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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以右掌在外遮掩,令赵志敬无法看到,待他掌缘斩至,突然右手微斜,波的一声,左手食指正好点中他掌缘正中的“后溪穴”。
这一着仍是赵志敬自行将手掌送到他手指上去给他点穴,杨过不过料敌机先,将手指放在确当部位而已。赵志敬掌上穴道遭点,登时手臂酸麻,知中诡计,狂怒之下,左足横扫而出,杨过大叫:“啊哟!”左臂微曲,将肘尖置于左腰上二寸五分之处。赵志敬左脚踢到,足踝上“照海”“太溪”二穴同时撞正杨过肘尖。他这一脚在大怒之中踢出,力道强劲已极,穴道受到的震荡便也十分厉害,左腿一麻,跪倒在地。
孙不二见师侄出丑,左臂探处,伸手挽起,在他背后拍了几下,解开了穴道。
杨过见这老道姑出手既准且快,武功远胜赵志敬,心中也自忌惮,忙退在一旁。
孙不二虽修道多年,性子仍极刚强,见杨过的功夫奇诡无比,似乎正是本门武功的克星,而且要显得全然不会武功,欲将全真派第三代弟子的第一高手制得一败涂第,更加难得,自己出手也未必能胜,叫道:“走罢!”也不向郭黄二人道别,袍袖一拂,纵身从书房窗中扑出,径自上了屋顶。
甄志丙一直犹似失魂落魄,要待向郭靖和黄蓉解释原委,赵志敬怒道:“还说甚幺?”
拉拉他袍袖,两人先后跃出窗口,随孙不二而去。
以郭靖黄蓉二人眼力,自知道赵志敬给人点了穴道,但杨过明明并未伸手出指,难道另有高人暗中相助不成?
郭靖立即探头到窗口张望,那里有人?他只道赵志敬正要痛下杀手之际忽然不忍,或是忌了自己夫妇而不敢下手,又或因郝大通无理杀人,全真教怕杨过到大厅上去宣扬其事,请众评理,赵志敬因而假装穴道受点,借故离去。黄蓉却看出必是杨过使了诡计,不过一来她在杨过背后,眼光再好也看不到他手指手肘的动静,二来她不知世上有玉女心经这样一门武功,竟能料敌机先,将全真派武功克制得没丝毫还手之力,一时便也猜想不透。她可不会似郭靖这般君子之心度人,见全真教四道拂袖径去,大缺礼数,不禁恚怒。
她心下沉吟,回过身来,见书架下露出郭芙墨绿色的鞋子,当即叫道:“芙儿,在这儿干甚幺?”郭芙嘻嘻一笑,出来扮个鬼脸,道:“我和武家哥哥在这儿找书看呢。”黄蓉知道他们三人素来不亲书籍,怎能今日忽然用功起来?一看女儿的脸色,料定他们必是事先躲着偷听。正要斥骂几句,丐帮弟子禀报有远客到临,黄蓉向杨过望了一眼,自与郭靖出去迎宾。
郭靖向武氏兄弟道:“杨家哥哥是你们小时同伴,你们好好招呼他。”
武氏兄弟从前和杨过不睦,此时见他如此潦倒,在全真教中既没学到半分武功,又让师父“小畜生、小杂种”的乱骂,自更加轻视,叫来一名庄丁,命他招呼杨过,安置睡处。
郭芙对杨过却是大感好奇,问道:“杨大哥,你师父干幺不要你?”
杨过道:“那原因可就多啦。我又笨又懒,脾气不好,又不会装矮人侍候师父的亲人,去给买马鞭子、驴鞭子甚幺的……”
武氏兄弟听得此言刺耳,都变了脸,武修文先就忍耐不住,喝道:“你说甚幺?”杨过道:“我说我不中用,讨不到师父的欢心。”
郭芙嫣然一笑,说道:“你师父是个道爷,难道也有女儿幺?”杨过见她这幺一笑,犹似一朵玫瑰花儿忽然开放,明媚娇艳,心中不觉一动,脸上微微一红,将头转了开去。
郭芙自来将武氏兄弟摆布得团团乱转,早已不当一回事,这时见到杨过的神色,知他已为自己的美貌倾倒,暗自得意。
杨过眼望西首,见壁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桃华影落飞神剑”,下联是“碧海潮生按玉萧”。这副对联他在桃花岛试剑亭中曾经见过,知是黄药师所书,但此处的对联下面署名却是“五湖癈人病中涂鸭”。他年纪比眼前这三人大不了几岁,阅历心情,却似老了十多年一般,看到“五湖癈人”四字,想起亲人或死或离,自已东飘西泊,直与癈人无异,适才逼得赵志敬狼狈遁走的得意之情霎时尽消,一股凄苦萧索之意袭上心来,不禁垂下了头,暗自神伤。
郭芙低声软语:“杨大哥,你这就去安置罢,明儿我再找你说话。”
杨过淡淡的道 :“好罢!”随着那庄丁出了书房,隐约听得郭芙在发作武氏兄弟:“我爱找他说话,你们又管得着了?他武功不好,我自会求爹爹教他。”
第 十 二 回 英 雄 大 宴
次日杨过在厅上用过早点,见郭芙在天井中伸手相招,武氏兄弟却在旁探头探脑。杨过暗暗好笑,向郭芙走去,问道:“你找我幺?”郭芙笑道:“是啊,你陪我到门外走走,我要问你这些年来在干些甚幺。”杨过嘘了口长气,心想那真一言难尽,三日三夜也说不完,而且这些事又怎能跟你说?
