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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怡笑了,“今天的路上,姐可找不到一块泥呢。收起来吧,这样的颜色,这些布料是成亲时别人送的添妆,再留着也要放坏的。”
周月娥知道蓝怡不喜穿色彩鲜艳的衣服,便也不再推辞,收了下来,又道,“弟妹,你还没听说吧,二瘸子,要熬不住了,已经好几天吃不下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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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四章 官字两口
蓝怡愣了愣,李二瘸子自从断了双腿,这一年多来并未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早已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病了?”
“也不是,是被存发他娘,气得。”周月娥也觉得这件事十分荒唐,“存发他娘不是在城里做了暗门子么,今年年景不好,她的生意也不景气,竟又想着会来了。李二瘸子自然不肯戴这八丈高的绿帽子,起身就要把她打出去,结果从炕上摔下来,摔折了腰,更不济了。”
蓝怡惊讶地张大嘴,也不知该如何评说。李二瘸子的前妻唐月儿在城里做暗门的事情她知道,前一段日子她寻了个不错的富商离开一段,后因不被富商的正妻所容,又跑了回来继续做老本行。这怎么又想到回李二瘸子身边去了?
就算用脚趾头想,唐月儿也该知道自己是回不去的吧!
两人又唠了几句闲话,周月娥才走了。蓝怡觉得困乏,看着宇儿吃了药后,又叮嘱文轩好生带着刘小妹玩,便又合衣躺下睡了。迷迷糊糊间,她梦到周卫极被人追杀,满身是血地躺在路边,无人救治,猛地又惊醒了。
蓝怡喘息着,拍着怦怦乱跳的心口,看着被她供在床头的万回哥哥,忍不住也迷信地上前给他点上三柱清香,求万回哥哥保佑卫极,平平安安的。
方点完香,便听到院中传来文轩和刘小妹的欢呼声。蓝怡出去看,便见刀疤猴坐在葡萄架上,见她出来,手舞足蹈地吱吱叫着。
蓝怡诧异地看着,文轩见到娘亲举着手中的核桃炫耀道,“娘快来看啊,这是刀疤猴送给我的。”
核桃仍是青皮的,想来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今天大旱,山中许多树木都勉强维持着生机,能结出这么大的果子,想来那株核桃树生活的还算不错。蓝怡笑了,抬头简单问道,“刀疤猴,你是来感谢我们的?”
刀疤猴又吱吱叫了两声,望着门口,见宇儿也小步地走了出来,它继续望着。蓝怡看明白了,“你找卫极么,他出远门了,不在家。”
刀疤猴吱吱叫了两声,两眼有些失望地把两个核桃扔到蓝怡面前。蓝怡嘴角抽了抽,“给我的,谢谢啊。”
刀疤猴转身要走,蓝怡赶紧叫住它,“你等一等!”
刀疤猴停住,转身挠挠脑袋,看着蓝怡。蓝怡笑了笑,问道,“你在山里,有没有见到一个和卫极有点像的男人?”
刀疤猴眼中满是茫然,显然不明白蓝怡在说什么。蓝怡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在山里,看到一个单身男人受伤,或者遇险,记得过来跟咱们说一声,咱们去把他弄回来。”
刀疤猴也不知是否听明白,又吱吱叫了两声便离开了。
如花靠在门框上,看着这只快速在前排房顶上离去的猕猴,笑了,“你们说它是来感谢的,我瞧着可不像,方才,它在西院的菜园里,摘了好几根秋黄瓜吃了。”
蓝怡和宇儿对对眼神,皆是默然。难不成,刀疤猴以为,它这三个核桃,就能换自家菜园里的菜了?
刘小妹捡起刀疤猴扔下的核桃,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惊讶叫道,“文轩哥哥,你快看啊,这上边还有刀疤猴的爪子印呢,好厉害哦~”
文轩皱起小眉头,教训道,“刀疤猴指甲可长了,刻下爪印算什么,它一巴掌就能抓烂一个大红果呢。”
刘小妹听后两眼放光地拉着文轩的衣服,央求他多讲一些刀疤猴的事情,俩小家伙一前一后地去了西院,寻找刀疤猴当年的痕迹。
蓝怡想起前年冬天那个抓烂大红果的小猕猴,也笑了。问如花道,“刘大人还未走?”
“已经走了,只把小妹留了下来,说让她跟文轩玩几天再接回去。”如花笑呵呵应道,“这小丫头,很喜欢跟文轩一块玩。文轩虽每次烦得很,最后却还是被她哄住,呵~瞧着就有趣。”
蓝怡看着如花一脸的遐想,摇摇头不再理她,走到宇儿身边摸摸他的头,还好,没有发热,“要不要回屋歇着?”
宇儿摇头,看着娘亲问道,“娘,咱们去西院的竹床上歇着,好不好?”
蓝怡点头,两人去了西院,如花利索地从架子上取下晾晒的炕褥子和单子铺上,蓝怡扶着宇儿,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坐在他身边,看着文轩和刘小妹在菜园里找东西,温馨美好。
“娘,当时被周吉庆拿刀扎到时,我满脑子都是娘,就怕自己死了,娘会伤心。”宇儿把头压在娘亲的手上,喃喃说道,“幸好,被人救了。”
蓝怡想起看到宇儿被水秀抱过来时自己崩塌的心,叹口气,“何止是伤心,你若真出了事,娘都不会怎样。宇儿,你和文轩都是娘的命根子,你们要好好的,知不知道?”
