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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局的决策人物意识到这一空档的质量无论如何是弥合不了的,只好退而求其次,从数量上权且补之,堵死新来的退路,以安其心,相对稳定一段时期。动机情有可缘,但效果就不那么尽人意了,再加上必要的辅助性措施残缺不全,更使〃 堵〃 策无论从哪一方面权衡,都是利大于弊。
新来的大学生与原先〃 夹着尾巴〃 之辈,可谓有天渊之别。他们没有沉重的政治镣铐,轻松自如。尽管比不上那些人的学识、才能,却有着超常的自傲,我行我素,不甘雌伏。他们理所当然地应受人尊重,却不怎么尊重他人。他们根本不把表扬、鼓励之类的雕虫小技放在眼里,也无所谓什么批评、点名、扣工资之类的惩处。总之,他们不是来〃 接受改造〃 的,而是来〃 改造〃 别人的。
〃 堵〃 虽然滞留住〃 不安分〃 的形体,却使其变异,不停地滋长蔓延,不停地膨胀,往来冲撞,以种种扭曲的形象表现出来,冲击着教学,冲击着行政管理。只是后来以疏代堵之时,其才逐渐自生自灭。
新来的大学生善恶观出奇地简单:放我者善,卡我者恶。
这,完全是不同的一批人,对这样一些似乎不可理喻的人施用〃 一贯制〃 的镇山法宝,那可真如泥牛入海,踪影全无。可惜,这一点太容易被人忽略了。
但任何人都不会忽略的是,教育质量是学校赖以生存的命脉。寄希望这样一批人提高教学质量,显然是很难的,但也并没有难过干沽河水,移动泰山的地步,只要措施得法,难能化易。不可能可以成为可能。
遗憾的是:
〃 一贯制〃 不灵,那就看看第二件〃 镇山法宝〃 下公社。
矛盾在产生,在加剧,在冲击,在横扫……
当时考虑到县城学校各方面条件相对优越于公社学校,也为了稳定人心,这才把绝大部分新来的大学生咬着牙,顶着下面的压力留在了县城里的一、二中工作。可谓一片诚心,可谓体谅至周了吧?谁想到不图报知遇之恩,反倒吊儿郎当,尽出难题。家长怨声载道,校长牢骚不断,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既然如此,请君〃 下公社〃 锻炼去吧!
这件法宝意在惩一儆百。
这件法宝失在惩一惊百。
当法宝落入某些心术不正,视权如命的人手中,其功能就会被无限制地扩大了,成为维系自我体系〃 家天下〃 的绝好工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横空挥舞,频频现身,恐吓威慑,尽使惩处的标准面目全非。
这件法宝的确使人谈虎色变,人人自危。公社学校真实情景被恐怖地夸张了,就象是张着血盆大口,足以吞噬所有的大仙,所有的逆民。前无调回之径,后有落难之虞,自我保护本能自然驱使大仙们竭尽全力免遭第二次失落。工作吗,当然是无暇顾及了。这时候,理智与冲动的界线越来越模糊,甚至不分彼此地混为一体。也正是在这时候,人际关系中的理解、坦诚、互谅、自责逐渐淡化,强化的却是角斗意识。只要能保护自我,何须顾及斯文、道义?只要能唯系自我,何须不厌其烦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也正是在这时候,在这种特定的温床上,怪异无比的〃 西宁帮〃 违人心愿地脱胎而出,拉开了悲剧般的〃 整体对抗〃 的帷幕……
误人子弟,形于此焉!
鹬蚌相争,谁人得利?
凝伫,凝伫,楼外一江烟雨。
——贺铸
湟源一中,位于街市繁胜之地,常会引起过往行人的驻足观望。这所有几十年历史的学校,就因其在某个历史年代中曾跻身于全省十九所重点中学之列,因而被拥戴为此地的〃 最高学府〃 ,倒也称得上威风凛凛,气派十足,独掌全县普教之龙头,但其盛名之下,也有许多难言之隐。
县城里的大部分人家子弟都在一中就读,望子成龙,这当然是家长的共同心理,那么一中也就频频引起此地大部分的关注,关注得差不多视其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尽管关注的方式各异,但目的却是一致的:子弟不能亏。由此而来,有权者插手干预,无权者大兴舆论,一中的任一细小的震动,足以在全县引起轩然大波。由此推之,一中的婆婆就不仅仅是教育行政管理部门了,上至一县之长,下至个体商贩,谁都会自觉不自觉地,随心所欲地对其品头论足,摆一摆婆婆的架子。因而,一中所处的这种地理、社会环境,就决定了其内部的行政管理有着与一般学校不尽相同的特异之处:校外舆论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校外舆论直接左右着一中,也就免不了有时某些基于此的具体的行政措施与教育行政管理的内在规律相悖。而媳妇总得听婆婆的,哪怕婆婆不完全有道理,这是一中不可更改的传统,具体表现之一就是一中的领导班子总是象走马灯似地换个不停。从81年到87年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先后竟然有四套班子轮番上阵,各展其雄图大略。帅旗升降不断,朝代轮换不休,一时间,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道不尽多少风波,数不完多少逸事。
师资队伍需要稳定,那么领导班子呢?