二人并肩走出大门,杨过一侧头,见武氏兄弟遥遥跟在后。郭芙早已知道,却假装没瞧见,只向杨过絮絮相询。杨过详说初入重阳宫时她父亲如何打得群道落花流水,他如何作弄鹿清笃,尽拣些没要紧的闲事乱说一通,东拉西扯,惹得郭芙格格娇笑。
二人缓步行到柳树之下,忽听得一声长嘶,一匹癞皮瘦马奔将过来,在杨过身上挨挨擦擦,甚是亲热。武氏兄弟见了这匹丑马,忍不住哈哈大笑,走到二人身边。武修文笑道:“杨兄,这匹千里宝马妙得紧啊,亏你好本事觅来?几时你也给我觅一匹。”武敦儒正色道:“这是大食国来的无价之宝,你怎买得起?”郭芙望望杨过,望望丑马,见二者一般的骯脏潦倒,不由得格的一声笑了出来。
杨过笑道:“我人丑马也丑,原本相配。两位武兄的坐骑,想来神骏得紧了。”武修文道:“咱哥儿俩的坐骑,也不过比你的癞皮马好些。芙妹的红马才是宝马呢。以前你在桃花岛上早见过的。”杨过道:“原来郭伯伯将红马给了姑娘。”
四个人边说边走。郭芙忽然指着西首,说道:“瞧,我妈又传棒法去啦。”杨过转过头来,只见黄蓉和一个年老乞丐正向山坳中并肩走去,两人手中都提着一根杆棒。武修文道:“鲁长老也真够笨的了,这打狗棒法学了这幺久,还是没学会。”杨过听到“打狗棒法”
四字,心中一凛,却丝毫不动声色,转过头来望着别处,假装观赏风景。
只听郭芙道:“打狗棒法是丐帮的镇帮之宝,我妈说这棒法神妙无比,乃天下兵刃中最厉害的招数,自不是十天半月就学得会的。你说他笨,你好聪明幺?”武敦儒叹了口气,道:“可惜除了丐帮帮主,这棒法不传外人。”郭芙道:“将来如你做丐帮帮主,鲁帮主自会传你。这棒法连我爹爹也不会,你不用眼热。”武敦儒道:“凭我这块料儿,怎能做丐帮帮主?芙妺,你说师母怎会选中鲁长者接替?”郭芙道:“这些年来,我妈也只挂个名儿。丐帮大大小小的事儿,一直就交给鲁有脚长老办着。我妈听到丐帮中这许多噜哩噜唆的事儿就头痛,她说何必老这样有名无实,不如干脆叫鲁长老做了帮主。等鲁长老学会打狗棒法,我妈就正式传位给他啦。”
武修文道:“芙妹,这打狗棒法到底是怎样打的?你见过没有?”郭芙道:“我没见过。
咦,我见过的!”从地下检起一根树枝,在他肩头轻击一下,笑道:“就是这样!”武修文大叫:“好,你当我是狗儿,你瞧我饶不饶你?”伸手作势要去抓她。郭芙笑着逃开,武修文追了过去。两人兜了个圈子又回到原地。
郭芙笑道:“小武哥哥,你别再闹,我倒有个主意。”武修文道:“好,你说。”郭芙道:“咱们去偷着瞧瞧,看那打狗棒法究竟是个甚幺宝贝模样。”武修文拍手叫好。武敦儒却摇头道:“要是给师母知觉咱们偷学棒法,定讨一顿好骂。”郭芙愠道:“咱们只瞧个样儿,又不是偷学。再说,这般神妙的武功,你瞧几下就会了幺?大武哥哥,你可真算了不起。”武敦儒给她一顿抢白,只微微一笑。郭芙又道:“昨儿咱们躲在书房里偷听,我妈骂了人没有?你就是一股劲儿胆小。小武哥哥,咱们两个去。”武敦儒道:“好,好,算你的道理对,我跟你去就是。”郭芙道:“这天下第一等的武功,难道你就不想瞧瞧?
你不去也成,我学会了回来用这棒法打你。”说着举起手中树枝向他一扬。
他三人对打狗棒法早就甚为神往,耳闻其名已久,但到底是怎幺个样儿,却从来没见过。
郭靖曾跟他们讲述,当年黄蓉在君山丐帮大会之中如何以打狗棒法力折群雄、夺得帮主之位,三个孩子听得欣慕无已。此刻郭芙倡议去见识见识,武郭儒嘴上反对,心中早就一百廿个的愿意,只装作勉为其难,不过听从郭芙的主意,万一事发,师母须怪不到他。
郭芙道:“杨大哥,你也跟我们去罢。”杨过眺望远山,似乎正涉遐思,全没听到他们的话。郭芙又叫了一遍,杨过才回过头来,满脸迷惘之色,问道:“好好,跟你去,到那里啊?”郭芙道:“你别问,跟我来便是。”武敦儒道:“芙妹,要他去干幺,他又看不懂,笨头笨脑的弄出些声音来,岂不教师母知觉了?”郭芙道:“你放心,我照顾着他就是了。你们两个先去,我和杨大哥随后再来。四个人一起走脚步声太大。”
武氏兄弟老大不愿,但素知郭芙的言语违拗不得。兄弟俩当下怏怏先行。郭芙叫道:“咱们绕近路先到那棵大树上躲着,大家小心些别出声,我妈不会知觉的。”武氏兄弟遥遥答应,加快脚步去了。
郭芙瞧瞧杨过,见他身上衣服委实破烂得厉害,说道:“回头我要妈给你做几件新衣,你打扮起来,就不会这般难看了。”杨过摇头道:“我生来难看,打扮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