宇儿点头,抿起小嘴望着娘亲,浓密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娘,再也不会了。宇儿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像爹爹说的,宇儿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小心谨慎行事。”
蓝怡点头,“周吉庆被捉走了,咱们村里暂时是安全的,你也不必草木皆兵,痛痛快快地玩便是。只要不去山林不下水,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宇儿点头,看着哈哈大笑、爽朗欢快的刘小妹,再想到被程自牧接回家中的唤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娘,程自牧被杀之后,程家必定得乱一阵子,也不知妹妹会不会被吓到。”
蓝怡顿了顿,将实话告诉宇儿,“程自牧,不会死。”
宇儿眨眨眼,一脸复杂,“都这样了,还不能杀死他么?”
“金成子做的药,他吃了下去,现在变得呆傻。程家四处走动,想花三万两银子买他一条命,刘大人昨天来便是为了这件事。”蓝怡轻轻道,“以他如今的情况,也做不得什么恶事了,留着便留着吧。”
宇儿垂眸半晌才嘟囔了一句,“有钱就能买命么?那么多人都看到他拿刀伤人了,也能抹掉么?”
蓝怡笑了,教导宇儿道,“官字两张口,什么话还不是两面说的。若是刘大人有意留他一命,在堂上自然明白哪些是该问的,哪些是不该问的。最后递上去的案情文书里也会把他这一笔轻描淡写,便成了。”
宇儿似懂非懂,抬头看着槐树叶间闪动的光线,脑中想的则是刘大人到底是好官还是贪官。
而此时,刘大人正坐在衙门大堂上,开堂审问一众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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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五章 程家傻子
果真如蓝怡所言,刘大人问案,很是巧妙,没有一句歪曲事实之言,便把程自牧摘了出来,一众犯人被押回大牢之中,待州府的文书归来再行宣判。
州府的文书很快下来了,两个山匪头子,虫大和油二以及山匪中的几个小头目,被判秋后处斩;其余山匪被判送至沙门岛,终身苦役,不得归;妖道金成子入歧途与山匪厮混,欲报蓝怡当日揭发他行骗之仇,与山贼同罪;周吉庆因勾结山匪和伤人,被判徙刑十五年。
程自牧,当夜因发现山匪攻民宅,前去擒贼,慌乱之中被误认做山贼,无罪释放。
在堂外听判的程家人大喜,看着山贼们哭爹喊娘地被押走,赶紧冲进堂去,忍着腥臭,扶起自家的大少爷,出衙门上轿归家。
待回到程家,程大夫人等人见程自牧终于囫囵地从衙门回来了,松了一口气,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程大夫人张罗着让程自牧迈了火盆,撒了消灾的符水,又沐浴更衣后把那一身的囚服烧了干干净净,心里才觉得安稳了些,看着面前整洁木讷的儿子,劝解道,“你这次,是太莽撞了。就算再怎么恨那一家人,也不该跟山匪勾结,闯民宅持凶杀人啊,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救出来,你爹也拉下脸来四处求人,才跑通了门路,娘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加上春里生意亏掉的那几笔,咱们全掏空了啊。”
程自牧依旧直直地看着地上的石板,没有反应。
程大夫人长叹一声,儿子是她生的,什么脾气她最清楚,“娘知道,几万贯虽不少,但对你来说,再赚回来也容易。牧儿,你被捉是在乡下,回来了直接押入大牢,咱们连探视都不能;两次堂审你都是露了个背影,堂外没几个人瞧见你的狼狈,这点小事,无须放在心上。我儿梳洗干净,依旧是人人艳羡的黄县一流美男子。”
程自牧依旧怔怔地看着石板,木然无答。程大夫人觉得有些诧异,觉得有些不对劲。
程大夫人身边的婆子见状,打圆场道,“夫人,大少爷又累又乏,无精神也是正常的。该去给老太爷请安了,请完安,再让大少爷吃些东西吧。”
“对,对!”程大夫人连连点头,这才想起来儿子的肚子还饿着呢,“快去给你祖父请安,他老人家对你着实惦记。”
程自牧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程大夫人皱起眉头,“牧儿?去吧。”
程自牧抬头看着娘亲,两只眼睛竟是十分清澈,让程大夫人颇有几分不适应。程自牧这样的眼神,自他七八岁之后,再未见过了,心也忍不住软了又软,语调又柔和了几分,“去吧,给你祖父请安。”
程自牧站起来,转身跟着引路的小厮向外走,去到程老太爷的院中。一大家子人都聚在正堂等着,看他走进来,直愣愣地站在屋子正中,除了小七,旁人皆是满脸诧异。
程大爷骂道,“孽障,还不跪下。”
程自牧直挺挺地双膝跪在堂中,依旧是低头不语。
程老太爷看着程自牧额头和鼻子仍有青紫淤痕,和整个人呆呆木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