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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现在,何半仙还没在神仙遍地走的华夏大地闯出一番名堂,就是个穷酸落魄的小老头。
他只能蹲在个总面积不过十平方米的破屋子里头。
房中不过一张砖头砌成,上面搭了块木板的床,还有张堆着毯子的摇椅。
也不知道这对师徒晚上到底怎么睡。
林蕊看着家徒四壁的小屋,鼻尖泛酸。
干爷爷自己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从香港回来却一心只想着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她捋起袖子,开始找扫帚簸箕跟抹布。
屋里头摆设豪不豪华得靠钱,清不清爽还有手。
林父看着忙上忙下的小女儿忍不住直乐呵,一面从家里拿来扫帚拖把,一面调侃自家女儿“哟,你干爹的巧克力好吃吧。我们蕊蕊都浑身充满干劲了。”
林蕊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豪言壮语抛出去了,掷地有声,可她没想到打扫卫生居然这么累。
上辈子她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想起来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都要被大人夸懂事。
她们学校寝室搞宿舍卫生评比,整层楼的姑娘集资外请工勤阿姨帮忙,美名其曰,专业人做专业事。
至于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谢谢,她们也没打算吃清洁这碗饭。
林蕊抓狂,她干爷爷到底多少年没打扫过屋子了?就这房子,没成老鼠窝简直奇迹。
苏木倒是比林蕊看的明白。屋里头连颗米都没有,老鼠待着早就饿死了。
林父从自家拿了白猫洗洁精,开始里里外外的擦洗。
陈年的垃圾被铲出屋,积累的灰尘被擦干净。
末了,忙罢家中饺子宴的林母又抱来两卷草席铺在砖头木板床上。再凑合,也得有张能睡觉的床。
何半仙饺子就酒,吃吃喝喝的满脸红光。
他听到动静,溜溜达达地回到自己小屋前头,看打扫一新的屋子,稀奇得咧嘴笑“哎哟,老林,我就说你们两口子太讲究。不就是睡觉的地方么,天作被子地当席,蛮好。”
林母眉毛倒竖“好什么啊,你干女儿都看不过眼,主动来收拾的。”
何半仙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伸出手摸摸林蕊的脑袋“哎哟,干爹都忘了,我们蕊蕊也是个能干的大姑娘了。走走走,干爹请你吃冰棒去。你给干爹看牌,大杀四方。”
“行了,一身臭汗。”林母推着两个小的上楼,“去,洗洗澡赶紧看电视吧,《聊斋》要放了。”
林蕊对看电视没啥兴趣。作为资深英美剧党,她已经多年没碰过电视机了。
每次她下定决心彩衣娱亲,陪她母亲大人看两集电视,都会被哭着喊着要给少爷生儿子的女人辣回头,赶紧再去看两集《使女》洗洗眼。
不过既然穿都穿了,她还是以宽容慈爱的眼神面对成长初期的国产电视吧。
呵,五毛特效的国产恐怖片。
结果她吓懵了,音乐一响,猛然看到披头散发的女鬼推开门,她就冷不丁“嗷”了一声。
谁说黑白电视机渣像素没有真实感的,明明跟贞子要从电视机里头爬出来一样。
林蕊原本嘴里头还含着大白兔奶糖,到后面她已经蜷缩在床角,不敢动嘴了。
因为电视上的女鬼也在吃东西,不过嘴里头嚼的是人心。
八十年代的国产片这么重口么,这个镜头难道不应该打个马赛克?
苏木又想看又不敢看,后悔没一开始就看另一个台的《寻找回来的世界》。
他去年跟着师父去香港前,没看完这部电视剧。
连播两集的《聊斋》终于放完了。何半仙也打完了牌,招呼徒弟赶紧跟他回去睡觉。
林蕊一个人躺在床上,破天荒地想起电视剧里头的画面,竟然悲惨地被吓到睡不着。
她辗转反侧许久,听到外头门响。
母亲喊了声“回来了,赶紧洗洗早点睡,明天跟你妹妹去你外婆家。”
林鑫应了声,拿起脸盆去卫生间草草擦洗身体。
钢铁厂因为长期需要水循环给管道降温,所以浴室热水敞开来对职工供应。
只是现在天热成这样,去厂里浴室洗完澡走回家,又是一身臭汗。林鑫宁愿就在家门边的卫生间里快速解决战斗。
她洗刷干净,换上棉布睡衣往上铺爬的时候,才发现妹妹眼睛亮晶晶的,到现在还没睡。
“干嘛呢,眼睛睁得这么大。”林鑫抹了把妹妹的脑袋,“快点睡吧。”
林蕊拉着姐姐,非得让人躺在她身边“姐,你跟卢哥约会的怎么样?”
林鑫揪妹妹的耳朵,压低声音呵斥“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说的都是正经事。”
谈恋爱才是最大的正经事!林蕊从姐姐手里解救回自己的耳朵。
少女,女怕嫁错郎不是空话。
你知道你错过卢定安,下嫁极品凤凰男的后果有多惨烈吗?
