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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荒漠,萧铁奴就会抄在前面控制荒漠外最近的那处水源。说到狭路相逢的战斗力我们只怕有所不如,何况那时又刚好是我们的人马最疲乏的时候,那一仗,我们的胜算只怕十分渺茫。”
欧阳适道:“若不然,我们整体退回南方先补足了再北上如何?这条路我们熟,去到那里也就一两天时间。那时候我们力气还足,我估计萧铁奴不敢公然来犯。我们把一些杂物丢掉,尽量补充清水,然后再北进。”
折彦冲道:“怕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最好明天再启程,夜里行走,怕会遇到伏击。”
曹广弼道:“我先和候骑出去巡逻一下。”
狄喻沉吟道:“等等!趁着现在,我带你到正西南那高地去。如果赶得及在太阳落山前到达,或许可以望见南方那片水源——我怕萧铁奴又使什么诡计。”
狄喻和曹广弼出去后,杨开远道:“我让人搬些土石把城墙的裂缝堵上!再找些木头把那两个破门钉好。万一萧铁奴夜里来强攻,这座土城也许能起大作用也说不定!”
折彦冲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之要镇定,吃饭睡觉,能不误最好不误!这样才有力气应对敌人。应麒,你让顾大嫂她们准备好食物,让大伙儿边吃边干活。”
入夜后狄喻和曹广弼匆忙回来,火光下两人的神情都十分焦虑。
折彦冲道:“怎么了?”
曹广弼喘着气道:“南边——我们来的路上,有契丹兵!”
“什么!”欧阳适和杨开远都叫了起来,折彦冲问道:“有多少人马?”
曹广弼道:“我们赶到那高地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远远望见有一队契丹骑兵向这里进发,人数大概有一百多人,离这里不过半天的距离。不过他们似乎没有夜行的打算,太阳落山前已经驻扎下来。”
“半天距离,这么说我们还有时间。他们明天凌晨拔营的话,也要中午才能到。”欧阳适道:“再说只有一百多人……”
“不!”曹广弼道:“那应该只是先头部队,在南方水源那边,似乎也有驻军的迹象。”
欧阳适惊道:“那又有多少人马?”
曹广弼道:“离得太远,哪里看得清楚!但人数总不会少于千人吧。”
每个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狄喻又道:“这契丹兵来得蹊跷。远处的看不到,就近处这拨人马望去,竟像是辽国的宫帐军。”
欧阳适等又是心头一震。宫帐军是辽朝禁军。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为组建自己的亲信卫队,“以行营为宫,选诸部豪健千人,置腹心部”,组成包括蕃汉诸族的精兵。辽太宗时,“益选天下精甲,置诸爪牙为皮室军”。此后,世代建置宫卫成为定制。凡皇帝去世,原来的宫卫并不解散,仅转为普通宫帐军,成为后妃、皇亲功臣的扈从。因此,宫帐军的数目累代增加。至本朝已超过十万,是辽朝军队的中坚力量。
狄喻道:“如果说大辽为了追我们这批逃奴而出动宫帐军,我是说什么也不信的——他们最多是让南京道的边将在宋辽边境搜索一番,现在搜不到只怕早已把我们忘记了。就是那马场被我们劫掠一事,对大辽来说其实也是小事一桩,犯不上出动宫帐军来对付我们。”
杨开远道:“那你的意思是……”
“萧铁奴!没错!一定是萧铁奴!”欧阳适叫道:“虽然不知道这萧铁奴用了什么办法,但一定是他把契丹人给引来的!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众人听得心头一震,欧阳适继续道:“大家都听狄先生讲述过萧铁奴的生平,我猜这个人一定是睚眦必报之徒。那个牧场他本来志在必得,谁知却被我们抢先一步夺了他到口的肥肉!他想必怀恨在心,就算拼着这些马群不要了,也要报复我们!因此才把契丹人给引了来!”
众人心头都是一凛,狄喻点头道:“不错,我的猜测也是如此!”
杨应麒道:“西北那块水源已经被他控制,南边那块水源又落在契丹宫帐军手里。北边是荒漠,若是往东……”
狄喻道:“不能往东了。往东就算找到水草,也非遇到契丹的大首领部族军不可。”
杨应麒道:“这么说来,我们是身陷绝境了!”
第十一章夜遁(上)
东边去不得,北边去不得,两处水源都被敌人控制,难道这五百众注定要命丧于此?
见众人都有些慌乱,折彦冲道:“不要急,一定还有办法的。”
杨开远道:“不如我们一鼓作气,连夜赶往西北那片水源。若萧铁奴还占据那里,我们就和他打一场硬的!”
狄喻道:“不可!萧铁奴既然想把我们困死,哪会没有防范?这人打夜袭特别厉害——白天还好说,若是夜间,我们非损失惨重不可。”
杨开远道:“那我们今晚好好休养,明日一早出发,强攻那片水源,补足之后再越过荒漠,如何?”
