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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仙听得惊讶,奇道:“压龙大仙?可是压龙山的老姑奶奶,狐阿七那位嫁去黑林子里的长姐?”
“正是。”白骨夫人点头,又老气横秋地感慨道:“你们毕竟年轻,许多事都不晓得,说起那位压龙大仙来,却也是位奇人,年轻时因为貌美,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前来求娶的各路英雄豪杰无数。她也是怪,谁都看不上,偏偏瞧中了个穷书生,自带嫁妆地嫁了过去,做了贤妻。不想才恩爱了三五年,那书生赴京赶考,竟就高中了状元,又听得些闲言碎语,便就要休了压龙大仙,改娶那丞相之女。”
“呀!陈世美!”桃花仙失声骂道。
红袖也啐道:“呸!没良心!”
我毕竟话本子看得还多些,这类才子佳人的也不外乎那几个固有的套路,因此听了倒不觉怎样惊讶,只问白骨夫人道:“后来呢?”
“后来?”白骨夫人淡淡地笑了一笑,“没什么后来了,压龙大仙可不是俗世柔弱女子,一朝被那负心男子欺负了,只知哭哭啼啼,就是那性子刚烈的,也不过是或投死,或与丈夫一刀两断。压龙大仙可不一样,她肯做贤妻,那是她愿意,既然这贤妻他不要,那她也不用再做了。”
“难不成就这样了了?”桃花仙问,又愤愤道:“不曾打骂一番,至少也要搅乱了那负心人与丞相之女的婚事啊!”
白骨夫人笑道:“打骂什么啊,撕破脸皮怪难看的,压龙夫人是个文雅人,怎可能做那样的事,她就直接把那负心男子吃了了事。”
我听完愣了好久,暗道这压龙夫人果真是个文雅人。
桃花仙与红袖两个也都感叹了一番,桃花仙就又问道:“没听着那位老姑奶奶再嫁啊?这哪里又冒出来这么两个儿子来了?况且,那老姑奶奶我在席上见着了,相貌与这个儿子全然不像啊!”
“这认回来的义子,相貌自然是不像的!”白骨夫人又饮了口茶润嗓,把从宴席上听来的八卦细细道来。
原来,这金角银角两位大王,也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妖怪,前一阵子刚在平顶山落脚,占了莲花洞为王。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两位大王虽法力高强,但到底是外来的,若要在此称王称霸,免不得要在近处寻个帮衬。结果就找到了压龙大仙那里,认了母亲。
据说,认亲那天很是热闹了一番,两人不仅大摆筵席,还献了根什么金绳给压龙大仙,哄得那压龙大仙十分欢喜。这不,等到娘家嫁女办喜事,这位老姑奶奶便就将这刚认来的两个儿子也一并带回去了。
白骨夫人是个不慌不忙的慢性子,中间直叫红袖添了两回茶,才把这些八卦都讲完了。
桃花仙啧啧称奇,又道:“这样说来,那两位大王也不是普通人物了。只可惜模样长得稍逊些,比不过咱们大王以前,不然啊……”
她话未说完,白骨夫人已是插嘴道:“不然啊,你也别想!”
“姐姐,您这是哪里话。”桃花仙娇嗔,面上一红,很是有些娇羞,转而又来看我,撒娇道:“公主给评评理,我正当思春的年华,想一想这事,不也理所应当嘛?”
我向来最怕在女子争嘴的站队,稍有不慎,就会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正不知怎么答话的时候,身边红袖却是开口了,道:“桃花仙子说得对,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别说想一想,就是做一做,也不碍事嘛。”
白骨夫人闻言嗤笑了一声,摇着美人扇,慢悠悠开口道:“要不怎么说你们还是年轻呢,见得少。这男女婚配啊,可不是只两个人看对了眼就成的。俗话说,买猪看圈,这嫁人啊,也一般道理。那家里兄弟姐妹众多的,千万莫嫁!这大姑子、小姑子个个赛婆婆,那大伯子、小叔子,也是不逞多让,嫁过去了,都是气哩!”
这一番理论,莫说未婚的红袖与桃花仙两个,便是我,也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桃花仙那里眨了眨眼睛,还似有些不死心,又道:“可人金角、银角两位大王不过才兄弟两个,压龙大仙虽是母亲,却也是个认来的,算不得正经婆婆,又不在一处居住,不用每日伺候的。”
“啧啧!”白骨夫人用美人扇轻拍桃花仙的头顶,道:“你这傻丫头,兄弟只两个怎么了?那扛不住人感情好啊,没见着么,人两个形影不离,时刻不分呢。你不论嫁了哪一个,都得排在另一个的后头,时日久了,你恼不恼?认来的母亲怎么了?家里势大,表姐表妹的那样众多,还个个貌美,哪一日这母亲提出来要亲上做亲,要几个自家侄女过来给儿子做二房三房,你恨不恨?”
桃花仙听得怔住,我却忍不住插嘴道:“按理说不会这般,这表姐表妹上赶着来做妾,那是话本子里胡编来,故意惹看客气愤的。好好的人家,断没有把女儿许人做妾的道理,亲戚更是不成!”
