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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眼中倏地老泪纵横,是愤慨,也是惭愧,因为自己终究是老了,但似有满脸怒火,欲向铁头书生发泄。
远处忽传来一阵呵呵之声,直震得夜空中,荡起了一片回音,林中栖鸟,亦纷纷被惊散。
呵呵之声一落,就见一个红光满面的胖老头扑到当地,他来不及招呼铁头书生,就走到老人面前:“老儿,我的话你就是不信,还要这么小心眼,不是这娃儿手段高明,恐怕阎王殿里又增加一名冤鬼。”
他的话既诙且谐,更夹杂著呵呵之声,使这个紧张气氛,顿时改了过来。
又看向铁头书生笑道:“娃娃!这就是我那老道哥哥,当年七友之一的铁剑飞虹,他的飞云剑法,也曾经享誉武林,只是隐息甚久,故你不识,还不快来行礼。”
又指著铁头书生道:“老儿,他就是人称铁头书生的,不仅已传淮南子的衣钵,更有旷世奇遇,武功不仅在你我之上,刚才他毁剑相救,就可想见。”
铁头书生四字,果然发生效力,因为环立诸人早有耳闻,也都深悔自己见识浅,才自找没趣。
铁头书生见南阳羽士一到,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但碍著南阳羽士的情面,才向老人一揖:“老前辈,请恕晚辈刚才孟浪。”
这时南阳羽士正移目望著那白衣少年,他本狂放不羁,一向倚老卖老。
“娃娃!你这一向流浪在那里,今天晚上,你如不好好的说明,我老人家也不能容你。”
他的话显然是替铁剑飞虹预留余地。
白衣少年深深地一声叹息,又冲著南阳羽士一揖道:“老人家!非是晚辈有背师门,只因此事说来话长。”
说时向著那几间小屋一指,道:“夜风重,那几间矮舍,尚可暂歇,请老人家替我邀诸位高人移驾,容晚辈相告。”
并向著铁头书生笑道:“兄台仁心义胆,小弟感激不尽,能否一并移驾,容小弟奉上三杯水酒如何?”
南阳羽士一听他要向铁头书生奉上三杯水酒,早就咽下一口唾沫:“好哇!娃娃,你要不请我喝上三杯,我先就不依你。”
说时一拉铁剑飞虹:“老儿!走!我们先去喝个痛快。”
几条黑影,竟扑向那矮屋附近,外面看来甚小,里面布置却十分华丽,虽然谈不上富丽堂皇,但在这朴实的北方,倒还不失官宦气派,且有过之。
铁头书生更如跌在迷阵中,他不知这少年是何路数,为何南阳羽士又与他相识,任他聪明绝顶,一时也想不出答案来。
南阳羽士一路呵呵之笑声,震得夜空中,响声不绝。
白衣少年入内之后,里面立即走出四个老仆人,又抬来一坛陈酒,故登时满屋皆是酒香。
只有铁头书生一言不发,因为他此时疑虑正多,又碍著南阳羽士在座,自己不好开口询问,也只好闷著。
南阳羽士则一杯在握,早已将万事皆丢在脑后,对刚才来此目的都已忘却。
倒是那白衣少年,先一举杯,但顿时脸色惨白,星目中竟泛起泪珠,但他却强忍悲痛,虽几番欲言又止,但却向南阳羽士微一拱手:“老人家!晚辈许多事都落在你的眼中,究竟晚辈有何失去武林趣旨之处,尚请老人家作个公平的答覆。”
南阳羽士早是两眼一翻:“好哇,娃娃!我以为你好心孝敬我老人家,现在倒推在我的头上来了,不过看在你这酒的份上,我倒会替你解说一番。
但你必须将你近来的行为说明,否则我老人家嘴巴一抹,两腿就走,不再管你这笔闲帐。::”
白衣少年双颊微红,终于嗫嗫地说道:“老人家,不必误会,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白祯祥还没有到见不得人的时候,老人家就是不问,我也一并相告,尤其还有这位铁头仁兄在此,我能早点说出,不仅还可藉他一臂相助,否则,也不会超过三五日,那时说不定,我也会横尸在他那驭气飞剑之下。……”
他这番话,不仅铁头书生不解,就是在座诸人无不失色,尤其铁剑飞虹,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只是无人注意。
白祯祥又举著酒杯,向著铁剑飞虹道:“师傅,徒儿虽蒙你老人家教导,但我的血海深仇,你却一字不提。
至于别投名师,不过是因为徒儿报仇心切,又侦知仇人太多,且为当代数一数二的魔头,才有此事。”
微微一顿之后,回望数人,才又缓缓地说道:“来我也发觉那位师傅,竟是当代人魔之一,愧悔之余,乃不辞而走,他虽然悉心相授武功,但徒儿并未与他们同流合污,不过他也常提到你老人家的名字。”
他的话说得毫无掩饰,也听得众人无不动容。
铁头书生因为不知道他的情形,虽然几次想出语相问,终未问出。
倒是铁剑飞虹早已忍受不住,他人虽老,那火爆的性情,较诸年轻人,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也似有隐情,欲藉此故作掩饰。
