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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万未料到,若兰先给了他一个教训,周小虎起先还不知道左目失明,以为只略受微伤而已。
渐渐地,已支持不住,殷红流满一脸,还在汨汨地向下滴,那苍白的面孔,更显得十分怕人。
待他退出这长兴栈来,才觉得头昏目眩地,有似炸裂的难受。
当下一个踉跄,人就昏了过去。
那些狐群狗党,早已是轰然一声暴喝,因为乱子是出在长兴栈,究竟是如何被人暗算,谁也未曾看见。
虽然他们闹哄哄地依然找不著头绪,其中最倒霉的是那长兴栈的掌柜,他眼见在自己店中出了乱子,少不了要受一顿恶气,但他心里却有说不出的痛快,这些天杀的,总算有了报应。
只有若兰在轻轻一击之后,人又如惊鸿一瞥,白影晃过,早已穿窗而入,她觉得惩治得很过瘾,仍然斜倚在床上,追寻著刚才的梦境。
房门再没有那响声,院里似已归于静寂,街上的人,还闹哄哄地。
蓦地,瓦上清脆地一声响,似在寻找什么,但又是冲著这后院而来。
若兰对这件事,好似早有预闻,玫瑰花的面上,又浮上一层淡淡的笑意。
向窗外望去,但见四周黑黑地,是这院内太阴暗,还是被这肃杀的秋风,刮得这么阴沉沉地。
她凝神静听了好一回,见毫无动静,心里早已有数。
但见她微一晃身,贴在窗前,轻轻一点,又迅即翻落,真是捷比喜鹊登枝。
这次她没有再过西跨院去,迈步转向墙脚,那里不仅隐蔽,也可察看全景。果然不半盏茶工夫,就瞥见两条黑影,先后扑到。
显然两人武功,都已不弱。
若兰正欲静观变化,忽然头顶上传来一阵阵轻喝之声,“过来!你若稍一动弹,你的小命就将不保,你已在我‘五毒迷砂’控制之内。”
若兰闻言,不觉大惊失色,心说:“此人轻功好高,我立身于此这么久,居然未曾发觉。”
当下也就故作镇静,略一抬头,见墙头上坐著一个三四十岁,丑八怪型女人,背上插著一口宝剑。
那脸色有如淡金,一双亮得怕人的眼睛使人不敢逼视,咧著那张大嘴,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要吞啮人一样。
这要换上别人,慢说是镇静如常,说不定早已在这番威胁下屈服。
若兰自入道江湖,所遇好手如林,凭著一柄剑,降伏过多少成名人物。
更因得那绝世高人之成全,练成“绝世神功”之“玉掌定乾坤”后,不仅功力倍增,本身功力、目力一经运集,就如长江瀚海一般,汹涌激汤不绝。
在千佛山侧曾力敌群魔,绝世神功之威力,果真不同凡响。
她一向心高气傲,除掉对铁头书生是那般温柔文静外,谁也不放在眼中。
这丑女好生无理,居然出语恁般狂妄,当下心中大怒,但仍自一声冷笑,道:“你也配来同我说话。”
她的声音细小,但十分清晰。
仅只丑女一人听见,却听得她心中震晃不已,心说:“这小姑娘好精湛气功,此种‘入密传音’功夫,自己再下十年苦功,也休想有如是成就。”
这时略一微楞之下,见若兰竟缓步走开。
她那旁若无人之状,更不体会丑女的警告,直气得那丑女也顿忘所以,身形一晃,就飞扑而出。
“丫头!那里走。”语落人至,显然她也是被若兰傲慢的态度所激怒。
若兰骤然旋身回步,丑女奔扑之势,威猛之极,故顿时方位易换。
倒非若兰有何异变,因为丑女来势过猛,一扑之势,反而超出甚多,又值若兰回步旋身。
丑女本耽心她有毒招,今见她竟泰然地立著,简直连她站在面前,也视如不见。
不禁银牙一咬,那大嘴也就咧得更为难看,恨恨地说道:“丫头!少来卖狂,不要认为自己了不起,今晚我要容你脱出手去,就不称为‘五毒罗刹’了。”
这名字好怪,而且好似曾经在那里听过,若兰却也因为这“五毒罗刹”四字,而微一楞惊。
抬头看了她这付尊容,心说:“凭你这付死相,就是不会武功,也足以唬人致死,何必还要叫什么罗刹呢。”
若兰这姑娘年纪虽小,却工于心计,近来与铁头书生生日夕相处,更感染了他所特有的傲气。
但听得一阵莺声之笑,如燕语,似丝竹之声,悦耳之极。她不仅未出手发招,反是娇笑如花,展露著那一排贝齿,掀起两个深深的梨涡,似得意,又或是见这丑女,却有恁般令人发噱。
丑女此时,不仅是怒、亦是惊,因为面前这年轻貌美的姑娘,论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论胆识却是豪气干云。
单凭这份沉著,镇静,临大敌而色不变的态度,自己闯荡江湖数十年,也不及她恁般历练。
虽然自己著著进逼,她却仍然是视若不见,听而不闻一般。
但“五毒罗刹”,究非弱者,能被江湖中称为罗刹,也可见其心毒手辣。
一翻那双亮得怕人的怪眼,右臂微抬,轻轻一掌推出。虽然只用了五成功力,却也是虎虎风响,狂飙惊夜幕,掠地现寒涛。