欧阳适道:“他若在水源处安排下陷阱,我们依然得损失惨重。”
杨开远道:“等明天契丹人的先头部队一到,形势就更加复杂了。我们若和他们胶着,虽然一时未必会输,但宫帐军后续部队一到,我们非死不可。两相权衡,我觉得明日一早强攻西北是最好的办法了。”
欧阳适道:“如果萧铁奴在水中下毒……”
众人大吃一惊。如果五百众费了偌大力气攻占了那个水源,却发现不能饮用,那他们将陷入更大的危机——不但得不到补给,连赖以顽抗的土城多半也会被宫帐军的先头部队给占领了。
狄喻摇头道:“下毒……那应该不会。草原上的部落最重水源,污染水源对他们来说乃是大罪!不过就算萧铁奴不下毒,我也不认为强攻西北是上策!”
杨应麒忽然道:“其实啊,现在我们如此彷徨无计,最关键的一点,乃是由于不知道对方的虚实。”
曹广弼一听这句话心中喝了声采,瞧了杨应麒一眼道:“不错!我们对契丹人的人数、战力和目的固然是一无所知,和萧铁奴相比更是敌暗我明!所以要打破这个困局,首先就得扭转这种情报匮乏的情况!”
欧阳适道:“萧铁奴精悉这附近的地形,只怕每一处山洞、每个沙丘都可以是他们藏身的地方。我们初来乍到,除了狄先生还认得道路以外,个个都是两眼蒙!就算是狄先生,对这片地形多半也没萧铁奴这么熟悉。要打破敌暗我明的困局,嘿,只怕没那么容易!”
杨应麒却道:“有个地方的地形,其实我们大家都比较清楚。”
欧阳适道:“哪里?”
杨应麒道:“就是南边偏西这一块——也就是我们走过来的这一路!”
这一路他们为了防范偷袭,对周围的地形都看得特别仔细。
欧阳适苦笑道:“小杨公子,这一路我们熟悉有什么用?都已经被契丹人占了!”
杨应麒道:“如果契丹人不在了呢?”
欧阳适一怔,曹广弼大喜道:“没错!”
欧阳适一直和人争论,思维走得比静听的杨应麒远,一时转不过弯来,但听杨应麒和曹广弼这么一提一和,也若有所思起来。
杨应麒道:“其实,我们刚才都犯了一个毛病。”
杨开远道:“什么毛病?”
杨应麒道:“这里除了阿鲁蛮,大家都是汉人。因此我们都拥有汉人先天的思维走势——一进这座土城,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要依托这座土城防备萧铁奴或者宫帐军。这是‘守’的思维!守是我族最擅长的东西,也是局限我们的东西!开远哥主张攻占水源,但目的也仅仅是取得饮水,然后又退缩回来。和萧铁奴相比,我们都太‘静’了,不够他们那么‘动’。因为他们动,所以我们才把握不住他们的去向,所以才处处受制,落于下风。”
杨开远点了点头,杨应麒继续道:“但我们忘了,我们已经走出长城,我们已经骑上马背!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改变,由步兵变成骑兵,由走路的民族变成骑马的民族!我们也要动起来!”
杨开远道:“但我们对地形没萧铁奴那么熟悉,只怕动起来也及不上对方。”
杨应麒道:“没错。我们的机动力确实比不上萧铁奴,但大家不要忘记,现在入局的,不是两方面,而是三方面!”
狄喻点了点头道:“应麒说的是!萧铁奴是个马贼,他和辽国部族军或可能有什么勾结,但要说和宫帐军扯上关系,可能性微乎其微。萧铁奴对契丹兵应该只是利用,而不是合作。”
杨应麒道:“没错。对萧铁奴来讲,我们在明,他在暗;而对契丹人来讲,则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契丹的兵力可能最强,但对整个局面最不清楚的也是他们。萧铁奴看似掌控着整个局面,但他的力量其实最弱——正因如此,他才不敢贸然来攻打我们,而要用上借刀杀人的伎俩。”
欧阳适道:“那我们能不能反过来利用契丹人去打萧铁奴呢?”
曹广弼道:“只怕不大可能。萧铁奴最大的特点就是来去如风,若非如此,他们早就被契丹官府歼灭了。”
杨应麒道:“就长远来说,萧铁奴我们是一定要对付的,否则我们在这大漠草原没法安生。但就眼前来说,只要解决掉契丹宫帐军这个祸患,我们最大的危机就算过去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杨应麒继续道:“我们要北行,但水不够,我们要对付契丹兵,却不知对方的虚实。因此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解决这两条。那如何解决呢?”
他拿出刀,在布满沙尘的地面上草草画了个简图:“攻守之奇计,在于变化,在于藏匿,在于欺骗。我们要在知道宫帐军虚实之前避免和他们冲突,就得先把自己藏起来——不但不让宫帐军知道,还不能让萧铁奴知道,否则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再引宫帐军来对付我们。但对附近的地形,我们又没有萧铁奴熟悉,该如何藏呢?对地利的掌控我们不如他,只好利用人心的盲点来把自己藏起来。”
“人心的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