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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就大致给自己上了妆,鼻尖一股淡淡的花香。
好了,铜镜里看得是个美人,似乎比刚才好看。但却陌生了很多。
长宁觉得这个样子真是陌生。
当她想看看有没有头纱一类的东西时,却在妆台的抽屉里摸到个类似账本的东西。赵长宁眉尖一凝,把此物拿出来,翻开一看,这本册子其实没写什么重要的东西。记的都是谁送了什么礼,这姑娘不是弄玉斋的头牌,但账册上送的东西之奢侈,都让人啧啧称奇。这上面很多名字长宁都眼熟,不乏一些三四品的大官。这些人都可以做审查,查一个准一个,叫这帮人爱逛风月场所!
赵长宁眼睛微眯,心里就有了主意,她知道怎么从顺天府拿到搜查令了。
她把此物装进袖中,怕有人回来撞见,才从廊房前面出来。
她心里其实很紧张,怕被别人发现了,但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走在路上,慢慢往出口走去。
“前面的姑娘,站住。”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赵长宁站定,她不敢跑,跑了岂不是更可疑!她回过头看到是两个穿短袍长靴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方才的随从。心里一个咯噔,却是淡笑道:“两位可有事?”
“姑娘可能跑。”那人笑着说,“姑娘切莫误会,我们大人只是请姑娘弹曲子,弹了是要放姑娘走的,没有他意。姑娘倒好,我带着人在这周围搜寻半个时辰了。”
这人果然不一般,才见过一次,光凭背影就能把她认出来。
“我的琵琶坏了,弹不了。”赵长宁淡淡说。
“可由不得姑娘,大人的命令,我等也没有办法。”这人虚手做请。
赵长宁只得走在前面,这次几人一步不离地跟着她,直到把她送进了雅间。
只见雅间里头布置得得极为奢华,绒毯铺地,檀色细葛布幔帐垂下,正对一张罗汉床,多宝阁上珍品琳琅满目,其间还有整块的羊脂玉雕成的观音手,用檀木做底放在架上,光是这个东西都价值连城。里面坐了一群人,方才看到的魏大人就在其中。有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在弹琵琶。
这些人杯箸换盏,相谈甚欢,好一派奢靡景象。
当赵长宁把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扫过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
这人穿了件右衽长袍,依旧戴着麝皮护腕。额角有一道疤,五官俊秀而凌厉。朱明炽竟然在这里!
他似乎没有听曲,一边喝茶一边和对面的人说话。这人拿茶杯的姿势很独特,指夹茶杯杯沿,手骨长而骨节突出。长宁想起军营里的人就是这么喝酒的。随后她发现他对面的也是熟人,竟然是三皇子朱明睿,上次猎场上见过一次。
这弄玉斋究竟什么来历?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什么在这里私下见面,赵长宁心里瞬间就转过了念头。
“大人,人给您找来了。”随从上前拱手对魏大人道。
魏大人回首看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过来。”
虽然朱明炽在场,赵长宁倒没有慌张,要不是极熟悉她的人,现在是肯定认不出她的。但她心里也没底,要是朱明炽真的认出来了呢?这个人要是真的如她梦里一般,应该是个心性应该是相当可怕的人,怕百转千回别人也不知道的。
她慢慢走到这位魏大人面前,想起上次围猎的时候,这位魏大人还跟着三皇子打了头野猪,当时她可想不到有这样的事。
魏大人见她走到自己面前,轻笑道:“爷买了你如何?你们娘子开多少银子,爷一个子儿都不会还。”
这样的乐妓班子,多半也是扬州瘦马来的。若是有机会飞上枝头,几乎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赵长宁道:“魏大人不必,我家中有良田,倒还不至于要给别人做小。”
“爷又长得不难看。”这魏大人就说,“爷一看你就喜欢了,忍不住要亲近你,你为何不愿意?”
赵长宁漠然地道:“但我不太喜欢,君子不强人所难,大人应该听过吧。”
她堂堂探花郎出身,寒窗苦读十年,如今还有大好前程。开玩笑呢?
这魏大人却大笑,一把拉住她让她跌到自己怀里:“强人所难我的确不愿意,所以希望姑娘能自愿,那我就不是强人所难了。”
这动静自然大了,那边说话的朱明睿和朱明炽也注意到了,朝这边看过来。赵长宁再次把纪贤骂得狗血喷头,如果朱明炽认出来,她的仕途岂不是完了。
“好你个魏颐,人家姑娘不愿意,外面自然多得是,你何必强人所难!”那边有个人就骂他,“你个不开化的蛮子,还不放开人家!”
“我才不放!”魏颐笑道,将赵长宁按得更紧,“你别怕,跟我有什么不好的?爷送你个三进的大宅子好不好?”
“我看人家快喘不过气了,你放开吧。”三皇子朱明睿开口了,目光在赵长宁身上、脸上扫过,她坐在魏颐身上低着头,未绾的发如流水一般沿肩侧滑下。面如莲花,又有种说不出的冷淡清贵,因为肩膀瘦削,又穿得素雅干净,竟有种伶仃荏苒之感。在这样的地方,既格格不入,又显得可怜。的确叫人眼前一亮。
“她不过在害羞罢了!”魏颐是不想放手。但发话的毕竟是三殿下,只能先把赵长宁放开。
朱明睿就笑道:“这不开化的蛮子,眼光倒是不错!”侧头对朱明炽说:“二哥,你看呢?”
