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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身体一动,脚下轻移,和著水声呼呼作响,猛想到“黄泉路上魂何在”,“泉下佳人信有之”的诗句。
不觉心头掠过一阵寒意,心说:“难道我此生就在此了了,莫非我已作了黄泉路上之人不成。”
虽然是英雄有泪不轻弹,但此时心中不仅酸,眼中也隐现泪珠。
第四章 绝世奇缘归德人
不言铁头书生坠落穴中,且说若兰找了半个泰山,并未发觉一点可疑之处,即原来山中所设暗桩,毁的毁了,未毁的也全都撤走。
因为她一颗心,只在铁头书生身上,仅仅这半个时辰,在情人的计算中,是何等漫长啊!
所谓一日三秋,他们虽然只这短短分离,也有久别难耐之苦。
急急地,回到约定之处,见铁头书生仍未返来,因为急欲见他,也就顺著铁头书生的方向找去。
从山顶奔到千仞岩,从千仞岩奔到五大夫松,不仅未见到信哥哥,连一点影子也未留下,又赶回约定之处,仍是不见。
来回地,忽上忽下,口中不停地呼叫著。
但听得信哥哥之声,满山均为之响应,看看日已西垂,虽然是饥肠辘辘,但她却不愿就此作罢。
倏地,在那潭边草地上,发现几个足印,若兰何如疯狂一般,疾飞而至,见潭边岩石,竟深深地陷落,约有三四尺大小,不禁讶然失色。
忽然一个可怕的恶念掠过脑际,登时泪流满面,痛哭失声,两眼注视著岩穴,半天,两臂一抬,也向穴中跳去。
这时她身悬空中飞速下降,虽觉凉气袭人,她却彷佛著“蜻蜓振翅”身法,在冉冉上升白气中,若隐若现,何啻雾中仙子一般,耳边听到呼呼风声,潺潺水流,有如万马奔腾,怒涛汹涌,好不骇人。
若兰不自觉地,两眼一闭。
蓦闻穴口传来一阵桀桀怪笑,若兰猛地一惊,但上面已被白气罩住,地穴中虽仅六七尺大小,但下坠之势奇猛无比。
虽觉得心惊,但她少女纯洁的心,和敦厚的天性,只知去救信哥哥,想他如这般坠下去,不死也得负伤,果真信哥哥受伤在内,不是正好去照料他么?
在这生死毫发之间,仍一心一意摆在“信哥哥”身上,爱情的魔力,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对于她自己的生死,连想都未曾想到。
若兰两臂不停地飞挥舞,两颊仍现出泪容,但心中却十分安适,因为她想到信哥哥万一不幸,自己也正好相伴穴中。
但为什么这岩穴竟是深不见底,心中虽然急,人如离弦之弩,猛地下落,心中也是飘飘然,雾从身边起,但却是空洞洞地,万一信哥哥不在穴底。……
本来她面上隐现泪容,但也时露丝丝笑意,陡然间,银牙咬得吱吱作响。……
※ ※ ※
且说铁头书生自跌落穴底,陡见一片水波,耳中只听得呼呼风响,犹以为自己成为黄泉梦里,不禁悲从中生,虎目中,流出泪来。
父母大仇未报,恩师教养之德,还有那梦一般的眼波,柔情蜜意的人儿,想到那美娇娃,更是伤心欲泣,不知她此时在山顶急成何种样子。
如知道自己坠崖殒命,她岂能独生,虽然两人相处短暂,但她那烈性儿,却摸得清清楚楚。
蓦地,腹中一阵雷响,原来是饥肠辘辘之声,陡然间饥饿逼人,下意识地摸摸身上,但毫无痛苦,心说:“我还没有死嘛,那里人死了,还会有知觉。”登时精神一振,求生之念顿炽。
抬眼望去,这穴底虽黑,但他得当代两异人之功力相授,年纪虽不过二十岁,但已胜过一般武林人数十年面壁之苦功,且灵台之启,玄关之窍开,就非有一个甲子以上,则不可竟全功。
故此时在穴底一览无余,见地穴宽可丈余,四周光滑如镜,穴外皆为波涛淘涌之水流声,端地骇人。
穴地,水深没膝,自己老站在水中,更觉得阵阵凉意,直入心脾,心说:“我不如向外闯闯看……。”
慢慢地向前移动,但水势渐深,铁头书生空有一身惊人绝技,此时也顿感用武无地,蓦闻左侧有轻微响声。
铁头书生耳目何等锐利,虽在水中,猛一提气,飞步就是七八丈远。
因为来势过猛,左掌不经意地在壁上一推,猛地一声暴响,在这岩穴中更是惊人,何如天崩地裂一般。
铁头书生也不禁心头一阵紧张,不期然,左掌当胸,以先天罡气护住全身要害,蓄势待发。
待响声过后,铁头书生不禁脸一热,虽然穴中太黑,但也顿时泛出一丝笑意,原来并非敌中暴袭,而是穴道中,被封闭之处,竟无意中一掌击开,更自被震裂之处,吹来阵阵清香,闻之顿觉神清气爽。
铁头书生身形一起,竟从裂口处挤身而入。
越深入香气也就越浓,虽然满穴漆黑,但铁头书生却一览无遗,穴底也软绵绵地,好似行在毡毯之上一般。