倒不是“五毒罗刹”心慈手软未施展全力,实因她见面前的姑娘年纪轻轻,却似有恃无恐一般,若无惊人的武功,断不能有恁般定力。
故“五毒罗刹”虽怒极发掌,却留有余地。
她欲先试探对方功力,并欲藉此自保。
这就是“五毒罗刹”阴狠深沉之处,如对方武功稍弱,她再中途加劲,也同样能收一击之功,否则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因之她很少吃过大亏,也是如此。
却不料面前这个美娇娃,当她这凌厉无俦的掌风劈到时,但觉得轻飘飘、软绵绵地,柔若无物一般。
眼看这姑娘毫无戒备,就将立刻伤在掌下。
虽然觉得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施以杀手,并非光彩之事,她此时是气极,也是怒极,尤其对方是个娇美如花的女人。
以她自己的尊容,只要见了这人比花娇的女子,更是怒不可遏,故中途又加了三分的功力。
顿时就如奔霆迅电,惊涛骇浪一般,好不怕人。
恁地作怪,那姑娘仍是娇笑如花,仅仅是白影一晃,就听得一阵天崩地裂之声。
倒不是若兰被丑女击中,而是那凌厉的一掌,正劈在院中古柏之上,树折枝飞,压倒了一片房屋。
故这轰然的巨声,直使这不可一世的五毒罗刹,楞楞地不知所措。
再看若兰,仍如没事人一般,缓缓地向那面踱去,步履清闲,直视这宇宙,这事物,毫不相干。
“五毒罗刹”顿时杀机立现,双脚一顿,人也掠地纵起,眨眼就扑到若兰前面,堪堪挡住去路。
这时,屋面上又传来两声清脆的响声,跟著两条黑影,也向若兰扑来。
五毒罗刹冷哼一声,拳臂一挥,登时就如同飞沙走石,亦如漫天花雨一般,向著若兰击到。
这正是她成名的“五毒迷砂”,一丈之内决无幸免。
若兰相距既近,骤遭袭击,本能地玉掌一翻,但听得虎啸声中,有似怒海腾蛟,亦如黄堤决口,似奔雷迅电,地动山摇。
直将那漫天花雨之五毒迷砂,倒卷回去。
登时惨呼之声不绝于耳,腥臭之味令人作呕。
第十二章 江湖恩怨如乱麻
正当五毒罗刹对若兰猛施杀手时,她自信这五毒迷砂威力奇大,她已知面前这个少女,身怀绝技。
且敌人来势甚大,若不先下杀手,待敌人群集,那时好汉难敌四手。
不仅自己身败名裂,就是眼巴巴地,寻著的仇人,亦将从此远□,那时海阔天空,何处寻觅。
虽然她不清楚若兰来历,但为自身安危计,也就不顾一切打出一把毒砂。
眼看这美娇娃,就将命丧在自己五毒迷砂之下,心中正自一喜,同时手中又已扯住另一把毒砂,以待迫近之强敌,先予以迎头痛击。
当她正自鸣得意时,不料登时虎虎风动,狂飙倒卷,那漫天花雨之五毒迷砂,竟向五毒罗刹扑到,尤其那掌风,轻飘飘地,如乱堆飞絮,顿时令人窒息。
这时两个人影,也堪堪扑到,同时向若兰攻来。
若兰登时将两臂微转,右掌虚推,左掌实扫,两掌同时加劲,中途又微将招式互为运用。
故掌风中,隐闻虎啸之声,罡风砭肤生寒。
五毒罗刹也正因两条人影扑到,若兰招式变换,虽然内体已被震伤,那肥躯也被飘起丈余,却幸免死于自己五毒迷砂之内。
那两个刚扑到之人影,也因一时敌我未辨,冒然攻到,不仅死于非命,且死得惨,更死得冤。
若兰原无伤人之念,此时也竟被这掌风怔住了,因为这一掌,虽为自卫而发,却未使出全力,武力也由集而乍分。
不仅将“五毒罗刹”劈到丈余之外,两条刚扑到的身影,在一声惨呼之后,相继扑到,并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之味。
那被击落在地之毒砂,也如闪闪星光,有似鬼火一般,在这黑夜中,更增加不少恐怖之感。
说时迟,那时不过一瞬之间,“五毒罗刹”虽觉窒息,身体也被狂飙卷起,她的武功总算不弱,尚能运气护身,虽然内体已被那凌厉无俦的掌力,震得肉腑剧痛,血气猛地向上翻腾。
五毒罗刹仍能咬紧牙关,硬将那向上翻起的血气逼回丹田。
再回头望去,见地上躺著两具可怕的尸体,其中之一,正是自己爱极,也是使得她浪迹江湖,有家归不得的薄幸人,凤鸣三郎。
这斯想是太过阴毒,才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五毒罗刹此际也顿觉大地寂然,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一个寒噤。
凤鸣三郎虽然薄幸,自己本来是四处寻找,欲报那含冤二十载之深仇大恨。
但这时见他竟卧尸当地,又不禁悲从中来,而他虽然死在别人掌力之下,但致死之由,却是自己的五毒迷砂。
这就更使得五毒罗刹伤心欲泣,暗自恨道:“好贱人,你居然赶尽杀绝,我必得替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