哦不,凤凰男的前提是本人起码还有点小钱小成就,她那个算什么啊,简直就是扶贫。
上辈子林鑫为了改善家境,2003年初去广东一家私人医院上班。结果刚好赶上“”,不幸被传染上。
林鑫躺在icu闯鬼门关的时候,她那位干啥啥不行只会成天愤世嫉俗骂女人都贪财势利的丈夫,眼睛都不眨地勾搭上位洗头女,自称为霍乱时期的爱情,坚持要离婚。
多年后,已经长大懂事的林霏开听母亲提起这件事,深觉加西亚·马尔克斯不幸。
也不知道这位诺奖大大究竟倒了什么霉,自己的作品要被如此不要脸的人这般糟蹋。
林鑫好不容易九死一生,从医院平安出来后,同意离婚。
结果这位极品被真爱洗头女席卷了全部家当,转过头又死活不肯离,还天天跑到林鑫的单位去闹。
寡廉鲜耻的男人堵着领导一把鼻涕一把泪,强调他不嫌弃林鑫病中出轨,一定要跟她携手走一生。
其实是指望着林鑫继续养他这个无能窝囊废。
结果等林鑫出现“”后遗症的时候,他又翻脸不认人。
无耻的男人大吵大闹,拿林鑫生病期间,卢定安冒死去医院探望她说事,坚决强调他不能戴这个绿帽子。
林家姐妹跟中了魔咒似的,花样年华挑选的丈夫都是人渣。
区别在于妹妹总算全须全尾逃了出来,人生四字开头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姐姐却深陷泥沼,拖着残疾病重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爱情却无法触碰,只能孤苦地煎熬。
林蕊抱住十八岁的少女,恶狠狠地强调“姐,人生机遇稍纵即逝,该出手时就出手。”
1988年的江州夏天已经热死过人,林鑫嫌弃地想要摆脱八爪鱼一样的妹妹“你热不热啊?”
她要回上铺去睡觉。
“别上去了,就一台电风扇,你上去到底往哪儿吹啊。”林蕊哪里肯放过姐姐,“姐,卢哥真的很好。不要用多余的自尊伤害了爱情。自尊全靠自己,啥时都能有。”
爱情不一样,爱情是天底下最玄妙的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没办法挽回。
林鑫气得直拍妹妹的背,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专门想这些情啊爱的,难怪期末考试不及格!
林鑫疼得“嗷嗷”叫,冤枉啊。
她上辈子母胎单身lo二十年,也没见她脱离学渣大本营。
帘子外头的林母喊了一声“鑫鑫,有蚊子吗?打的这么起劲。”
林鑫赶紧应声“没事,已经打跑了,蚊香我点了。”
她压低声音威胁妹妹,“好好睡觉。”
林蕊哪里睡得着,天气这么热,最适合姐妹谈心说爱情“姐,你真不知道卢哥为什么也报江州大学吗?”
江州大学虽然也是985高校,可比起清北来,还是差了一截子。
卢定安的高考成绩,完全可以上清北。
林鑫合上眼睛,轻轻嘘出口气,含混不清道“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奋斗。我不想当任何人的负累。”
林蕊嗤笑“所以你要替别人负累?”
林鑫拽了下妹妹的头发“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按照心理学上的说法,女性选择不如自己甚至糟糕透顶的对象,是为了获得道德上的优越感。实际上很蠢!”
林鑫哭笑不得,拍着妹妹的背“睡你的觉吧,还心理学,你先给我把数学搞及格才是真的!”
霍!学霸就了不起啊,全方位地打击学渣。
林蕊头一扭,直接背过身去,不理她姐了。学渣也是有小情绪的。
林鑫啼笑皆非,给妹妹肚子上搭了块毛巾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林蕊以为自己起码要骨气小半夜,被她姐气到睡不着觉,听着窗外传来的火车声矫情一回,人生的列车不知道要行驶向何方。
结果她委实高估了自己的血性,没两分钟,她就睡得天昏地暗,深深地陷入黑甜乡,一夜无梦。
邱老师又趁机提了一系列条件,这才同意改口说只是情侣间争执。
从此以后,邱老师就拿捏住了男方的把柄。
只要男方敢有想头,她就威胁要送男的去蹲大牢。
一家人鸡飞狗跳的,真是让旁人白白看了好多热闹与笑话。
林蕊只可怜孩子。
邱老师在上幼儿园的孩子跟她肚里头的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样的爹妈。
孩子最大的悲哀在于,他们既不能自主选择父母,还时刻都有沦为被父母当做利用工具的危险。
仿佛他们不是活生生的生命,只不过是道具而已。
拥有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不如当个孤儿。
碰上渣男渣女怎么办?坚决不能让他们分手啊,绝对得让他们相爱相杀,恩爱永不移。
自行车停在了车门口,苏木下来推着她往前头走。
郭大炮捏住了车刹,惊奇地指着苏木的耳朵“你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