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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立刻强调“我也是厂里头看鑫鑫跟蕊蕊爸爸的面子,才给我的机会。过去以后还得先上段时间的课,然后通过考试才算真正录取。”
她摸摸芬妮的脑袋,“没事,你们老师都很负责任。底子差不怕,只要静下心好好学,肯定能跟上的。”
芬妮站在灯下垂着脑袋,局促地绞着手指头,闻声慌慌张张地点头。
嬢嬢的手掌宽厚又温暖,掌心的热度透过头皮渗进来,让她浑身都忍不住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她到现在都觉得晕晕乎乎的,她真的进城上学了吗
她真的不用每天再听那些讨厌的男生说怪话了吗
班上的女生也讨厌,就连她一直在一起玩的同桌都不愿意再跟她坐在一起。
因为外面传她姐姐染了脏病,会过人的那种,谁跟她坐同桌,也会染上病。
听说那种病可厉害了,是外国人得的,只要染上了就跟瘟疫一样,会死人的。
她临走之前,心存愧疚的同桌偷偷送了她一块有香味的橡皮,承认怪话是赵镇长的堂兄弟家儿子传出来的。
本来凭借赵镇长在港镇一手遮天的能耐,堂兄弟承包学校的小卖部,家里已经起了小洋楼,过得不要太滋润。
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学校说他家卖的吃的闹坏了学生的肚子,等到明年,就不许他家再承包下去了。
断人口粮如杀人性命,这家人不恨死了芬妮家才怪。
小卖部里头各色零嘴跟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最多,想要收买十来岁的孩子再轻易不过。
小孩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生物,因为懵懵懂懂,所以肆无忌惮,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伤人。
同桌也不敢搭理芬妮,因为害怕被班上其他人孤立。
谁跟芬妮说话,谁也是烂货。她家养两个女儿就是靠这个挣钱的。
芬妮只觉得荒唐可笑,整个世界都可笑极了。
她收下了同桌赠送给她的香味橡皮,她不恨她的同桌。
但她想,以后她们再也不会是朋友了。
十四岁的少女一夜间长大成人,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面容狰狞,不怀好意的另一面。
林母温柔地摸着芬妮的脑袋,安慰她道“有不懂的问题,随时问老师,知道吗不要急于求成,先将最基础的内容打牢。”
林蕊急急忙忙表达对小伙伴的欢迎“没事的,你别慌,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帮你。”
林母低头看着还赖在自己怀里头的小女儿,一阵哑口无言。
姑娘哎,就你那成绩,那一看书就打呵欠的做派,你是帮人学习呢,还是把人直接往坑里头带
好歹当着小女儿朋友的面,林母总要给孩子留点儿脸。
她只能委婉地叮嘱苏木“有空的时候多教练芬妮。”
苏木赶紧放下手里的书,点头应下。
林母再低头看怀中娇里娇气的小女儿,只能嘱咐道“乖乖在家,好好上学,好好排练,听你爸跟姐姐的话,知道不”
林蕊哼哼唧唧“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最乖了。”
她就知道郑大夫最喜欢爱学习的小孩,她吃醋了,她不爱学习也是郑大夫的心肝小宝贝。
“我的姑娘哎,吹牛打包票,谁都没你积极。”林母点点小丫头的脑袋,不许她再赖着,“好了,你剧本都背的怎么样了别到时候人家都是一把过,就你还得一次次叫人陪着你磨洋工。”
“妈,这么温馨的时刻,你说什么背书啊。”林蕊不依地撒着娇,往母亲的怀里又蹭了蹭。
这多不和谐啊。
林鑫无语地摇摇头“你要想温馨,先赶紧将所有的台词都背熟了。你看看,人家苏木现在都比你熟悉台词。你怎么就不晓得脸红呢。”
林蕊朝这会儿还在默默背台词的苏木龇牙咧嘴,她就知道这小子扮猪吃老虎。
自从每天晚上硬跟着她去广播台之后,他就一直竖着耳朵听人家说话,连打嗝声都不放过。
这小子天生是学口技的料,最擅长模仿。
少女愤愤不平“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全是死记硬背。”
姐姐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语言学习的第一步就是死记硬背,跟小孩子学说话一个道理。你以为小孩子最早喊爸爸妈妈真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单纯的发声模仿训练。
小宝生突然间开口“啊”了一声,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转动脑袋,逗得屋里头的人全都哈哈大笑。
桂芬婶婶拍了拍小儿子的背,笑道“我们宝生晓得意思呢,说姐姐说的对”
她转头宽林母的心,“你就妥妥的放心过去。蕊蕊心里头有数,不会起大乱子的。”
真没数的小孩,会将他们家进城后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帖帖
她在家负责清洗处理腌制吃的,丈夫跟大女儿推着吊炉去夜市卖烧烤。
