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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弦坐在湖心的八角亭中,品着贡茶,尝着宫廷秘制点心,赏湖光□□,只觉心旷神怡。
福王这座私宅中到处都是守卫,虽然对方让她四处走走,但她一想到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下,自然就没这个闲心行走了,索性在湖心亭坐下,倒也自在。
她等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陪同她的侍女说话,侍女态度恭谨,笑容甜美,她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半句话,一句不该说的都不说。她不由心中暗暗佩服:小小的侍女都如此滴水不漏,可见这位福王殿下手段之厉害,御下之严。也不知谢冕是怎样与他认识的,似乎还交情不浅的样子。就不知两人为什么要瞒着天下人,传出不和的名声?
百无聊赖地又喝了一杯茶,她无聊地快坐不住了,总算等来了谢冕过来接她:“我们走吧。”
她笑问他:“谈完了?”
谢冕望着她没有说话。
朱弦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正要问他,谢冕开口道:“你卫舅舅过来了。”
朱弦不明所以,卫无镜怎么会过来?
谢冕脸色有些古怪:“他知道我曾经得罪过福王殿下,听说我们被龙骧卫的人押到这里,立刻过来求情。他是卫十一的堂叔,卫十一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
卫十一?朱弦想了想,反应过来,福王是宣和帝的第十一子,这卫十一自然指的是他了。她心思转了转,立刻明白谢冕为什么郁闷了,嗯,莫名其妙欠了情敌一个大大的人情,还是这种本来就不用欠的,难怪他脸色这么精彩。
不知为何,她居然有些不厚道地想笑。
谢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郁闷道:“我们过去谢谢卫大人吧。”卫无镜这一来也好,世人只会认为他被福王为难,多亏了卫无镜相救,倒省得他们再多费一番手脚掩盖实情了。他就算不情愿,也必须去谢谢对方。
卫无镜却不愿意见他们,只说自家人不需多礼,让龙骧卫的人直接将他们送上了马车。原本跟车的扫雪与八角几个也早早放了出来,候在了马车外。
*
抱厦内,福王与卫无镜并肩站在窗前,如一对玉树临风,琼姿玉颜,风华绝伦。目送谢冕夫妇远去,福王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大氅,忽然开口问道:“我记得您请求皇兄赐婚的姑娘也是朱家姑娘?”
卫无镜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福王不以为杵。他和皇兄曾私下议论,总以为这个堂叔要孤身一辈子了,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向皇兄请求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比他小一辈的姑娘。难得这位不解风情的堂叔有成婚的意愿,皇兄自然一口答应。可惜越王夫妇好面子,因那姑娘的辈分问题坚决反对,百般施计,生生把这桩亲事搅散了,倒便宜了谢冕这小子。
现在看来,他这个堂叔,只怕到现在还没放下。
他不由不解地问:“生得确实美貌,可天下美貌的姑娘也多着,值得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福王也知自己的堂叔素来是这个性子,并不在意,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执起黑白子继续自己与自己对弈。
许久之后,他才听到卫无镜的声音响起:“她很好,和容貌无关。”
第65章 浅尝
缓缓而行的马车中; 朱弦将怀中福王送的锦匣取出,放到面前的案几上打开。
锦匣中,躺着半块青莹莹的葫芦状玉牌,上面雕着精美的五蝠捧寿图; 簇拥着半个篆体的“青”字; 除了雕工精湛; 倒也看不出别的。但谢冕特意向福王讨要,福王又锁得那么好,显然这个玉牌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弦看不出来,索性直接问谢冕:“这个究竟是什么; 有什么用?”
谢冕将玉牌取出,郑重地放到她的手心道:“这是一半青字令; 你把它贴身收好,以后说不定能救你的性命。”
朱弦愕然,怎么和救命扯上关系了?
谢冕解释道:“另半块青字令留在龙骧卫中,两半合上后凭此令可任意调动龙骧卫百户以下官兵一次。”
朱弦吃惊地睁大了眼。福王果然是大手笔; 竟随随便便就送出了这样一份大礼。她递给谢冕道:“这个我用不上,还是你留着吧。”
谢冕摇头,眼中忧色一闪而过:“你收着吧,也许很快就用上了。”
朱弦不明白,谢冕欲言又止; 想了想,还是告诉她道:“陛下这些日子身子越发差了,若有个万一; 只怕京城会有动荡。这东西你留着,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也有个求救的所在。”
朱弦心头大震:明德帝今年不过三旬出头,正当年富力强之际,怎么会有万一?但她随即想到谢冕的消息应该是从福王处来的,多半不会有差。
她想到了未嫁时曾偶尔听到祖父祖母谈到过本朝的储位之争。
明德帝膝下只有两子,长子诚郡王卫珏今年十五,乃是庶出,次子卫璧刚满三岁,却是当今赵皇后嫡出。庶长嫡幼,庶强嫡弱,朝廷之中,拥长拥嫡两派相争不下,以致储位至今迟迟未定。若真如谢冕所说,明德帝身子不佳,有个万一,到时为了储位之争,必定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宣和三十一年那场因储位引起的宫变朱弦虽未亲身经历过,但状况之惨烈,死伤之多,京城中人至今谈起兀自色变。要是再来一遍……
朱弦不敢想下去了,她纵懂得武艺,也没把握能在乱军中全身而退。何况,谢家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谢冕见她脸色微白,心知她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之处,不由怜惜地摸了摸她的鬓发道:“我也是担心有万一,只要陛下能及时定下储位,那些可怕的事未必会发生。”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些事就算她担心,也不是她能参与决定的。只能做到未雨绸缪,若真有万一,保护好自己罢了。她倒是因此想到了另一事,好奇地问谢冕道:“福王殿下是不是……也病了?”
