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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戎-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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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应麒擦擦嘴笑道:“若是遇上了……反正是熟人了,还怕什么!”
    林翼听得翻白眼。
    两人进大相国寺上了香。当今皇帝崇道贬佛,大相国寺因其特殊地位而得以保全,然而香火却不如往昔之胜。杨应麒此际一副浪荡样子,很像是一个外地暴发户的子侄进京来趁热闹,这种纨绔子弟在汴京满街都是,因此知客僧丝毫不加重视。
    杨应麒环寺看了诸般好玩事情,流连壁画,玩赏碑刻,到午时在食肆点了两碗合羹,准备吃完去看书肆。忽然听前面大道喧闹起来,有人叫道:“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还有王法么!”
    杨应麒心中一动,冲口叫道:“乖乖!不会让我遇上林教头吧。”
    林翼问道:“林教头是谁?”
    杨应麒随口应道:“林教头就是林冲,他妻子被高太尉的儿子调戏……”说到这里不禁失笑:“我这是糊涂了么?哪里有这事!”
    林翼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舍了没吃完的合羹,陪杨应麒前去看热闹,人群中央中却没有女人,据说已经逃走,对峙的是一个道士,一个和尚。杨应麒明知不可能遇见林冲,然而见到这场面还是忍不住失望。
    那道士指着和尚的鼻子骂道:“死贼秃!居然敢来坏道爷的好事!”一边说一边骂。
    那和尚大概三十多岁,垂眉低眼,任那道士怎么破口大骂也不回口。站在杨应麒旁边一个老头子低声说:“这和尚也还算有点见识。他若是敢回骂,只怕少不得吃一场官司呢。”
    林翼脑袋灵活,忙就着那老头的话问他出了什么事情,那老头小声说:“还能是什么事情!道爷仗势当街干这种下流勾当,没人敢管,就这和尚出头!”
    林翼问道:“这道士仗着谁的势?”
    那老头往天一指,摇头道:“不敢说。”
    林翼便省起他说的是皇帝!在杨应麒耳边道:“皇上喜欢道士不喜欢和尚,怪不得有那么多和尚往津门那边跑呢。”
    说话间那道士忽然一口唾沫吐在那和尚脸上,那和尚还是合十站着不动,道士见他好欺负便得寸进尺,抡起拳头就往和尚身上招呼。这一来动了众怒,周围旁观的人本来不敢惹他,这时却再也忍不住,有几个大胆的便叫道:“那道士!你也欺人太甚了!”
    那道士冷笑道:“道爷便是欺人太甚又如何!通元冲妙先生座下的事情,谁敢来管!”通元冲妙先生是当今皇上赐给道士张虚白的尊号,张虚白接管太一宫,出入禁中,亲贵逾大臣,谁敢得罪?果然这道士这一叫亮了来历,便把那几个大胆的人都叫得噤声不敢发一语。
    林翼一开始只是旁观,看到这里大怒,冲出来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汴京是天子脚下,是道士就不用理王法了么?”
    那道士笑道:“什么王法!王法还不是我家道门真君一句话!”说着拖着那和尚道:“秃驴!和我到开封府去!你刚才打得道爷手发疼,现在叫你知道厉害!不翻出你的家底、改了你寺院作道观我绝不干休!”
    林翼见远处有几个道士匆匆赶来,心想让他们多半和这恶道士是一伙,若等他们来到这和尚哪里还走得了?便一个猛冲过去将两人撞开,对那和尚道:“快走快走!还真要去开封府啊!”
    那和尚怔了一下,对林翼一合十,闪入人群走了。杨应麒趁着混乱扯了林翼道:“走吧!别惹事了!”一牵却牵不动,回头看时,却见林翼已被那道士扯住,三下两下没挣脱,周围衣袖声动,两人已被一群道士围住。
     
   
第七十章 相国寺一日游(下)


