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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心沉声道:“适才刺杀大人的刺客是西北武林第一高手,天山派掌门冰雪老人铁公谨。”
安大人奇道:“老夫自信为官尚称清正,昔年常在军旅,又未曾开罪武林中人,这冰雪老人为何要刺老夫?”
其已道:“这中间有一个极大阴谋,那冰雪老人受人指使,他知大人爱才若渴,故意在广场上现露身手,想要引大人走近下手。”
安大人道:“以这冰雪老人高去高来,就是潜身入府图谋老夫,也是反掌之劳,何必要费这许多事,岂不小题大作?”
其已道:“他此举定是要教百姓目睹大人被刺,大人镇守西北,一旦被刺,甘兰顿失重心,这百姓一传,西北岂不是民心隍恐,不攻自乱了吗?”
他此言正是那冰雪老人心中之意。安总督心中一凛,只觉这种看法最是恰当,当下急问道:“此人想激起西北混乱,难道另有图谋?”
其心缓缓地道:“冰雪老人幕后指使的是西域凌月国主,此人志向不小,不在甘兰,而在中国。”
他此言一出,安总督惊得站了起来,要知西域数十国,就以凌月国最是强大,往往派兵侵犯中国藩属诸国,安靖总督曾派兵和凌月国军队打了数次,每次都因孤军远离,后援不继,不敢深进而返。
其心这才将凌月国主阴谋原原本本说出,安总督只听得又惊又喜,紧抓住其心双手,激动颤声道:“贤连立了不世之功,老夫这就八百里快马禀告皇上,报上贤侄之功,并请皇上定夺。”
其心摇手道:“此事不能延误半刻,大人一方面分兵拒敌,一方面乘虚直入凌月国攻其不备,敌人就是声势再大,也不敢不顾根本之地,如果敌人回师,两路夹攻,定可奉功。”
他侃侃而谈,安靖国总督大是佩服,他拍手传令那个近身侍卫,低声说了数句。
过了一会,府外马蹄声起,那近身侍卫弓!进一个中年,正是其心在兰州城中见到的那儒生。
安总督起身相迎道:“百超,又要扰你清闲了。”
那中年儒生作了一揖道:“安大人有何教我?”
他向其心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一边。安总督将这事说了一遍,那中年儒生只是沉吟。其心道:“我知阁下心存疑惑,是以不能决定,小可若处阁下之境,宁信其有而备之,不可不信而不备。”
那中年儒生向其心望了一眼,心中忖道:“好厉害的少年,我李百超岂是不能作断之人?”
当下沉着说道:“这位董兄说得对,此事关系苍生气数,宁信其有而备之,虽是军旅小扰,万万胜过仓促无备。”
他转头对其心道:“在下尚有一事情教。”
其心知他怀疑自己,自己单枪匹马深入虎穴.探得这天大机密,此事惊险,一发千钧,又岂是外人所能知道的?别人生疑自是理所当然,当下便道:“阁下只管相询。”
中年儒生李百超道:“兄台假传凌月国主之分,此事关系凌月国之命运,难道无人起疑吗?”
其心道:“凌月国人视凌月国主如同天神,在下伪装中了凌月国主迷药,丧失心智,那些人自是信以为真。”
李百超冷冷地道:“如此说来凌月国中无人,这种小计谋也会识不破。安大人,敌人如此,何足道哉?”
其心见他只是不肯相信自己所说,自己虽是老谋深算,可是对方也是思密多虑,一时之间要他信任.真是谈何容易。
其心也冷冷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上焉者斗智,每从极普通平庸中出人意料,愈是平淡无奇之计,往往愈能瞒倒自命聪明之人”,
李百超知其心出言相讥,他微微一笑,心中只是想着其心那两句话“愈是平淡无奇之计,往往愈能瞒倒自命聪明之八。”觉得大有道理。
那安大人道:“百超,你心思周密,本有谋国之才,就是太过多疑,要知宰相肚量可容舟,你看我以诚待人岂会错了,你该从此方面下功夫,才能领袖群伦。”
李百超恭身道:“多谢大人教训,学生天性刻薄,如能有大人一半之量,那就行了。”
其心心中也想道:“我平日也是处处防人一着,虽是不至吃亏,可是比起蓝大哥、唐大哥为诚为信抛生舍命,那便落了下乘,安大人此言倒正好也点明于我。”
安大人道:“目前大敌将临,咱们同心协力,步济危机,还不知能否度过,如果再互相猜忌,那,只有坐以待毙了。”
李百超连连点头,三人低声密谈,其心将强记凌月国边境的地图地名都默记了下来,安大人行迹遍西北,听其心将各地形势说得丝毫不差,又将敌人各处兵马配备说得一清二楚,他虽多年未曾再上战阵,可是到底是统帅过数十万大军的将军,知敌如此清楚,早已安下如何进攻之策。
那李百超见其心丝毫不滞地又画又说,心中对此人之强记能力不禁暗感佩服,再听其心所言句句在理,疑心一减,便从大至小,都仔细计划起来。
他心细程度,比起其心只胜不输,若说分析领悟到断,其心胜他多多。他边谈边写,过了一个时辰,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好几大张纸,尽是行军配备,粮食运输之仔细计划,真是巨细大小,包罗万象,再无任何遗漏,他天生是个计划的专家;再麻烦的事儿,只要由他着手计划,都是条理层然,简单明了,设想极是周到。
三人盘膝深谈,不觉星移月沉,长夜将阑,安大人见一切妥善,长吁一口气低声道:“昔日谢安一局残棋,已定破符坚八十万大军之计,诸葛武侯池畔观鱼,已安退五路兵之策,但愿咱们一夕夜谈,能破凌月国千千里之外,也替本朝立一佳话。”
李百超鼓掌笑道:“大人运兵如神,学生恭聆佳音。”
他满脸喜色,显然是对自己的计划极是放心得意。其心低声道:“凌月国主是天纵之才,不遭重创,终是中国之祸,大人奇兵并出,摧毁敌人主力,十年内,凌月国是无力东犯的了。”
李百超忽道:“董兄文武并胜,武尤盖世,咱们那路深入奇兵,就请董兄率领,小弟从分协助如何?”
