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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衍书点了点头,看向安絮然:“既然画是真的,那你便继续往下说。”
安絮然心中窃喜,之前春风宴上,她将那幅装裱精美的藏画献给洛衍书后便石沉大海,不了了之,她正愁没有证据,结果却无意见得了这幅画,虽简陋了些,但是真的就行。
大概这就是天要亡她苏摇光吧。
“罪女初见此画,十分震惊,以为只是巧合,然而心中到底还是不安,便去了乡下询问了祖父,却得知当年哀帝之后确实怀有身孕,也确实在城破那日产下了一个女婴,只是后来这女婴却不知去向。如今想来,怕是被贼人蒙混过关,冒充了皇嗣。”
“你确定你询问过你的祖父,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欺君乃杀头之罪,罪女不敢。”安絮然说着还叩了个首,“祖父还说,苏摇光得知自己身世后,知晓安家握有她的把柄,于是处处为难安家,所谓中毒一事,宫殿失火一事,皆乃其自导自演,意图栽赃给民女,以构陷安家。”
“那朕再问你,既然安家早早知晓了那苏摇光的身世,又为何迟迟不报?”
“祖父说此乃先帝之意,遂得过且过,避免牵连更多的人。不过如今听闻苏摇光愈发嚣张跋扈,有危害江山社稷之举,絮然便再也忍不下去了,留得此女,必将祸国。是以哪怕陛下今日要处死絮然,絮然也无怨无悔,只要能铲除这等心怀不轨的余孽,絮然死而无憾。”
安絮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说得大义凛然,慷慨激昂,活脱脱一个巾帼英雄。
洛衍书也不禁抚掌:“说得好,好极了,安老有你这么一个嫡孙女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是吧,安老?”
这是什么意思?祖父在?安絮然惊恐地回过头,只见她的祖父拄着根拐棍慢悠悠地走进了殿里,然后在她身旁跪下行礼:“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老且平身吧,不必如此多礼。”
“谢陛下隆恩。”然后安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洛衍书看了看安絮然,又看了看她祖父,笑了笑:“安老,这女子方才所说可为实话?”
安絮然暗中攥紧了拳头,因为私逃盛安,她一直不敢回家,怕受族人鄙夷唾弃,是以方才的事都是她瞎编的,她从未去乡下找过祖父。
不过她到底也是安家人,欺君这么大的罪名安家担不起,想来祖父应当会护着她,况且只要坐实了是被苏摇光陷害,那安家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只是可怜的安絮然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摆明了是洛衍书下的套。
所以当安老说出:“此女方才所言,皆为妄言,此女自从叛逃安家后,老身便再未见。”时,安絮然彻彻底底蒙住了。
“祖父!”安絮然惊慌失措。
安老丝毫不为所动:“当日你既逃离安家,那我便不再是你祖父。”
牺牲一个叛逃之女便可得到陛下恩典,保住安家上上下下性命,他几乎不用选择,事到如今要怪也只能怪他把这个嫡孙女纵得太蠢了。
洛衍书则饶有兴趣地地打量着他们:“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安小姐一个女儿家,妄言也张口便来。方才你自己也说了,欺君乃杀头大罪,且你为国为民,死而无憾,所以回头你便去刑部领罚吧,这两个月的吉利日子随便你挑,都由你。”
“陛下!冤枉啊!”安絮然不知道为何事情突然变成这样,自己拿出这幅画后被杀头的难道不应该是苏摇光吗?为何会突然变成了她自己?
惊慌失措之下,她抓住了安老的衣角:“祖父,你救救我,你告诉陛下方才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祖父,我求求你,你告诉陛下我没有欺君,我真的没有。是苏摇光欺君,是苏摇光她要谋反!”
安老抽出了自己的衣角,看也不看她一眼,淡然说道:“安家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罪有应得之人。”
洛衍书见那安絮然又哭又闹,觉得头疼,扬了扬手:“人都死了吗?还不把她带下去送去刑部,择个吉利日子上路?这等欺君之人还把她留在朝堂之上做什么?没得污了这太和殿。”
语气又懒又淡,仿佛是让下人去杀只鸡炖汤般的轻松语气,立时便有士兵上来带走了安絮然,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一走便是真走了。
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因为且不说她三番五次陷害那个假长公主殿下,勾结洛衍琨,抄家之时私自出逃这些罪名,单单一个太和殿上当众欺君,就足够她掉脑袋了。
这安老突然出现,然后陛下审都不审就定了安絮然的罪,摆明了今天这一切不过就是陛下安排的一场戏。
收押安絮然也不过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至于其他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陛下眼中的猴儿。
作者有话要说: 摇光:今天不用上班,开心
第112章
洛衍书扫了扫下面一群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猴子; 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噗通”一声; 御史大夫就跪了下来:“禀陛下; 虽然方才那女子所言皆是假话; 可是这幅画确实是真的啊!既然越州王身份存疑,那么还恳请陛下; 务必查明真相,正我大楚皇室血脉!”
