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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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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宁霍地睁开眼睛。
  ……探子?难怪有时候她觉得朱明炽对她大理寺的事情了如指掌。
  “那微臣先告退了。”这人似乎是离开了。
  珠帘微动,帷帐被撩开,透进来一阵烛火的暖光。赵长宁立刻闭上了眼睛。
  帝王上了榻,但也没有睡,而是靠着床沿揉了揉眉心继续看折子。江西洪灾,救灾的折子雪片一样递到京城,新的折子方才刚送来,他必须马上看了决定怎么调粮,片刻都耽误不得。
  长宁顿时也没了睡意,她瞧着幔帐上的花纹,心想为什么歇在龙榻上,回想了一下礼制律法,这基本是死罪吧。
  朱明炽也是给折子留了朱红,才发现赵长宁没睡的。他问道:“怎么不睡,蜡烛晃到你了?”
  “你为何帮我呢。”赵长宁轻声说,“朱明炽,你知道我曾经想杀你。”帝王榻侧岂容他人酣睡,留一个曾想杀自己的人在卧榻旁边,他是不是自持艺高胆大,所以才无所顾忌?或者觉得她不过是个长爪牙的小猫小狗,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缓缓侧过身,看着朱明炽的侧脸。他的神色平静而强大,就是无坚不摧,什么都不在意那种。
  朱明炽淡淡道:“你不是没杀得了我吗。既然没有杀得了我,那么怎么罚你就由我说了算。”
  赵长宁不再说话了。看着那厚厚一摞,到还是挺佩服他的,纵容心肠冷漠,弑弟逼亲的,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份责任感的。这满朝廷的事压在一个人肩膀上,他倒也撑得住。
  “行了,你睡吧。朕去外面看就是了。”朱明炽放下朱笔,手轻轻拂过她的脸,为她合上了眼睛,自己下床穿鞋,去了外面继续做事。
  那样的温柔……不该对她有吧。赵长宁原觉得朱明炽这么对她,一是想惩罚她,二是的确她心里认知得比较清楚,自己这模样大概也真是生得好,杜少陵知道自己是女子后,便着魔般以此威胁想娶她。七叔知道她是女子,便守了这么多年未曾放手。
  他这般待她,竟有种奇异的温情。
  长宁低叹一声,心里告诉自己,他是朱明炽,他是帝王。帝王终该无情。
  次日早到大理寺,赵长宁先去谢过了沈练。
  沈练正在处理新送来的案卷,大理寺断案最终都要由他来审批。他淡淡地道:“你别谢我,换做别人我也会帮的。”
  知道沈练素来如此,对她不冷不热,有时候还嫌弃她做事不够好。赵长宁心里暗笑,拱手道:“下官明白。”
  她脚步从容地穿过大理寺的中庭,中庭种的柿子树浓荫匝地,路上遇到的人纷纷拱手给她让路。大理寺中除了寺卿、少卿。便是寺丞大人官职最高,如今赵长宁在大理寺中也算是有些地位的。
  赵长宁去了大理寺东直房。这几日正当夏审。
  夏审也称‘大审’,有些案犯犯了错,案子在大理寺内积年未消,每到大夏就重新审理,无罪的便早些放出去。夏审一般由九卿轮流主持,场所则是在大理寺的东直房,由赵长宁安排狱卒。
  她今天是去旁听夏审的。东直房的大堂这时候叫围得水泄不通,大理寺的官员大都在此听审。簇拥得人都看不清楚。今天主持夏审的是户部尚书陶大人,压上来一个犯人,戴着枷锁一身素衣,笔直地站着。此人原来是个言官,早年曾多次进谏弹劾陶大人,看到审理他的是陶大人便冷笑:“竟是你这个狗官!”陶大人让他陈述自己犯的罪,他却只字不提,反而对陶大人是冷嘲热讽。
  那犯人言官出生的,嘴皮子了得得很。把陶大人气得不得了,推了案台撸了袖子就要亲自去揍他,好歹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赵长宁看得目瞪口呆。
  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多少有点理想主义。其他大臣们也如此,审到一些罪行太过的犯人,大臣们还骂其泯灭人性,白读了圣贤书。或者说其是“猪狗不如!”
  等今日夏审散场,活像听了一天的评书。赵长宁又觉得收获颇多,一路走一路品味着诸位大人的话。竟不觉撞到了人。
  赵长宁后退一步,就看到一张驴脸,明晃晃的‘刑部专用’加盖公章。再往上是坐在驴背上的纪贤,谪仙一样的公子摇着折扇,笑着说:“赵大人走路不看路的?撞着我这驴儿倒不要紧,赵大人伤着贵体我可赔不起。”
  长宁嘴角微动,刑部里头的人是真的很宠纪贤,公章都能给他随便用。
  赵长宁笑眯眯地问:“纪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槐树胡同听曲,赵大人可要同行?”纪贤说。
  赵长宁眉尖微挑,槐树胡同听曲……纪贤这是想约她去……嫖吗?她笑了笑:“想不到纪大人竟然有如此雅兴,本官尚回家有事,就不陪纪大人这一趟了。不过纪大人自己,还是要小心为妙啊。”
  纪贤今天竟然不想跟她计较,可能要赶时间,道了声告辞,骑着驴儿悠悠地走了。
  赵长宁道:“我怎么见他有些古怪呢?”