原来三人订下决战方策,主力放在进攻凌月国军队,李百超终是不放心其心所说,便邀其心共同进军凌月国,他好在旁观察,如有不对,也好赶快自作打算。
其心摇头道:“小可对战阵之事,却是一窍不通,凌月国主挑拨中原武林,小可还要东行中原,将凌月国主阴谋公诸武林。”
李百超还要相邀。安总督道:“这也是要紧之事,董贤任行率稳健,定能竟得全功,长夜已阑,两位快去休息,咱们明日再作计谋。”
其心回到房中,倒头便睡,他心事一放,半年以来的奔走辛苦,以及受人误解的闲气,都像轻烟一般飘离,一觉醒来,已是日正当中,才一梳洗完毕,就听到门外剥剥轻叩之声,一个温柔的声音道:“你起来了吗?”
其心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安小姐。”便上前开门,只见安明儿似嗔非嗔地望着他,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
安明儿道:“听说昨夜你和爹爹和李大哥秉烛夜谈,通宵达旦,哪有这许多可说的呀!”其心笑而不语。安明儿道:“你用什么法子使爹爹如此心眼,他开口三句话中总有一句是称赞你,什立天纵奇才,什么老成谋国,告诉我这法儿,好让我也去骗骗爹爹去。”
其心道:“我怎及得上你聪明,比起你爹爹更是差得远了,老伯是说着玩的。”
安明儿道:“算你有本事.爹爹对李大哥的话已是言听计从,可是他神色之间,仿佛你比李大哥更高了一筹。”
其心心道:“我出生人死,才换得你爹爹几句称赞,你一个小女孩家又岂能知道?”
这时已是正午,安明儿领着其心到了餐厅,李百超,安大人及安夫人都在相等,其心告了歉便入席坐下。
饭后安明儿本约其心去黄河看波,其心又被安总督拉到密室商谈,安明儿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去了。
三人大计既定,一些小节很快便商量妥当。其心见大事已了,他不愿再事逗留,便向安大人告辞,安大人知他不愿受功,自古侠土多是推功肩过,其心如此,安大人并不觉怪,只叮咛数句,约了后会之期。
其心本想向安明儿安夫人辞行,恰巧两人到城郊进香去了,其心满身轻松,向安大人深深一携道:“晚生行将见大人名扬天下,立不世之功,晚生在此预祝了。”
安大人还了半礼道:“老夫破敌之后,庆功宴上希望能见贤任。”
其心道:“小侄此去不知归程何处,老伯德被生民,小侄虽在万里之外,也必时时礼拜,”他改口老伯,实在对安大人甚是崇敬,那安大人也觉大为亲切。
他说完向李百超挥手作别.安大人喃喃道:“此子有若天马行空,真是人间俊杰。”
其心漫步出兰州城,他想别大事已了,安大人有李百超辅佐,此人谨慎,那是百无一失;目前应赶到中原武当山去,向武当门人周石灵解释清楚,只要周石灵肯管自己出面,沉冤自可洗清。
他走了半个时辰,忽然背后蹄声大作,一骑飞奔而来,远远地传来又脆又嫩的声音:“董!董大哥慢走啊!”
其心知安明儿追来,当下只得回身;安明儿跳下马来,牵着马和其心并肩而行。
安明儿道:“爹爹说你有急事,我自不便留你,你……你一个人……行走江湖,来去自如,人家……人家……”
她本想说:“人家可不能像你一样。”但想到此话太过明显,便含羞往口。
其心道:“他日路过兰州,我一定来着姑娘!”
安明儿道:“你这‘他日’也不知是一年还是十年,咱们作一场朋友,我就送你一程吧!”
她神态幽怨,其心不敢正视,两人默然走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