第56章 大家都是“颜控”(6)
“公主说的,是你们人世里的道理。这做妖精的,可没那么多规矩讲究。”白骨夫人抿嘴一笑,又去劝桃花仙:“和你说过多少回了,这做人的,切莫以貌取人。要我说啊,枣树精怎么了?相貌虽是普通了些,可他老实呀!这样的实诚人,可不多了呢。”
我与红袖不由对视了一眼,心道难怪前面讲了金角、银角的这许多不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桃花仙那里果然没了主意,迟疑着问我道:“公主也觉得枣树精好?”
我与她不过是个面子情分,这些事情是不宜乱出主意的,闻言也只是笑了一笑,低头饮茶。白骨夫人那里却是答得肯定,道:“那是一定的!上无父母,下无兄妹,家里又有薄产,嫁过去省心啊!”
她又说了枣树精许多好话,桃花仙听到后面,终于有些意动。
正说着,一撮毛那里便就传了话来,说黄袍怪问晚上在哪里开饭。我这里正要留白骨夫人与桃花仙,不料桃花仙却已是极为干脆的站了起来,道:“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叨扰大王与公主了,就此先告辞,待日后再聚。不用送,不用送!”
说完,便就真的不让送,拉着白骨夫人匆匆起身往外走,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影。
红袖一边收拾碗碟,一边偷笑,道:“看来那枣树精是下了狠本了,也不知送了白骨夫人多少东西,才叫她肯为他说这许多好话。”
我却觉得白骨夫人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比起那不知底细的金角、银角大王来,知根知底的枣树精确实要更好一些,便就说道:“桃花仙若能与枣树精结成良缘,倒也不错,起码都是树木,这生活习性有几分相似,共同语言也比旁人多些。”
“切——”红袖那里确却是撇嘴,“就枣树精那抠门,桃花仙若真嫁了他,咱们以后别说枣子吃不到,便是连桃子,也要难吃到了。”
这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两个纵是不结亲,那树上结的枣子与桃子我也是不敢吃的。
晚间时候,黄袍怪过来吃饭,我与他闲谈起压龙山的事来,提到金角、银角两位大王,不禁问道:“这两位可就是你说的故人?”
黄袍怪点一点头,答道:“往日曾与他家主公有往来,与他们两个也算是有些面子情分。”
我听得奇怪,“他家主公?怎么,他两个背后还有主人?”
黄袍怪似是察觉到自己失言,向我笑了一笑,道:“都是不相干的人,前生往事,说他们作甚?你近日身子觉得如何?若是无碍,我明日便领你出去四处走走,你不是曾说自己最喜游山玩水吗?远处不方便去,近处还是可以转上一转的。”
他这般明摆着不愿提起旧事,我也不好再追问,只得暂时压下心中好奇,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出去游玩之事。
第二日,他果然便就带我出了波月洞,弃了西方不去,只往东方而来。
暮春时节,风光正好,这一路行来,赏山玩水,昼游夜宿,倒是也极为有趣。我这里只顾着玩耍,不免劳累了些,待到第三天上,便就觉得腹部有些隐隐作痛。与黄袍怪一说,可是吓坏了他,立时就停了行程,寻了一处繁华市镇落脚,着柳少君去请郎中。
这镇上坐馆的郎中共有三个,俱都被请了过来与我诊脉,医术高低虽有不同,但所言却是相差不大,无非都是叫我好好静养安胎,日后再不可这般劳累。
黄袍怪把这些话当做了圣旨一般,守着我在镇上小住了几日,待我身子好转,立刻就提着我回了谷中,严加看管起来。就这般直过了中元节,我肚子已是明显地凸了出来,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许我出院在谷中转上一转。
八月十六的时候,桃花仙与枣树精喜结良缘,终于修成了正果。黄袍怪受邀前去主婚,我本也想跟着去凑一凑热闹,却被他严词拒绝,我拗不过他,只好叫红袖捎去了贺礼,祝桃花仙与枣树精两个能百年好合,早结贵果。
红袖吃了酒席回来,和我说枣树精少见地大方了一回,把不知存了多少年的枣子都拿了出来,叫大伙可着劲地吃了一顿。我问红袖吃得如何,她一面打着饱嗝,一面摆手,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吃枣子了。
八月底的时候,压龙山狐狸洞使人送了个稳婆过来照应我生产,说是自家用了许多年的,经验丰富。可黄袍怪嫌她毕竟是给狐狸接生的,依旧不大放心,便又叫柳少君出谷去城镇里寻访良医名婆,最后不知从哪里寻到了俩郎中并三个稳婆,一股脑地都摄入了谷中,预备着我生产时使用。
第57章 大家都是“颜控”(7)
瞧着那吓得面无人色的郎中与稳婆,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特命织娘前去好言安抚了一番,不但许下重金,还向其保证说只待我生产完便会送他们回家。不过,从后来的反馈来看,那几个人似是不怎么相信,每日里仍是哭哭啼啼的。
红袖有些恼了,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