喝茶的朱明炽就抬头一看。赵长宁只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重量一样,又好似冰冷的刀刃,把她的肩膀又压低了些。
谁知道朱明炽竟说了句:“不错。”
“难得二哥竟然喜欢。”朱明睿眼睛一亮,就笑了笑。
他这二哥出身一般,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在他跟太子之间是中立的。虽然现在他手上没有兵权了,但毕竟是皇子,所以朱明睿一直很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但朱明炽此人对女人不是很上心。要说财帛之类的,他们这样的层次,钱财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于是朱明睿立刻道:“魏颐,还不快把姑娘给你二爷送过来!”
魏颐纵然不舍,却不敢违抗三皇子的意思,带着赵长宁走到朱明炽身边。
靠近朱明炽,赵长宁只见此人只是喝茶。她想往后退两步,朱明睿指了指却道:“你在旁边坐下吧。”
朱明炽身边还有个座椅,赵长宁就坐下了。眼看外面日头已经西斜,想着应该怎么脱险比较好。
弹琵琶的姑娘唱起了秦淮小调,那声音吴侬软语,纤手拨弹,虽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却是再没有更温柔婉转的。傍晚的日光斜斜照在她身上,拨弹唱完,赢得了满堂喝彩。
旁边朱明睿在和朱明炽说话,似乎正是最近孙大人死一案。坐在旁边的赵长宁却隐隐听得见,他们似乎没把她放在眼里,也就没有回避。朱明睿说:“我听说这事下放到你们大理寺了,父皇再三告诫大理寺卿,要把贪污税银一事查清楚。二哥可要小心,太子那边说不定拿此事借题发挥。”
朱明炽说:“此事沈练早有应对,不用担心他。”
“说来你我兄弟四人,五弟最小不论了。你从战场回来,边疆抗敌却未得父皇器重,弟弟是为二哥觉得不值。”朱明睿叹道,“太子殿下那边的人也未把二哥放在眼里,我却是有心与二哥交好的。还记得我幼时,射箭还是二哥你教我的……咱们兄弟的情谊,比旁人还是厚些的。”
赵长宁垂眼细听,要是平常的时候,哪有机会离这两尊大佛这么近,没看其他武将都似有若无地看着他们俩。两位毕竟从小就高人一等,在这等环境下自如得很。
“三弟有什么担心的。”朱明炽就笑了,语气似有感叹“是我的总归都是我的。不是我的,怕求也求不来。”
“对了,上次母亲还告诉我,说父皇有意为你娶个正妃,章家的那个嫡小姐就不错。是家里最小的,章家的人都捧在手里宠……要是嫁给你这个武蛮子,你可不待人家温柔怜惜一些。她哥哥似乎还在你帐下做过副指挥使的。”
朱明炽摇头道:“再说吧,父皇的心思谁也说不清楚。”
赵长宁在旁边听到,眉心却重重一抽。
章家嫡出小姐。她梦到过的贵妃章氏……这难不成是巧合?
还是,她梦里的事情真的会发生。面前这个出身一般,不被重视的皇子,终究会登上帝位!
“二哥不如在此住下吧。”朱明睿侧头对朱明炽说,“我叫朱娘子已经准备好了房间。这姑娘我买了送你。”
赵长宁心里一紧,手不觉已经握成拳藏在手里,只是面色仍然没变。早听说二皇子因是从战场回来,还没有正妃,对女色也一般,他总不会就这么答应了吧?
朱明炽停顿片刻,赵长宁都不敢侧头看他的脸,以为他会拒绝。然后她竟然听到朱明炽说:“那谢过三弟了。”
朱娘子看到赵长宁刷地白下来的脸色,欲言又止,她是有心放这位姑娘一马,毕竟是良家的人。但这几位爷要,那有什么办法,她连一个魏颐都得罪不起,难不成还敢得罪魏颐的主子吗?
赵长宁只能在随从的胁迫下,跟着朱明炽走出了屋子。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立刻有人躬身到前面为他掌灯。一团暖蓬蓬的光,还有人几步上前要为朱明炽搭披风,被朱明炽阻止了:“不必,也不冷。”
他的手突然就搭在她的腰侧,陌生的触感让她浑身发紧。等出了门口,赵长宁忍不住就想挣扎了,却被此人强硬的手臂按住了。不愧是曾经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她劲不算小,却连动都动不了。
“二爷,有从西北来的信。”有个穿程子衣的人走过回廊,在他面前恭敬地跪下来。
朱明炽这时候放开了她,让她进屋,他在外面跟这人说话。赵长宁贴在门后听,却似乎根本不是将西北的事:“……大人被抓……运河审查严格……问您是不是要停一段时间。”听得不是很真切,尤其是涉及到具体人名和事件的时候,声音会格外低下去。赵长宁隔得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