这四届领导班子的头一届,就已经是处境不佳,但与其后任相较,倒也算得上无甚大起大落。从81年开始陆陆续续分配来的大学生不仅整日忙于适应这陌生的环境,而且也忙于彼此之间的相互适应,在一中还没有占有多么显要的位置,只是一开始就被当地人统称这〃 西宁教师〃。这些人大都很年轻,有的甚至比在校学生大不了多少。古怪、血气方刚,精力充沛。着衣款式总是那么奇,令人咋舌;颜色又总是那么艳,令人目炫;说话总带剌,玩笑,正经话分不清;每星期至少必回一次西宁,每天都可能做出几件新鲜事。他们按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自然选择规律,朝夕相处,结伴而行。
西宁教师仿佛是校长的克星,自打进校伊始,他们与校长的冲突就从未间断过。但这时的冲突,只限于零星的、个体的,虽不足以撼动校长的宝座,倒也令人伤透了脑筋。校长最头痛的就是西宁教师的请假回西宁。西宁教师请假的多,每星期少则一天,多则三、五天,甚或整整一个星期,特殊一些的几个月。校长有一次翻阅请假条,惊异地发现有的西宁教师每一星期的具体请假日子,天数几乎是固定不变的,仿佛成了国家法定休息日了。西宁教师请假请得勤,今天请了,明日请,后天有事还要请,好象湟源呆不住,脚底老抹油。西宁教师请假的理由何其杂:拉煤砖,送亲友,买冬菜,搬房子……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而最让校长恼火的是西宁教师的请假方式,往往人走留条,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哪里由得着领导。与其说是请假,倒不如说是留言:老伙计,哥们儿有事回家了。请假的人走了,讲台就空了,学生回家如此这般地一说,家长就得跳。在家长的眼里,教师讲得如何另当别论,但没人上课就是误人子弟,一次发发牢骚,二次就要骂街了,三次非得怒不可遏地找上门,管你是谁,见面就来上一顿排炮,火气发了,还要求给自己的孩子调换班级,有的甚至指着校长的鼻子斥责曰:连个娃娃教师都管不住,当什么校长?
其次是西宁教师的工作,教案啦,讲课啦,出勤啦,批改作业及学生管理工作,随便拣拣就可以拣出一大堆毛病,真象是12眼的蜂窝煤,体积不大,漏洞不少。还有那,生活散漫,睡懒觉,打桥牌,化装舞会,绅士聚餐,全是闻所未闻的花花点子。教师吗,为人师表,焉能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宁教师在领导的眼里,渐渐地一无是处了。
领导爱喝酒,上班喝,下班喝,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什么时候都是酒气冲天。一喝就醉,一醉就要骂人,喋喋不休,翻过来覆过去总是那么几句话:西宁教师有什么了不起,大学生又怎么样,还不都在我的手心里……骂得人直皱眉头。
领导爱摆架子,颐指气使,官腔十足。手总是背着,肚子总是挺着,料子上衣不穿上,而总是当作大氅那样煞有介事地披着,好象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主仆关系不容颠倒。见人斜着眼,脸上没表情,不说是木乃伊吧,倒象是百足之虫,僵而不死。有事找他,连眼皮都不屑一抬,哼哈一阵,就算是打发了。反映家庭困难,就更是不耐烦了:这我管不着,这与我无关。说得多了,白你一眼:我又没请你到一中来?
领导爱训人,开会训,办公室训,走到路上狭路相逢也忘不了训上一训,好象领导的义务就是训人,训又训不出个儿所以然来,只是统统冠之以〃 不象话〃。
领导爱扣人钱饷。扣工资,扣奖金,惹火了连工会福利费也要扣上一扣。东扣西扣,就是扣不出个儿教育质量出来。
有一次,某一西宁教师突染重感冒,连续高烧,辗转反侧,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勉强支撑着病体去请假,谁料领导眉头一皱,〃 真病,假病?〃 赶紧拿出医院病假条,验明正身,又不料他嘴角一撇,〃 这样的东西要多少我有多少。〃
有一次,某一西宁教师接到母亲病重的电报,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插双翅,一去请假,领导就发火,〃 你家里就没别人了吗?〃
领导吗,应该是公仆,应该是德才兼备。而这样的领导,十足的缺德少才,竟然还是领导,岂不是阴差阳错?
一次累加一次,一人再添一人,矛盾就这样慢慢地积聚,象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如若朗朗晴空,再大的血球也会逐渐缩小以至消溶,如若朔风横吹……
当西宁教师亲身领略到领导的威严之际,也是一种厌恶情绪逐渐滋长、产生共鸣之时。〃 西宁帮〃 就在这种厌恶情绪愈加激化的过程中,悄悄地孕育、组合,以致发展到罢饭事件爆发之日而瓜熟蒂落,正式形成,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