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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铁衣道:“我们会看到的,曹非,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奉劝你们慎重考虑,是否
真个希望有那么一天?”
曹非嘶哑的叫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必用血偿,若不将你凌迟碎剐,今生今
世我们都不得安心!”
笑笑,燕铁衣道:“不得安心不大紧,不能保命就更严重了,曹非。”
抚着左边头脸的“飞刀子”葛义全歪曲着一张脸,气涌如涛的吼:“你,你他娘有种就
报出名号来,如此缩头缩尾,算不得男子汉,大丈夫!”
燕铁衣道:“不是我不报名号,只怕报出来吓坏了你们,都在趣味上说就逊色多了,何
不由你们各位自己去打听打听?”
“矮金刚”钱威呻吟着道:“娘的……你分明是没种……大底下这么大,一个无名姓的
人,叫我们如何去打听?”
燕铁衣道:“天底下是这么大,像我的人物,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你们可以去问,
江湖道上,专使长短双剑的是那一位活祖宗?”
说真的,要不是燕铁衣自己表明他使用的兵刃乃是长短双剑,这五位仁兄尚还迷迷糊糊
的搞不清楚,他们只见到燕铁衣的“太阿”长剑,压根就没弄明白他左手中倏收倏歛的那抹
寒电乃是一柄短剑。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全摆出一副“记住”的夸张表情,而燕铁衣却不黏缠,他走上
前去,带起马缰,朝着鞍上神情流露着无限钦敬感激的江昂一笑:“江朋友,我们走吧,
‘三宝集’找个地方为你疗伤。”
江昂的语调有些哽塞:“兄台,叫我如何来报答你的德意……”
摆摆手,燕铁衣牵着他的坐骑大步前去,意态扬长,留下后面那五个丢盔曳甲,灰头土
脸的寻衅者,空自挫碎了那五副牙齿!
***
当然,燕铁衣不会真个带着江昂到“三宝集”去,把要去的地名透露给对方之后,他就
立时变更了目的地。
他先用自己的金创药替江昂暂时敷扎起来,然后,他直接送江昂回家。
江昂的家住在“青河镇”上,由于远溯祖上数代为官在朝,加以现今的富厚家财,在
“青河镇”,他们乃是首屈一指的名门世族。
百余里的路程,近晚时分,燕铁衣已护送着江昂抵达那一条青河傍依东去的“青河
镇”。
在镇南角上,便是江家那座占地宽广美仑美焕的府第,似这等飞檐重角,楼台掩映的深
宅大院,不要说像“青河镇”这小地方是独一无二,便在大城镇里,如此般气派的住宅,亦
并不多见。
下了马,燕铁衣仰望那高大的瓦檐门楣,流览那耸立迤逦的坚厚院墙,再看十二级青石
阶下两侧蹲伏的一对巨大铜狮子,不由赞道:“好一座侯门府第!”
马上的江昂,脑袋及胸背处全缠着白布,外面用一件绸质罩衫掩遮着,苍白疲倦的脸孔
上浮起一抹到了家门的喜悦笑容,他低哑的道:“老房子了,还是我曾祖那时起造的……”
燕铁衣道:“很够气派;你在路上说,只有你及令妹令弟三人合住着?”
点点头,江昂道:“双亲过世得早,我和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相依为命,家里虽有若干下
人侍陪着,有时也觉得怪冷清的……”
燕铁衣道:“你们兄弟妹三位都未成亲么?”
江昂道:“都还没有;大概我们是手足情深,舍不得骤尔分开吧……”
笑笑,燕铁衣道:“我来叫门。”
江昂歉然道:“有劳兄台了,门上有兽环,略加叩击便会有人相应。”
燕铁衣沿阶来到那两扇乌黑油亮的黑漆大门前,十分文雅的轻轻敲叩着一枚拭擦得白灿
灿的兽环,没敲几下,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有人将大门的一边启开,沉暗的光线里,
可以看出那是个佣仆打扮的壮汉。
那人打量了燕铁衣一眼,问道:“尊驾要找那一位?”
一开口,就显示得颇有礼数,这当然是主人教导有方,燕铁衣客气的拱拱手,笑笑道:
“老哥,我是护送你家大爷回来的,还烦你随我过去扶他一把。”
怔了怔,那人随即惊慌的跨出门槛,一面往阶下张望:“什么?我家大爷遭遇到什么不
测?”
燕铁衣安详的道:“不算严重,只是受了点伤。”
这时,江昂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的招呼:“是江喜么?来扶我下马……”
叫江喜的下人急忙响应着奔下台阶,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江昂落地,口里边惊慌的问道:
“大爷,我的老天,是谁把你伤成了这副模样?若叫二小姐知道,只怕能把她急疯……”
江昂舒了口气,道:“别嚷嚷,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倒是方才叫门的那位兄台,千
万不可慢待了,他便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这条命必已难保……”
石阶上,燕铁衣听得清楚,他笑着道:“我认为你还是先进去歇着的好,这些鸡毛蒜皮
的小事,不值得这么急着向人诉说。”
江昂恳切的道:“兄台,你千万不可就此而别,好歹也要在舍下盘桓些日,让我们多少
尽一点心意。”
燕铁衣道:“再说吧,至少今晚上我是不会走的。”
于是,由江喜扶着他主人在前,燕铁衣牵着坐骑跟在后面,进了门,穿过宽大幽雅,花
木扶疏的前园,来到一幢精致的楼阁之前,到了这里,又有两名下人奔迎出来,一个接走燕
铁衣手中的缰绳,另一个帮同江喜扶着他们的大爷进入楼阁下的厅堂。
江昂微喘着对燕铁衣道:“兄台,请随便坐,我先上去更衣,这就下来相陪!”