当下厉声喝道:“一派胡言瞒得谁来,黄举人与你何干,竟然对他全家施以毒手,还诡称未与那些人同流。”说时,两目神光毕露。
直看得白祯祥微微战颤,低著头,双颊绯红,一语不发。
铁头书生本就为著归德府这些事,才连夜出来查访,今天虽然落在他眼中的一老一少,但因追查这边才顾此失彼。
现在听铁剑飞虹无意中道出,这白衣少年却低头不语,显然中间定有更多把戏,说不定这归德府几件仇杀事件,都是他一人所为。
本来铁头书生毫无城府,对人又无成见,虽然他对白衣少年尚具有好感,但一听他恁般嗜杀如命,心中大起反感。
剑眉一掀,也冷冷地问道:“这朗朗乾坤,既不容群魔们猖獗,而大施杀戮!::”
他的话说得正颜厉色,不仅白祯祥感觉不安,即在座诸人,心中都觉微凛。
而铁剑飞虹心中早也一乐,因为铁头书生一直袒护白祯祥,今见他也出语相责,暗忖道:“好教你这娃儿!可曾识得厉害。”
只有南阳羽士故作未见,不停地喝著酒,好似这些事,与他毫无关系。
白祯祥倏然立起身来,先朝铁剑飞虹一揖道:“师傅!黄举人一家,我不过是适逢其会,其实我赶到时,他的家小早被人杀死,他自己也卧倒血泊中,我正后悔自己迟到,才未能手刃亲仇。”说罢,眼泪竟簌簌地洒落。
铁剑飞虹当下怒道:“好一个利口孽徒,黄举人不仅为地方名士,也素为武林中人所尊敬,你居然敢嫁祸于人,使其死后仍蒙不白之冤。”
白祯祥闻言,反而朗朗地一笑,道:“既然师父认为黄举人是武林中正派人物,弟子一时也是百口莫辩,能否请问铁头仁兄,可曾识得通天行者其人。……”
铁头书生骤闻通天行者之名,心中也自一惊。
但却故作镇静,缓缓答道:“通天行者,为当代魔头之一,不仅在下识得,羽士老前辈也识得此人。”
他之所以故意扯上南阳羽士,是欲掩盖其内心不安,但白祯祥却朗朗地笑道:“铁头仁兄,这个我都知道,但他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奇惨,他的尸体被人丢在雪中,是我替他掩埋的,故没有别人知道。”
这段话,说得不疾不徐,倒是铁头书生有几分不自在。
南阳羽士早又呵呵笑道:“恶人自有恶报,这有什么可怪的,你这娃娃也未免太小题大做。”
白祯祥当时面露凝霜,向南阳羽士笑道:“老人家,我不提起通天行者,你还不会开口呢,如果没有通天行者,谁也弄不清黄举人是个武林败类,衣冠禽兽一类人物呢!”
众人都被他这突然的举动,而微感惊异,他停了半晌,才又朗朗地说道:“黄举人,不过是我仇人之一,因为我父母的血海深仇,至今还是沉冤莫白,如果我早在一个时辰之前赶到,我当在老贼口中问出真相来。”
说时,脸上又现出那惨白之色来。
铁头书生本是嫉恶如仇,又且仁心义胆,虽听得黄举人竟暗中勾结恶魔,为害社会,但并不能全信,他本有特殊发现,故冷冷地问:“白兄请将话仔细说清,在下或者可以相助一臂。::”
白祯祥感激地报以一瞥,但又低下头,终于对铁头书生笑道:“铁头仁兄厚意,在下衷心铭感,今日趁我师傅在此,我将这前后经过说明,不论如何,总得弄个水落石出::”
铁头书生早已不耐,但知道这中间,一定还有一段不平凡的遭遇,也只好耐心听著了。
南阳羽士也是一声呵呵笑道:“娃娃!我且问你,那日我在千佛山附近,见你武功也自不弱,而且那奇异掌力,更另外具有一种巨大潜力,虽较唐贤侄要略逊一筹,但亦足可睨视江湖了。
究竟你耍什么花枪,又为什么瞒师别投呢?好好地对我老人家说明了,否则看我先劈了你。”他的话,不知从何处听出了漏洞,故一改那面团团笑呵呵之态。
铁头书生素知这个师执辈的个性,见他如此,也就不便发作,当下只冷眼旁观地望著白祯祥和铁剑飞虹二人。白祯祥听南阳羽士两目神光毕露,他也深知这位武林游侠的个性,尤其黄举人与他们都堪称至交,如不能说出真相,不仅不能见容这奇侠之前,就是铁剑飞虹翻脸,那时铁头书生自是不肯出手相助。
故略一沉思,才缓缓地说道:“老人家!我的血海深仇,谅我师傅或已见告,我离开白山黑水之后,因为这归德府就是我的老家,俗语说:‘落叶归根’,虽然我已家破人亡,但还想来一温儿时旧梦。”
说时,早已两眼微红,伤心欲碎,在座诸人,皆为动容。
终于哽咽了半天,才继续道:“当我入关之日,也正是各地不靖,我一面寻访高人,一面欲打探仇人下落。
那日在一座古寺之中,遇见一个胖老者,我见他练气行功时,居然将那古寺中屋顶震塌,我曾闻知我家仇人甚多,且多为江湖高手,当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心中暗想:若得此人为师,何愁那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