    
    杨应麒见被道士围住,心中暗暗叫苦,林翼还在道:“怕什么!最多上开封府理论去!”
    杨应麒横了他一眼,心道:“你以为这里是津门么!”
    那几个道士赶过来后,对着人群吼道:“看什么看!也要跟道爷上开封府么?”市井小民害怕,纷纷散去。几个道士就要来扯杨应麒,林翼挣扎着来护,大叫道:“别碰我哥哥!又不是不跟你们上开封府!”
    道士们见他们言谈举止不像寻常百姓,也不敢过份逼迫。这汴京毕竟是天子脚下,这两个人就算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子弟也不奇怪。
    正不可开交时,却听一人冷笑道:“张虚白好大的威风!”
    为头那道士一听怒道:“谁敢直呼我师名讳!”
    杨应麒和林翼循声望去,只见周围寥落的人影中并立着两个飘逸不群的青年,都是二十来岁年纪,书生打扮,对着这批道士全没半点惧意,其中一人冷笑着对另外一人道:“胡兄,这几年道门权贵一个比一个厉害!比如前几年出来的那个道士王仔昔,蒙圣上宠幸,风头之盛一时无二,几乎就要称宗道门。大宋开国一百五十年,说到蒙恩受宠的,只怕非这个王道士莫属。”
    那个姓胡的书生奇道:“王道士?他去年不是下狱死掉了吗?邓兄你是不是弄错了?”
    之前这个姓邓的书生道:“没错没错!说的就是他!”
    那胡书生道:“若是这王道士如此得宠,怎么还会下狱见杀?”
    邓书生叹道:“帝心不可测,朝政难以言。他们道门里头的瓜葛复杂得很,到底是因为什么,咱们也不敢去猜。不过当初王道士倨傲跋扈,那倒是有目共睹之事。他之所以为众人所忌,身死狱中,只怕和这一点也不无关系!”
    胡书生也叹道:“所以说,风头盛时当知自敛啊!”
    那道士头子听到这里,知道这两个人来历不寻常,否则说不出这等话来,连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两个书生却不回答,邓书生道:“说起来,如今这位通元冲妙先生就甚好,听说今上对他也十分宠幸,乃至呼其号不呼其名。可他出入宫府,终日论道,却无一言涉及时事。这份冲敛韬晦的功夫,真是令人佩服啊。”
    胡书生奇道:“这么说来,这位冲妙先生倒是知道收敛的人了。却不知他的门徒又如何?”
    邓书生道:“他的门徒,自然也都是奉公守法之人。要是强横无礼,当街施暴,那不是给他师父抹黑么?”
    胡书生点头道:“不错不错!王仔昔的下场大家又不是没看到,殷鉴不远,张虚白的收敛不管真假,至少总得做做样子。不过胡兄啊,万一他的门徒背着师父干坏事可怎么办?”
    邓书生道:“要是小事也就算了,张虚白想点办法压下来就是了。可万一是闹得天下皆知的丑事,那张道士为自己打算,怕就只能弃卒保车了。”
    杨应麒听他两人一唱一和,就像说相声一般,心中好笑。那边几个道士本来态度强横,听到后来却冷汗涔涔,聚在一起商议。林翼见他们退缩,得理不饶人,指着道士就要说狠话。杨应麒见好就收,把林翼扯住,对几个道士施礼道:“今日不过一场误会,道门儒门都是朝廷所重,你我两家原不必大生干戈,不如就此揭过如何?”
    几个道士见他自称儒生,也怕对方是有势力的,随口骂了两句,趁机下台走了。
    杨应麒过来谢这那两个书生。那胡书生笑道:“谢字不敢。两位也是替人出头,我们比两位先到,当时却因诸多顾忌而没敢及时出面,委实惭愧。”指着那邓书生道:“这位邓兄名肃,字志宏。小可姓胡名寅,字明仲。我二人都见在太学,埋头苦读圣人之言,对坐空忧国家之事!不知两位又如何称呼?可也是入京读书来着?”
    杨应麒道:“小弟姓杨名廷,字应麒,行七。这个是与我同山读书的异姓弟弟,姓林名翼。这次入京却是来长长见闻,要说常住京城,不知有没有这个缘分。”说着邀两人寻一家酒楼饮酒叙话。
    邓肃胡寅都是有志向、有学识的宋朝愤青,喜欢杨应麒和林翼仗义,也愿与他结交。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彼此都是读书人,两句话说下来,邓胡二人便知杨应麒也是个大有见识的人,于是更为投机!
    走出一段路程,邓肃听杨应麒才从畿外来,说道:“原来杨兄弟才来汴京三日,想来对京城却不熟悉,便由我二人领路如何?”杨应麒说甚好,便随他们来到一处脚店。
    汴京酒店冠绝天下,大型的酒店称正店,既卖酒又兼造酒,规模之雄、生意之隆、资本之厚,均非京外一般店铺所敢望。小酒店又称脚店,一般不自己造酒,只是从正店买酒来卖。
    邓肃胡寅虽是书香子弟,但兜里书香多铜臭少,以己度人,因此带着杨应麒来到的也只是一家精致的脚店。一壶酒上来,邓肃道:“这脚店虽小,沽的却是麒麟楼好酒!只是藏得深,知道的人却不多。”
    杨应麒听到麒麟楼心头一动,再闻到那酒香,心道:“是蒸馏酒啊!”问邓肃胡寅:“麒麟楼的酒好么?”
    “极好!”胡寅赞道:“麒麟楼开业还不到一年,只因卖的酒与众不同,老板又经营得当,因此不数月间生意便蒸蒸日上!据说如今连大内也都向麒麟楼沽酒呢!不但文人骚客趋之若骛,就是朝中大臣也是常客,还有人说当今天子也曾临幸,不知真假。汴京七十二家正店,如今竟都被这家新店压住!麒麟楼两旁本有另外两家正店,如今都被他盘买过去,稍加装修,打通了作一个大酒楼!号称汴京三大酒楼之一。”
    邓肃哼了一声道:“明仲说得这么起劲作甚?国家政局糜烂!汴京诸公却如此醉生梦死,岂是天下之福!”
    胡寅闻言也是一声叹息。
     
   
第七十一章 麒麟楼大东家(上)


    
    杨、胡、邓、林四人便在这小店中把酒言欢,杨应麒不许林翼喝酒,他只好闻着酒香发馋。酒到半酣,胡寅道:“杨兄弟年纪虽小,但见识广博,古往今来、四海内外无不略通,想来是家学渊源。”
    杨应麒道:“我祖籍本在江南,幼年时因花石纲之役,被朱勔害得家破人亡,随堂兄流亡入海。此后数年播迁浪荡,常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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