“正我大楚皇室血脉?”洛衍书挑了挑眉; 斜睨了御史大夫一眼,“爱卿倒是说说; 要如何正我皇室血脉?”
“禀陛下,若越州王真乃前朝余孽; 请务必除之!”
“噗通”又是一个大臣跪了下来:“此女用心险恶; 手握兵权; 自立为王; 反意昭然若揭,其心可诛; 还望陛下派兵讨伐!”
刚刚说完,一个大臣接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还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陛下; 此女乃祸国妖女啊!此女不除,大楚危矣!”
“微臣知陛下仁厚,然而此女狼子野心,不得不除!”
“微臣恳请陛下当机立断; 斩草除根!”
接二连三的“噗通噗通”,然后大殿上乌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只剩下御前三宝和林相兀自站着。
洛衍书问道:“林相,你为何不跪啊?”
林相捻了捻胡须,说道:“老臣只不过是觉得可笑罢了。”
“哦?何处可笑?”
“天枢长公主是先帝亲封的长公主,一应仪制皆肩比藩王,还赐下了免死铁券,是以老臣不知长公主到底何错之有?这些口口声声要诛杀长公主的人,又是哪里来的资格?莫非是要反了先帝?还是觉得先帝不如他们清楚长公主的身世?这分明是教唆陛下违抗先帝遗旨?到底是谁其心可诛?”
说完还偷偷朝洛衍书眨了眨眼睛。
洛衍书看着趴在地上的那群老臣们的脊梁一僵,心里暗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一番话看似刚正不阿,实则给这些老臣扣了好大一顶帽子,若真要追究起来,砍他们的脑袋也没什么问题。
瞧给这些大义凛然的大臣给吓的。
“林相也莫太严苛,朕想爱卿们必然也不是这个意思,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好,并非是要违抗先帝旨意。是吧,爱卿们?”
“是是是!”爱卿们瑟瑟发抖。
洛衍书满意地点点头,问道:“林侍郎,你又是为何不跪呀?”
“微臣觉得家父所言甚是,家父不跪,微臣自当随家父。”
“很好很好,是个孝子,回头朕写个牌匾给你送过去。”
跪在地上以死相谏的大臣们瞬时抖得更厉害了,陛下这立场也太明显了吧,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前朝余孽,怎可不除?
法不责众,要死大家一起死,不慌。
“文远侯,你又是为何不跪呀?”
“微臣知晓,陛下英明神武,心中自有裁断,此等妖女祸国,陛下必然不会等闲视之,是以微臣不求。”
“到底还是清毓得朕心。”
抖成筛糠子一样的大臣们突然不抖了,咦,陛下这意思也是想干掉长公主?之前只是客气客气?那好说好说,我们继续以死相谏。
“李文佑,你。。。。。。”
“噗通”一声,洛衍书还没说完,李文佑就跪了下来:“陛下,微臣恳请陛下出兵越州,讨伐前朝妖女!”
“为何?”
“此妖女惯会蛊惑人心,竟然唆使臣妹窃符投靠,虽然臣妹是为了迷惑洛衍琨,假意投靠,但是此事足以证明此妖女绝非安分之辈,不顾大楚皇室的养育之恩,一心想要复辟旧越,不早早除之,必定又会是一场战乱,生灵涂炭!”
李文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情真意切,言辞恳恳过,他觉得自己在陛下的带领下,唱戏技艺越发娴熟了,比府上的绿枝红叶,也没差到哪儿去。
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洛衍书的决断。
洛衍书垂下眼,眸色深如潭水,众人全然捉摸不透。
许久,他终于缓缓开口:“行吧,朕便依你们所言,出兵讨伐越州。”
大臣们这才松了口气,果然,所谓帝王,绝不可能容忍有任何一个人威胁到他的江山。
昭安二年秋,帝洛衍书平定西南之乱,同年秋,帝昭告天下,天枢长公主并非皇室血脉,实乃前朝余孽,褫夺封号,派中郎将李淄羡带兵讨伐,林相负气,告病辞官。
天下哗然。
大楚朝最尊贵的天枢长公主竟是前朝余孽?治水安民,守城退兵,仁治爱民,贤德之名誉满天下的长公主居然被打成乱臣贼子?
众人纷纷感叹,世事难料,好人没好报。
而摇光得知自己要被讨伐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
杨沥火急火燎地赶来:“殿下,不好了,陛下他出兵来打你了!”
喵喵喵?怎么回事儿?说好的让她好好在越州呆着,等着他来娶她呢?怎么突然变成了出兵讨伐?
自己每天就吃吃饭,睡睡觉,种种田,带领百姓发家致富,他为啥突然要来打自己?
难道自己谈了一场掉脑袋的恋爱?
还是说自己居然没有用自己的智慧改变故事结局,最后还是得死于权力斗争?
摇光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入嘴里,边嚼边陷入了沉思。
玲珑在一旁很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