燕铁衣忙道:“不要客气,江兄,你创伤在身,体气虚弱,得赶紧找个郎中来诊治,尤
其这百里奔波以你如今的情况来说,更是辛苦,你还是早早歇着,不用管我了……”
江昂执意不肯,燕铁衣无奈之下下只好依允,心里却打算好了,待会只说几句话,便即
托词辞出,不能让主人家为了自己太过劳累,否则,他这不是救人,反成折磨人了。
待江昂上楼之后,他独自背着手流览着这间陈设华丽又高雅的小厅,一面欣赏壁上悬挂
的几幅名人字画,他一边暗赞江昂的富而不俗,一般财势人家,无论摆设布置,大多免不了
有那种伧俗的铜臭气,似这等华而不奢,雅而不庸的清淡意韵,的确并不多见。
当他正专注的观赏着墙上的那幅“寒竹傲雪图”,端详着竹节的挺逸,叶片的秀奇,揣
摸着风霾的阴纹与雪花的飘零,神游于那种孤寒里的倔强气氛中时,门外突然人影一闪,翩
然而入。
本能的,燕铁衣退开一步,注视来人。
那是个极美极甜的女孩子,俏丽得十分惹眼,小巧、纤细,白净净的,有若一朵出水的
莲花——该正是含苞待放的年华吧?
少女的面庞上,此刻却是一片焦惶忧虑的神色,她急匆匆的奔入门来,猛与燕铁衣照面
之下,不由颇为意外的怔住了,她一时有些失措的站在那里,轻咬着下嘴唇,迷惑的望着燕
铁衣,双手不安的扭绞着一条浅黄的绢帕……
燕铁衣在见到这少女的一剎那,那竟也前所未有的兴起了一阵悸荡迷乱的感觉,他觉得
自己体内的血液突然加速了流动,心跳也立时剧烈起来,短促的相对里,他宛似铁铸于永恒
的那种升华。
还是那少女首先恢复了常态,她向燕铁衣微微点头,羞羞怯怯的道:“对不起,我不知
道哥哥这里有客人……”
燕铁衣暗中吸了口气,心里直在自责方才的失态;他欠欠身,笑道:“我是刚刚陪着令
兄一起回来的,姑娘你想就是江昂江兄的令妹了?”
少女的表情比较自然多了,她柔柔的道:“我叫江萍,江昂是我大哥。”
燕铁衣道:“在路上,令兄曾经一再提起你,他说过你的许多长处,唯一没有提的,是
你的秀丽与柔美。”
江萍白晢的脸蛋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红霞,她有些窘迫的道:“你过奖了,我我其实很平
凡……”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急忙又道:“请问,我哥哥是不是受了重伤?听下人江坤
说,哥哥在外面被什么人打伤了,连路都不能走,还是由江喜扶进来的……”
燕铁衣正要回答,楼梯口上,江昂的声音已传了过来——疲乏而低哑,但却透着愉快的
音韵:“二妹,别听江坤瞎扯,你看我,像是伤得很重的样子吗?”
江萍赶紧望了过去,江昂正由江喜及另一个仆人扶持着缓步自楼梯上下来;经过方才的
一番梳洗,加上换了一袭干净衣衫,江昂的形色看上去比刚才抵家门时好多了,虽然脸上还
透着苍白,现着憔悴,却有了几分精神。
“哥——”
江萍激动的叫了一声,奔向江昂面前,她紧紧拥着乃兄的一条手臂,声音里已不觉有了
哽咽:“哥,你还说没有什么?瞧你连站都站不稳了,犹强撑着不肯服输……是谁把你伤成
了这样?是那一个这么狠心?”
轻拍江萍柔荑,江昂笑道:“不要急,二妺,不要急,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这不是好端
端的站在这里么?”
轻轻跺脚,江萍恨声道:“哥,你又不是弟弟,决不会妄生事端,恃强欺人,你被伤成
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哥,你说嘛,那些人是谁?”
江昂低沉的道:“说真的,二妹,我的伤倒还不算重,只是今天的情势却极为险恶,要
不是这位兄台临危伸援,救我于强敌环伺之下,哥哥这条命早就完了。”
江萍那双水盈盈似的双瞳转注燕铁衣,小声道:“哥,你说的可是他?”
点点头,江昂道:“正是这位兄台,我今后有生之日,皆乃他的赐予。”
燕铁衣淡淡的道:“江兄,别再提了,你老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可是要逼我现在就
走?”
连连拱手,江昂忙道:“兄台包涵,我满腔感恩之忱,只是觉得倾尽所有也难以图报于
万一,若再不让我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