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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袍怪默然不语,看了看那海棠,又来看我。
那素衣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我的身上,面色一时更冷,又逼问黄袍怪道:“怎么?你要为了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弃苏合姐姐于不顾吗?奎哥哥!你都忘了当初苏合姐姐都为你做过什么,而你又应了她什么吗?”
黄袍怪缓缓垂目,依旧不言。
他这般态度,实在叫我心寒,一颗心终慢慢沉了下去。我强自压下心中不快,弯唇笑了一笑,道:“误会了。我这次来,不是——”
“公主莫怕!”红袖忽地大声打断我的话,从后挺身而出,直面着素衣的怒气,丝毫不让,“可不是咱们大王不守一世之约,是你这苏合姐姐先行毁约,另投了其他轮回,这才害得咱们大王误把公主寻了来。这堂也拜了,亲也成了,生米都熬成黏糊饭了,还能怎样?你还想怎样?”
那素衣一时被红袖噎住,气得俏脸发白,又指着红袖连声道:“你!你!你!”
就见红袖那里深吸了口气,突然间又变了脸,挥着帕子轻轻地打了一下素衣,满脸堆笑地说道:“所以要奴家说啊,大伙都别着急,有事好商量嘛!这一世之约呢,大王自然不会辜负苏合姑娘,可我们公主呢,也不能就此抛了,对吧?谷中这样大,有多少人住不下呢,姐姐妹妹地凑在一起才热闹。放心!我们公主是个大度人,莫说苏合姑娘,就是素衣仙子您,她也容得下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只得在后伸手去扒拉红袖,叫她道:“哎?红袖,红袖?”
红袖抽空回头瞅我,笑道:“公主别着急,奴家瞧着素衣仙子也是个明白人,咱们把话说开了也就是了。”
她说着,又转头回去握起素衣与那海棠两人的手,继续哄道:“要奴家说还论什么大小啊,只要脾气合得来,姐姐妹妹地混着叫呗。”
海棠秀眉微皱,紧抿着唇瓣没有言声。
素衣那里却已是傻眼,就这样呆愣愣地瞅着红袖,一张脸上时红时白,也不知是恼是羞。
我瞄一眼黄袍怪那黑得如同锅底一般的大脸,又好心地去拽红袖,提醒她道:“红袖,你先停一停,听听你家大王怎么说。”
红袖听到我提黄袍怪,这才停住了嘴,抬头瞧了黄袍怪一眼,吓得顿时扔开了素衣的手,“嗖”地一下子就躲到了我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小声央求道:“公主救我,奴家可是一心一意为了公主。”
她是不是一心一意为我,我已无心追究,只想着快刀斩乱麻,尽早了结这场闹剧。
我拍拍红袖的手,先叫了柳少君带她下去,这才又抬眼去看黄袍怪,正色道:“我今日前来,并非是要闹事,而是听闻苏合姑娘已经找到,特意来问一问黄袍大王,何时可送我回朝?”
此话一出,那几人俱都是一愣,黄袍怪只是抬眼定定看我,素衣那里却已是忍不住问道:“你竟肯离开?
第32章 呦!“正主”来了(4)
我不由笑了一笑,道:“素衣仙子,我本就是宝象国公主,若不是被黄袍大王误当做苏合姑娘摄到这里来,此刻怕是早已在国内选好了驸马,下嫁成婚了。不瞒姑娘说,我在这谷中待了四月有余,一心想要还家,便是黄袍大王,也是因着那一世之约才留我在这谷中,我们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素衣似是仍有些不信,歪头打量了我两眼,又回头去看黄袍怪,问道:“奎哥哥,她说的可是真话?你们果真是有名无实?”
黄袍怪未答,只是默默看我,半晌之后,才问我道:“你想回去?”
我向他笑了一笑,应道:“是。”
黄袍怪又道:“可你之前已应了我,要与我在此厮守。”
“那是你我皆都误会我便是苏合姑娘转世。”我答得从容,转眼看了看那俏立在旁的海棠,又与黄袍怪继续说道:“既然这是误会,那所说所应的自然不能再作数。”
“不再作数……”黄袍怪低声重复,面上神色难辨,过得许久,才忽地扯着嘴角笑了一笑,道:“公主所言有理。”
我能瞧出来他心里不高兴,其实我自己也不大痛快,可与他有约的苏合既来,我若是再多做纠缠,又或是表露恋恋不舍之态,未免叫人瞧低。
此事本就无解,要么,他负了苏合之约,要么,他就与我一拍两散,总不能真如红袖所说,我与那苏合皆都留下,让黄袍怪坐享齐人之福。且不说人家苏合愿不愿意,就是我这里也万万行不通。
我抬眼直视黄袍怪,问道:“不知大王何时可以送我返家?”
黄袍怪垂了眼帘,淡淡答道:“公主先回去,待我把此处的事情处理完毕,便送公主返家。”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便就只应了一声“好”,转身离开。
柳少君与红袖皆立在门外等候,正不知在谈些什么,瞧我出了院门,红袖忙就迎上前来,急切问道:“怎样?可是定下大小了?”