谢冕轻轻叹了一口气,倒也没瞒她:“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他不是病,而是中了毒。那毒阴毒无比,连郑老都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压制着。”
“怎么会?”朱弦意外,忍不住问:“以后有办法治好吗?”
谢冕摇了摇头:“郑老说过,他倾尽全力,最多只能为卫十一延续十年的寿命。”
朱弦怔住: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亲王,竟只剩短短十年的寿命了吗?“究竟是谁下的毒?”
谢冕迟疑了下。朱弦若有所悟:“若是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
谢冕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你?只是这件事卫十一确实倒霉。下毒的人是郭六小姐。”
传说中福王对其情深义重的未婚妻郭六小姐,怎么会?朱弦大为意外。
谢冕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郭六小姐年纪轻轻就病故了?那也是个蠢的,上了牛妃的当,非但害了卫十一,把自己的一条小命也搭进去了。”
短短几句话里面所藏的信息令人心惊,朱弦心中唏嘘,没有再追问下去,只问他:“你和福王之间……”
谢冕道:“我和他各取所需,他需借我之力探听消息,而我则需借他之力发展实力,以图自保。”
“我看你们关系似乎很亲近?”却似乎根本没人知道。
闻言,谢冕目光落在她面上,缓缓道:“我与福王八年前就认识了,那时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被牛妃坑害,我因缘巧合救了他。”
朱弦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似乎还藏着什么别的话,她却偏偏抓不到,不由心里有些烦躁,心中也不免疑惑:既是旧识,两人为什么要在世人面前做出势不两立的态势来?
谢冕看出了她的疑问,神色微冷:“若被府中知道我与福王交好,有人就要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了。我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未可知。”
朱弦心头一震,抬头看向他。这是他第一次告诉她他在府中的处境,竟是如此凶险艰难吗?“谁要害你?”她脱口而问。
谢冕没有回答。她以为他没清楚,正要再问一遍,谢冕开口了:“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吗?”他看着她,神色有些奇怪,反问道。
朱弦疑惑,她该记得什么?烦躁的感觉再次从心底升起,恍惚间,仿佛有什么片段飞快地闪过,却来不及抓住。
谢冕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没有再说什么,望向朱弦的目光露出几分委屈。
朱弦:“……”他一个大男人露出这样的神色真的大丈夫吗?可,她无法否认,她的心却在他委屈的目光下一下子软成一团,忍不住抬手,安慰般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
等做完这个动作,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实在不妥,脸一红正要撤手,谢冕动作更快,一把抓住她手,眨巴着眼睛道:“不够。”
什么够不够的?朱弦羞窘的心情顿时被他破坏,又好笑又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放手!”
“不放!”他紧紧攥住她手,猛地用力一拉,朱弦被他的力道拉得直接跌入他怀中,额角很不巧地撞上了他的下巴。
“咚”一声轻响,她“嘶”了一声,正要伸手去揉。“我来。”谢冕已低下头,拉开她手,在她的注视下,柔软的唇温柔地印上了她的撞红之处,动作无比轻柔。
“你……”朱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哪有这样子给人止疼的?
他眉眼蕴笑,抵着她的额角呢喃而问:“还疼吗?”语声温柔缠绵,如春风轻轻拨动她心弦,让她整颗心都颤抖起来。朱弦的面上不自觉地红如朝霞,连忙摇了摇头。她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了,哪还顾得上疼。
他稍稍退开了些,望着她神情柔和,明亮的凤眼中如有星光摇碎,惑人心神:“可我下巴还疼着呢。”像是撒娇,又像是暧昧的暗示。
气氛变得奇怪起来。她心如鹿撞,面如火烧,只觉消受不起,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头结结巴巴地道:“要不我帮你揉揉?”他眼睛一亮,低低地应了声“好”。
朱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