,竟是书中的人儿活脱脱到眼前来。也怪不得有那般的侍女,这样的人,原该是由那样的女子来服侍的,别的原也不配。 
  “公子怎么拖了这么些时候?”晴雪看看画儿,轻轻埋怨。 
  “啊,那个捏面人好精巧的手工,我看好玩儿,就多看了些时候。咱们回去的时候也给大姑娘她们带几个玩。”画儿偏头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公子逛了这么一会子,想必口渴了,来喝茶罢。”晴霜拿了茶杯,为画儿倒了一杯茶。画儿道声谢,便捧了那热茶,静下心来,细细打量博雅楼内的摆设和客人们。但见那些才子们个个举止斯文有礼,便暗想这博雅楼的确是风雅之地。不期然对上了一双锐利威严的黑眸,画儿心中一惊,迅速将视线转开。看那双乌眸像小鹿一样羞怯地躲开,帝皇微微一笑。这般的风采,只看上去稚气许多,不知真是个小小少年,还是易钗而扮? 
  画儿深吸口气,不再乱看,只捧着茶听学子们的言论。此时楼中的众人却都被中间一个神采飞扬,高大豪爽的书生吸引住,只在听他说话。 
  “帝国多年以来受夷狄侵扰,现今已将那蛮族逐出三千里,更有精兵良将驻守边关,所以现今头一件要紧的大事,便是春江水患!春江每到夏季,必发洪水,尤其是下游青海郡一带,虽说现在的青海节度使是能臣,也只能减轻百姓受的罪罢!这春江水患,若是止不住,每年百姓良田都要毁上万顷,赈灾粮款,也是国库的大负担!如此一来,每年的收支竟是平衡的了,却再不能积囤钱粮。也正是因为这春江水患,先帝和今上积攒多年,才有了和夷狄一战的钱粮。若是再有战乱起,可如何是好?”听了这一番话,众人都称是,画儿却低低抿嘴而笑。 
  “公子可是有了什么想法?”晴雪好奇,便凑近了问。姑娘每和她们说话,或和三姊妹们讨论诗词曲赋,每有惊人之句,却从没有谈论过国事来。今日看着神情,不知又有什么异想天开出来。 
  “这位仁兄说的有道理,可是也有不对的地方。”画儿轻轻说道:“等回府了再和你们说罢。”于是只捧了茶听着那书生继续说下去。这厢圣景帝一桌却是听到了她的话,帝皇略略看向旁边高远,使个眼色,内侍会意,便向画儿这边走来。     
  被高远以不容拒绝的口气邀请,画儿抿抿嘴,虽然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但也看的出来,那一桌的人非富即贵。只一个侍从的口气态度,也是这般彬彬有礼中带着傲气,便知道是不能敷衍的了。想上一想,却是不能给柳家惹上什么麻烦,过去一趟罢了。大庭广众之下,料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于是留下了晴霜晴雪,跟着高远走到那里,略揖一揖。 
  “不知这位仁兄唤在下来,所为何事?”众人看她大大方方,举止间并没有女子扭捏之态,心中更加迷惑。张济开口招呼道:“这位小兄弟请坐。我家主人听到小兄弟讲,那书生说的也有不是,想请教小兄弟,聆听高见。” 
  “高见不敢当,这原是我自个儿的一些看法,也不晓得对错,说了出来,是极惭愧的。”画儿犹豫着,在这个地方,定是要藏拙的,却怎么办才好?说还是不说? 
  “对错自在人心,但说无妨。”帝皇开口,自有一番气度,语气中的威严让画儿心中一震。罢了,看这些人气度不凡,想来不是些歹人,若真是大富贵之人,告诉了他们,说不准也能造福万民。 
  “那我就献丑了。”画儿微微颔首,轻轻说道:“那位兄台说的一点是对的,春江水患,的确是个麻烦,但不是最大的麻烦。虽然要紧,却不是难解决的。” 
  “那依公子之见,这最大的麻烦是什么呢?”一旁长公主按捺不住好奇心,竟不顾男女之防,开口问道。画儿但笑不语,只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藩”字。 
  “藩?难道指的是封在南方的武家?”长公主惊喃。武家是开国功臣,对太祖皇帝有救命之恩,是朝廷唯一的一个异性藩王,封地在帝国最南端的富庶之地。几代来都安分之极,年年岁贡,代代入朝,为帝国守南疆,又怎么会是个大麻烦呢? 
  “何以见得?”圣景帝的声音却是有些低沉了。 
  “我想,对当今来说,最要紧的,不是治理春江。水患虽然可恶,但近年赋税甚少,民生兴旺,雨水又不甚多,春江就算是发起水灾来,百姓的损失也不会很大的。无论在什么时候,帝皇最先考虑的,都是皇权的集中。无论功劳再怎么大,终究不是皇族血脉,不姓国姓,放在那里,就是一个大麻烦。但不知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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