我愣了一愣,这才明白红袖的话,差点仰倒过去,道:“哪来什么大小!之前是你家大王认错了人,眼下既然搞清了,当然是哪来的往哪去,我自回我的宝象国,那苏合留下来与你家大王做夫人。”
红袖瞪大了眼愕然看我,又忍不住痛声埋怨:“哎呦我的公主,你怎么这般没用啊!奴家也是瞧错了人,竟还觉得你是个厉害的,没想到竟然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怎就不能忍一时之气啊,她现正在风头上,您让一让她也就是了,何必争这一时的长短!”
我颇为哭笑不得,也与她说不通此事,只裹了裹披风,抬脚往回走。
红袖“哎”了一声,还要再追,不料却被柳少君一把拽住,也不知他施了什么法术,就瞧着他往红袖头上一拍,红袖便往一旁滚倒,待几个跟头过后,竟是现了本相,变成了一只红毛狐狸。
那狐狸向着柳少君伏低了身躯,呲牙低吼,显然是极为恼怒,片刻后,瞧着恐吓不见作用,便就又换嘴脸,窜上前去四肢紧紧抱住柳少君裤脚,连那一丛尾巴都缠了上来,就是不肯松开。
我瞧着不禁失笑,摇了摇头,正欲继续往山下走,却听得柳少君出声唤我,又道:“公主请缓步!”
母亲曾教导过我,但凡不到生死关头,人情都要留上一线。这柳少君虽是个蛇妖,和毕竟与我无冤无仇,总是心里再不欢喜,也犯不着对着人家甩脸子。我闻言停住脚步,回身看他,客气问道:“柳君还有何事?”
柳少君腿上犹带着已变作狐狸的红袖,一瘸一拐地追了过来,道:“大王这几日没有去见公主,只因不在谷中,并非是陪着海棠姑娘。”他迟疑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不瞒公主,那日素衣仙子带着海棠姑娘忽至谷中,称她才是苏合转世,大王独坐一夜,第二日便带着属下一同去了海棠姑娘家乡查访此事,今日方回。”
我听得好奇心起,不由问道:“素衣仙子凭什么断定海棠姑娘就是苏合转世,她可有何凭证?”
柳少君答道:“据素衣仙子所说,苏合当日在奈何桥上等待大王,曾摘了桥边几朵彼岸花拿在手中把玩,并与素衣仙子玩笑说投胎时也该带朵彼岸花在身上,也好方便日后相认。这海棠姑娘,掌心便有一朵红色胎记,正是彼岸花模样。”
他说着,又停了一停,才继续说道:“而且,若属下没有猜错的话,海棠姑娘与苏合面貌应是极为相似。”
我愣了一愣,难怪黄袍怪见到海棠后会独坐一夜,想是内心也是极为震惊的。不过,我却还有些不解,又问道:“既然已确定海棠便是苏合转世,那为何还要去她家乡查访?你们又查了些什么?”
“一是大王对素衣仙子所言仍有怀疑,二是……”柳少君看我两眼,才又说道:“据素衣仙子所说,苏合这一世活得极苦。海棠自幼丧母,与父亲两人相依为命,十三岁时其父又病逝,族人非但不肯伸手相帮,还抢夺了海棠父亲仅留下来的一点薄产,并把海棠卖入了娼家。”
我听得愕然,“竟还有这样的族人?”
柳少君点头,继续说道:“那娼家养了海棠三年,只为卖个高价,若不是素衣仙子及时寻到,已是将海棠卖给高官做妾了。此事皆由素衣仙子所说,大王一时并不肯信,这才带着属下前去查访。”
“结果如何?”我忍不住问道。
“句句属实。”柳少君轻声答道,看了看我,才又小心问道:“不知公主是否知道,那苏合全因与大王定下了姻缘之约,这才转世投胎,而大王因事耽误,令其误会大王失约,一怒之下转投他世,经历种种苦难。”
这转世之事,素衣曾在喜堂上提及过,虽是只言片语,却也能叫人猜到个大概。
我缓缓点头,就听柳少君又继续说道:“大王虽不从肯说,可属下也能看出他对海棠遭遇心存内疚,所以,纵是大王对海棠并无半点爱恋,此时此刻,怕是也无法对她说出违约之言,还请公主体谅。”
事情至此,不过是造化弄人。
我垂目沉默,直到红袖伸爪扯我披风,这才回神,便就向着柳少君笑了一笑,道:“此事我已明了,多谢柳君直言相告。”
我与他告别,自回了住所,独自于窗前默默而坐。待到晚间,红袖这才出现,端了大盘的饭食过来给我,一反平日里的嘻哈无状,只柔声劝我道:“公主过来吃些东西,不管怎样,自个身体都是最重要的。”
这话却是叫我想起母亲,当年她便是经常这般对我说,又道不论是何难事,只要人活着,总有解决之法。我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换到桌前去吃饭,待从红袖手中接过碗来,才惊觉她已是恢复了人形,不由笑问她道:“柳少君撤了法术了?”
红袖愤愤冷哼一声,“他敢不撤!他再不撤法术,我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