  徐恭在旁边告诉赵长宁:“大人您不知道。香照坊来了一位乔姑娘,一把嗓子甚美,当然了,委实也生得极漂亮,现在在槐树胡同很出名呢,有许多达官贵人追捧,人送称号为‘赛小乔’。纪大人便是去听她的曲,您也可以去听一听。”
  “我可没这个雅兴。”赵长宁淡淡道。摇着自己的折扇出了大理寺。这时候官员流连风月场所是件很常见的事。不过她对槐树胡同有阴影,不想踏足。“明日我家妹妹出阁,你替我向少卿大人告个假。”
  徐恭应是,又夸赞那位乔姓美人的美貌:“听说真是生得极美,大人您就不好奇吗大人……”赵长宁越走越远了,徐恭几步跟上去,苦口婆心地劝,“我说大人啊,您都二十出头了还未成亲,又没有侍妾,如此清心寡欲实在不好啊。不如今天下官请客,带大人去槐树胡同逛逛,选个大人心仪的姑娘……”
  “……闭嘴。”赵长宁头也没回。
  ——
  那槐树胡同却是真的热闹,红灯笼高挂着,照得遍地暖红,赛小乔穿了件绉纱衣,鬓发挽起,簪了对羊脂白玉簪子,面容皎白如月,弹琵琶的手腕欺霜赛雪。
  乔伯山正同魏颐在二楼喝酒,二人身边护卫簇拥。楼下热闹,二楼却清净得很。
  “我听说这位赛小乔立了个规矩。”乔伯山笑着说,“若想她敬酒,须得是举子的功名,想要一亲芳泽,非得有进士的功名,若是想成她的入幕之宾,就必须是鼎甲前三。这样的女子可是做作?偏偏就这样,大家还追捧的不得了。”
  魏颐是心不在焉,随口说:“管她立什么规矩,你又不想一亲芳泽——我说乔侯爷,你这新婚不足半月,怎么跟我来这种地方?”
  乔伯山就道:“我在家里她不高兴——我出来走走,她反倒自在些。”
  魏颐摇头叹息:“你这亲娶的,我早说了章若瑾不喜欢你,偏你高高兴兴地把人娶回家了,可不是自讨苦吃!你也不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吧,你家的几房小妾呢?宠着妾室晾着她,总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乔伯山摇头:“她恐怕巴不得我去妾室那里,觉得我拆散了她的姻缘……”乔伯山说到这里,魏颐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不怀好意道,“我说你没被带绿帽子吧?那赵长宁怎么也是风流才子,说不定两人暗通曲款……”
  “去去!”乔伯山不耐烦地挥手,“人家可是清清白白地嫁给我的!你要是整日闲得没事做,我看这个赛小乔就不错,不若我买下送你吧?”
  饶这赛小乔是头牌,但乔伯山吩咐一句,这香照坊当然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魏颐瞧一眼那赛小乔抱着琵琶,想起那人也是弹琵琶的。叹了句:“你知道我是心不在此,在我看来这便是庸脂俗粉,无法与她比得。”
  魏颐成天说这位女子,乔伯山都已经腻歪了,不想管他。谁知道魏颐说着却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册:“上次我找了群画师来,让他们照着我说的来画,总算是有个人画得勉强有她三分的气韵。”
  乔伯山也一时好奇,能让魏颐倾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便从魏颐手里拿过小册一看,画中女子低垂着头,无配饰的长发如水般垂泄下肩头,其实画得很模糊,就是这样才带出那三分的气韵。
  乔伯山啧了一声,凝视着女子不语。
  魏颐顿时心中警觉,一把把画册抢过来收回去:“你可别惦记上了……”
  乔伯山顿时苦笑:“老子见都没见过,有什么惦记的!我是觉得这女子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拿给我仔细看看,说不定我能想起来。”
  听乔伯山这么说,魏颐才把画册递给他。乔伯山看了一会儿都没个眉目,翻来覆去好几次,魏颐一边喝酒一边说:“不行就算了。”他也没奢望乔伯山真的能想起来。
  谁知道这乔伯山却手掌一击,道:“我说是像谁呢,想遍了女子也没想起来……这哪里是像哪个女子,分明是像那位赵大人!”
  “赵大人?”
  乔伯山点头:“是啊,大理寺丞赵长宁,就是那个探花郎。”
  赵长宁?魏颐虽然是听说过这个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把玩着酒杯道:“乔侯爷,你可是耍我。一个男人如何像她?”
  乔伯山看他那懒散的样子,笑了笑道:“魏颐啊魏颐,我问你,你在这京城里可算是能手眼通天了,为何找一个女子久久找不到?凭她是哪路三教九流的人,你魏大人掌五城兵马司,京卫营,区区一个小女子能逃出你的手心?”
  魏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皱起眉。他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
  乔伯山就说:“这女子跟赵大人长得像,也许是赵大人的亲眷,如果此女是世家女的话,那就完全可以解释你为什么找不到她了。她一个内宅女子,出来肯定要避讳身份,等回去之后,你自然就找不到了。我可是听说,赵大人有个比他小一两岁的妹妹,说不定就是这个妹妹呢,又或者是他家里的堂妹,他们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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