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渊接住鱼郎,满脸愕然:他这是怎么了?
鱼郎的寝室内一片紧张气氛,小小的孩童趴着床上,闭着眼,无意识地发出呓语。原本雪白可爱的面容上绯红一片,额角上不停地有冷汗冒出,在旁边服侍的雀儿一刻不停地绞了冷帕子为他擦拭。
老大夫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走到床边,二话不说,先掀开鱼郎背上的衣物,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小家伙原本雪白光滑的背上纵横交错着五六道可怖的鞭伤,鞭痕乌青隆起,一看就是几日前的旧伤。有几处已经破皮,渗出暗红的鲜血,惨不忍睹。
在路上,请他过来的家丁已经大致告诉了他鱼郎的情况,可他也是揭开衣物才知道情况竟会如此严重。听说已经上过药,可大概是药并不对症,伤势没有任何的减轻。
老大夫不敢怠慢,先从药箱翻出伤药让小丫鬟帮着上药,自己伸出三指搭在小家伙脉上,又探了探额头,看了下舌苔。这才开始下笔写方子。
许老太太问了问情况,知道鱼郎是因为鞭伤没有得到好的照料引起伤口反应,导致高烧,不由忧心忡忡。周氏实在太狠心,对着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都能下这样的狠手。她在看到孩子背上的鞭伤时,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原本因着这孩子是周氏生的,又听到了一切,怎么都得想法子把他的口封住。可他这一病,露出身上的鞭伤,老太太顿时想起来,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虽是周氏的亲子,却从小受到冷待,与周氏一点儿也不亲近。
罢了罢了,到底是她的亲孙子,平时也是个脾气软和,可人疼的。许老太太的心不由软了几分。
当下她谢过大夫,嘱咐丫鬟婆子们按方子去抓药煎药。自己到底年纪大了,打熬不住,见鱼郎迷迷糊糊灌下一碗药后睡得逐渐安稳,她也不回荣恩堂了,让人收拾了一处厢房睡下。
等到一切静寂下来,连守夜的丫鬟都熬不住睡了过去,趴睡在床上的“鱼郎”脑中忽然响起小小的声音:“念念,念念,你没事吧?”
“我没事。”童稚的声音轻声回答了他一句,昏睡的“鱼郎”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哪有一丝病态。
“没事就好。”脑中那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刚刚你为什么要装着病得很严重?”他受的外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受鞭打那日他就在念念的指点下运气护住了内腑,后来又得了念念的疗伤口诀,其实身子基本是没有大碍的。
念念控制着他的身体倒下时他也吓了一跳,可后来发现他根本就是装的,连绯红发热的面颊,紊乱的脉象都是念念暗暗运息造成的假象,竟然成功地骗过了老大夫。
唯有被逼喝药那段,鱼郎不由想笑,念念是多怕苦的一个人呀,因为装晕,结果不得不硬着头皮把整碗药都喝了下去,不能反抗,真是难为他了。
真是个傻小子!朱弦压低声音对鱼郎道:“我那会儿要不装晕,你爹娘和你大哥做的坏事被你听了个全,他们恼羞成怒,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呢,你的处境岂不是会更加艰难。”
谋害人命,私通继母,哪一桩都是要命的阴私之事。而一个知道自己不堪过去,亲眼见到谢家龌龊之事,还是罪魁祸首亲生的儿子时时杵在眼前,提醒着这些,可以想见,靖侯会对他有多么厌恶。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鱼郎不解,就算能装晕一时,他总是要醒来的。
“笨蛋,”朱弦道,“等我醒来,当然是因为高烧什么都忘了。”
鱼郎愣了一愣,蓦地恍然大悟,钦佩地道:“念念,你真厉害。”
“那是。”朱弦得意,谢渊再多疑,也不会怀疑年仅七岁的孩子会有这种智计,到时候,他所有的愤怒就该集中在谢晟和周夫人身上了。
想到周夫人,她不由唏嘘,如果她没有遇见谢渊,而是沿着命运的轨迹和裴公子成亲,必定会有一个全然不同的人生吧。谢晟也就不会碰到复仇的周夫人,变得面目全非。
最最可怜的就是鱼郎了,遇到这样的父母,明明没有任何过错,却为此一直在受苦。而她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所能,让这个孩子能挣脱泥淖,尽力守护住他的平安。
第60章 拥抱
夜已深; 一片静寂,放在床头的孤灯灯火跳跃了下,忽然熄灭,无边的黑暗掩盖了一切。
朱弦趴在床上; 却是了无睡意。想到今夜发生的事; 她心中叹了口气;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谢家父子道貌岸然,内里却是龌龊不堪,周夫人所为其情虽是可悯,其行却着实不可取。鱼郎何辜; 六郎何辜!可怜了两个孩子,夹在其中; 成了双方冲突的牺牲品。
想到谢晟附在谢渊耳边说的话,她心中厌恶更深。没错,谢晟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鱼郎自从修炼过内力后就耳聪目明; 她听的是一清二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谢渊做过的亏心事也不止一件,也是报应,被他一向倚重的长子搜罗了证据,反过来威胁了他。
唯一没想到的; 谢晟竟然连周夫人也保了下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
如今谢家两父子各有对方的把柄,反倒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对鱼郎是好事,父子俩互相牵制,他才能从中找到喘息的空间。
“念念,你怎么不睡?”脑海中鱼郎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不困。”朱弦回答了一声,问他道:“你呢,你也不需要休息吗?”