就连白天的功夫也不落下,也不晓得蕊蕊这丫头到底从哪儿搞来的火车停靠时间表,他们依着点儿去火车临时停靠的地方卖烧烤卖饭团。
一天下来,进账一点儿也不比丈夫在外头收割庄稼少。
有这心思,谁能说这孩子脑瓜子不好使简直太灵光了
林蕊羞涩腼腆地笑,模样儿斯文极了。
哎呦呦,婶婶你虽然说的都是事实,可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人家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林母真没看出来她哪儿不好意思了。
当妈的人点点闺女的脑门子,朝桂芬婶婶摇头“她也就是嘴上一头神劲,光会一张嘴唧个没完。”
看看,国产爹妈的弊病,就是要在人前假谦虚。
林蕊在心里头批判了一回传统父母,双眼发光地盯着桂芬婶婶,焦急地提醒道“早饭,咱们不能落下早饭。等纸杯跟纸碗生产出来,卖早饭也方便了。”
实不相瞒,每次她看到薛老师拿经费给大家买夜宵的时候,她都想毛遂自荐。
老师,您日理万机焚膏继晷通宵达旦,就不用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了。
钱给我,无论煎的烤的烫的烧的,只要你们点的出来,我就一定给你们带的过来,酸甜咸辣,任君挑选,包君满意。
就连最基本的白粥,配上咱家秘制的盐酱骨头,保准也好吃到打嘴巴子都停不下来。
不过介于她还是新人,林蕊决定放长线钓大鱼,先看芬妮家挣钱过过眼瘾再说。
早饭可是门大生意啊,上辈子多少早饭大妈靠着不起眼的煎饼,妥妥秒杀了众多毕业狗,逆袭为在一线城市买房的人生赢家。
林母没忍住,一巴掌拍在女儿的脑袋上“你行了啊,现在你叔叔婶婶都忙成陀螺了,你还想怎样啊一个人当成几个使”
这破毛病看样子是好不了了,谁靠近了她,她就要往谁身上使。
林蕊立刻躲到她姐背后,偷偷朝她妈做鬼脸,理直气壮“所以我说得赶紧将多功能小吃车给生产出来嘛。一车在手,天下我有。”
她转头撺掇父亲,“爸,下次再有厂子找你支招,你就让人家生产小吃车。”
林建明也被小女儿给逗乐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把一半精力放在学习上,真是老林家祖坟上都冒青烟了。
送走桂芬跟芬妮宝生,林母招呼自家的两个小猴孩“赶紧洗洗早点儿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等到打发完儿女,熄灯后上床后,林母才能放松下来躺在被窝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心心念念许久的进修学习机会,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到了手,让她觉得既庆幸又从心底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荒谬与失落。
干得再好也不如跟领导走得近啊。
现在,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这句话沉甸甸的分量。
林父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慰她道“蕊蕊不也是你教育出来的。咱们沾女儿的光,不丢人。”
脱产学习的名额是孙泽找关系给钢铁厂牵的线,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积攒了多少人脉,又究竟是怎样积累的。
敲定这件事之后,这孩子也没直接出面说是自己下的力气,点名要给郑大夫;只是在陈副厂长透了点儿口风。
好歹林蕊也救过陈乐,他们家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况且上次林蕊的市一等奖得而复失,说到底也是厂子学校没安排好,白白叫人家错过了保送中师的好机会。
无论从哪点讲,厂里头都该倾斜性照顾郑大夫,否则岂不是寒了兢兢业业工作的老职工的心。
所以,厂里开会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这个机会给了郑大夫。
可正因为这样,拿到学习名额的郑云的心反而淡了下来。
她获得奖励性的学习机会,不是因为她数十年如一日的辛勤工作,就连每次被派去短期培训,她都担心厂里头医务室的工作排不开;而是由于厂领导的私人感情。
领导不想因为孩子的事情欠她跟丈夫人情。
郑大夫有种自我价值被彻底否定的耻辱感。
她也是凭着一手技术踏实捧饭碗的人,为什么领导就能习惯性忽略她的付出与牺牲呢
这么多年下来,她什么时候没勤勤恳恳工作过,她又什么时候没完成过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
她还什么时候跟领导吵过闹过求过待遇
她想起小女儿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果然,其实在厂里头也一样。就因为她不声不吭,所以都当没她这个人是。
她自嘲地笑笑,扭过头去。
丈夫还在感慨孙泽这孩子精明得邪性,惋惜他不愿意在走科研道路。
林母在心里头嘀咕,这会做事不如会做人,傻子才去琢磨技术呢。
她闷声道“睡,我明天还要早起赶火车呢。”
她没做过对不起厂里的事,她就是趁着出去上学的机会倒卖国库券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