此时他顿忘饥饿,更想自清香处,寻得出口,他虽一无所惧,但却十分谨慎,说是缓缓前进,但较之常人,又何止快逾十倍。
但见袭袭之风,白影在黑暗中晃动。
约莫有顿饭工夫,倏地穴道开朗,地下再不是那软绵绵柔若凝脂一样,脚尖一触,也发出金石之声。
铁头书生入道江湖,时间不久,门槛不精,但心思却十分仔细。
心说:“我已奔跑了这么半天,不如休息一回。”想到休息,疲倦也就袭来。
虽然他得当代两异人功力相授,又幼习气功,但这数日来,却在奔驰之中,昨日一整夜,更与强敌周旋。
且曾受黄衫老怪“寒爪冰功”所伤,虽得海岛圣尼以禅功相输,但他本身真力,也自损失不小。
跌下岩穴,心中又是一阵紧张,更因一日一夜未进饮食,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他纵有恁般定力,也难耐饥火中烧。
当时就盘膝坐地,一面休息,一面运气行功。
错眼功夫,他不仅心境空明,头上冒出一股热气,直将铁头书生隐在雾中一般,他这时也顿觉本身功力有如怒马奔腾,一若长江激流,一泻千里,真气在身上,周而复始,白气升而忽敛。
自海岛圣尼所授功力后,何止增加铁头书生一倍以上,虽然他幼习玄门内功,又得淮南子本身功力,开玄关之窍,更练习气功,亦有七八成火候。
经铁头书生这么运气行功,竟将两代异人之绝世武学,合而为一,本来武功一道,不能幸致,但铁头书生则全凭奇遇。
按说他既得绝世武功,江湖上已鲜有与敌,但按正常人,若将两般功力,合而为一,也非十年莫办。
不意铁头书生,竟在这疲劳困顿之时,又悟出殊途同归之理,使僧道两家武学,合而为无上心法。
固然铁头书生有奇佳禀赋,绝顶资质,但千载难寻之奇遇,更为主要原因。
当他运气行功完毕,尚未睁眼,陡觉一股柔而不劲的罡风袭到。
铁头书生此际心境空明,一旦遇警,身形一侧,竟自避过,跟著鲤鱼打挺,身体靠壁而立。
前后一望,毫无人影,但刚才袭到之柔而不劲的罡风,显然是内家高手,若非有弹指神功,决不能至此。
但他决不认他感觉有失,在他眼下光景,江湖中能向其袭击者,而又迅速脱离在视线之外,实在不太多。
当下不竟激怒了他少年的傲气,也忘记腹中饥饿,正欲向前奔去,忽闻几声柔而且细的声音,清晰悦耳。
“孩子!你先去吃点东西,等那孩子到来,好了却我三百年一桩心愿。”
铁头书生闻言一惊,果然这穴中隐有高人,所谓三百年之心愿,难道他已有数百岁不成。
按这种千里密传音功夫,较之师父淮南子和海岛圣尼的又要高绝。
自己本身也可以用这种功夫回答,但想到前辈高人,岂能放肆,当下迅速前进,怀著一颗谒见圣者的心情,敬虔而诚恳。
行行复行行,这条隧道,好似并无尽头,铁头书生腹中又是一阵雷鸣。
因为饥肠辘辘,蓦想到刚才入耳之言“先吃点东西”,这吃的东西在那里呢?
偶一抬头,遥遥一点星星之火,这是铁头书生跌坠岩穴后,第一次所见到的,当时惊喜万丈。何如沙漠中寻到一片绿洲,也只有久停留在黑暗中的人,虽然是一点点微光,也觉十分可贵。
身形微晃,已如脱弦急弩一般,向前疾驰。
倏然,一股清香,扑入鼻管,更引得铁头书生馋涎欲滴,那不是花香,是一种菜饭的味道。
渐渐地,灯火越明,是一枝形同儿臂的铜烛,上面吐出寸来长舌,照得这黑熏熏的隧道中,光华灿烂,四壁辉煌。
正中一张白玉小桌,光艳照人,映著这烛光,更是金光万丈。
玉桌摆著四盘山果,有栗子、核桃、核枣、仙桃,这都是泰山的名产,但此时此地,就更觉难得。
旁边放著一盆热馍和一只山鸡,正冒出热气,那股清香味,就从热馍和山鸡发出。
铁头书生顿觉眼前一亮,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管主人何在,更忘掉刚才那虔敬和谨慎之态,一跃而前。
拿著两个热馍,塞入口中,又撕开那只山鸡,大嚼一顿,竟将那盘热馍和山鸡吃去大半,真个“人是铁饭是钢”。
铁头书生顿时精神百倍,功力倍增,又吃了两只仙桃,觉得甜蜜无比,一股清香,久久不散。
刚用手在嘴上一抹,人尚未起立,蓦闻一声轻笑,入耳柔和至极,好似管弦仙乐,闻之百脉舒畅,心旷神怡。
铁头书生陡然一惊,但立即镇定,知为穴中高人,当即躬身侍立。
忽然又是一阵清晰之声,在耳边响起:“孩子!快循原路去将那个孩子救来,她已昏迷。……”
铁头书生不暇考虑,更不敢有违,凭著自己惊人武功与目力,施展出移步换形上乘轻功,不半盏热茶工夫,就到达自己破壁而入之处。
这时风声呼呼,水波荡漾,虽然黑沉沉地,但铁头书生顿忆起,那高人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