“我睡不着。”鱼郎显然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念念,我娘亲她……”他的声音低而彷徨,显然今日之事给了他极大的冲击,语气中满是无措。
鱼郎他才七岁啊!朱弦心中一痛,柔声而道:“鱼郎忘了今日的事吧。”她说着,语气越来越坚定,“他们的事本就与你无关。你只需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把一切都当做从没发生过便好。”
鱼郎茫然道:“娘亲恨我,爹爹也不希望我出生。”怪不得,父母将他忽视到底,原来他一开始就是不被期待的孩子。
朱弦的心一下子又酸又涩:“鱼郎,你不要难过。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伤害别人,是天底下最过分的事,他们错待了你,可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是这样吗?”鱼郎低低地问,显得又乖巧又可怜。
“难道鱼郎不信我?”朱弦反问。
鱼郎忙不迭地道:“我怎么会不信念念。可……我以后是不是真的没有娘亲了?”也许连父亲也没有了。
朱弦沉默半晌,郑重地对他道:“鱼郎,你听我说,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也有真正喜爱你的人,不值得为了不珍惜你的人伤心。你看,就算你没有了娘亲,现在不是还有我吗?”
鱼郎期盼地问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朱弦哑然,她没有办法骗他,想了想,对他道:“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一定。”这一刻,她无比诚心,如果她能做到,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她一定会一直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再也不需要她。
那么,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她不知道。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生怯意,一时竟没有勇气去证实。如果是真的,她每次醒来就忘却了一切,对鱼郎来说,也太过残忍了一点。
她思绪纷乱,鱼郎却沉默许久,久到朱弦以为他已经沉睡过去,他小小的、含着期待的声音响起:“念念,你能抱抱我吗?”
朱弦蓦地心酸无比,眼眶热意涌动,似有流泪的冲动,只是这样一个卑微的小小的愿望,她也许永远都没办法为他实现。
仿佛发觉了她的伤心,鱼郎回转过来,慌乱地道:“念念,你别难过,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我不要你抱我了,你陪我说说话就好。”
朱弦想到了什么,摇摇头:“你等等。”忽然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顺手点了守夜丫鬟的睡穴。
“你要做什么?”鱼郎惊讶。
朱弦没有回答他,摸黑重新点燃了灯火,径直走到铜镜前,对他道:“鱼郎,你看好了。”
铜镜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带着温柔的笑意,缓缓抬起双臂交叉扣在单薄的肩膀上,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轻声问道:“鱼郎,你感觉到了吗?”
*
晕黄的灯火透过薄薄的纱帐,染上了暧昧的红色,将沉睡的人儿娇若桃花的面容打上一层橘色的光,朦胧而诱人。
她的唇边带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双臂却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环抱起来,紧紧拥住了自己。
谢冕怔怔地看着她,珍藏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
那是她和他之间的第一个拥抱,最特别的永志难忘的拥抱。那一晚,她就这样拥抱着自己,和他说了许许多多的话。有很多话他当时不懂,可因为是念念说的,他硬生生地记了下来,在以后的日子里受益良多。
一夜未眠的后果便是他第二天睡得昏天黑地,无论谁都叫不醒,自然是又“昏迷”了一天。等到醒来,“高烧”退去,他果然“忘”了那一夜发生的一切。许老太太和谢渊都松了一口气,否则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孩子。而谢晟,他也许并不是很相信,但当时他也受了重伤,终究没有精力对付他一个小小孩童。
许老太太坐在他床边,和颜悦色地告诉他,六郎是病情加重而亡故的,和他没有关系,他是清白的。想到朱弦教他的话,他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苦难和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他是真的伤心,一觉醒来,他的念念又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回来。
许老太太也跟着抹眼泪,搂着他不住地安慰。
几天之后,他的伤势愈合大半,许老太太叫人帮他收拾东西,要他搬去荣恩堂跟她住。他呐呐地说要和娘亲辞行。许老太太看了他许久,终于相信他是彻底忘掉了那晚上的事,告诉他说周夫人因六郎之死太过伤心,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了。从那以后,他就跟着许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