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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克利夫盯着天花板在沉思:“他为什么要把110亿留给一个当传教士的私生女呢?”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法官先生。他令我吃惊的举止太多了。我早已迟钝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吗?”
“是很奇怪。”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继承人?”
“凡事都有可能。”
“你是否认为他精神有点错乱?”
“不。他怪诞、离奇、孤僻,像个恶魔。但他知道他在干什么。
“找到那个女孩,乔希。”
“我们正在找。”
谈话只限于酋长和雷切尔。内特坐在门廊上可以看见他们的脸,也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天空中的云层让酋长心神不宁。他说了些什么后就听雷切尔说话,然后慢慢地把目光移向天边,似乎在期待来自天空的死神。内特明显地感觉到酋长不仅在听雷切尔说话,而且还在征求她的建议。
他们周围的伊佩卡人快吃完早饭了,正准备开始新的一夭。
狩猎的三五成群地聚集在男人的住宅前磨箭张弓。捕鱼的准备好了渔网和钓线、女孩子开始打扫屋舍四周,她们的母亲则去附近的花园和农田干活了。
“他认为有一场暴风雨要来。”谈话结束后雷切尔对内特解释说,“他说你们可以走,但他不会派向导,太危险了。”
“没有向导行吗?”内特问。
“行。”雅维说。内特朝他瞟了一眼,目光中有许多疑问。
“这是不明智的做法。”她说,“河水连成了一片,很容易迷失方向的。就是伊佩卡人也在雨季丢失过渔夫。”
“暴风雨什么时候过去?”
“那得等着看了。”
内特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来。他浑身感到酸痛乏力,到处是被蚊虫叮咬的肿块,还饿着肚子。他对这次探险早已厌倦了,而且还担心乔希为他着急。到目前为止,他的使命可以说还没有完成。他并不想家,因为家里没有什么值得他思念的。但他想再见见科伦巴,看一眼那儿舒适的咖啡馆、惬意的饭店和悠闲的街道。他很想再有一次独处的机会。他会保持清醒的神志,不怕被酒精灌醉的。
“我很抱歉。”她说,
“我真的需要赶回去,很多人在等我的消息。我已经超过了原定的时间。”
她在听,但并不在意。她不会在乎华盛顿的律师事务所里有人在着急。
“我们能谈谈吗?”
“我得去另一个村子参加女孩的葬礼。干吗不和我一起去呢?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谈话了。”
雷克在前面领路。他的右脚向内弯曲。所以走路时身体先向左倾斜,然后猛地扭向右面。看他走路让人很不是滋味。雷切尔跟在他的后面,然后是内特,他背着雷切尔带来的一只布袋。雅维远远地走在后面,生怕听见他们的谈话。
离开由茅屋围成的椭圆形的住宅后,他们走过一片片四方形的土地:这些土地已经废弃了,上面长满了灌木。
“伊佩卡人在丛林里开垦出的小块土地来耕种他们的食物。”她说。内特费劲地紧跟在她的后面,她细长的腿迈的步子很大。在树林里走两英里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播种得很辛苦,几年以后土壤就变得贫瘠了,只能弃置一旁,让大自然重新对它们进行改造。他们去丛林深处开发,如此周而复始,土壤恢复了原态,不会留下任何不良的后果。土地对印第安人是很重要的,是他们的生命。但他们的大部分土地都被文明人夺走了。”
“这话很耳熟啊。”
“是的。我们用杀戮和疾病在消亡他们的人口,夺走他们的土地,然后把他们圈在保留地里,就这样我们还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不乐意。”
她向两个赤裸着身子在小径旁耕作的年轻女子道了早安。
“女人在干很累的活。”内特说。
“是的。但同生孩子相比这还容易些。”
“我情愿看她们干活。”
空气很潮湿,但没有悬浮在村子上面的那层烟雾。当他们进入树林时,内特已经在出汗了。
“说说你自己,内特,”她回过头来,“你生在哪儿?”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吧。”
“恐怕还无法短说。”
“行了,内特,你不是想谈话吗?那就谈啊。我们还要走半个小时。”
“我出生在巴尔的摩,是两个孩子中的老大。15岁那年父母离婚了。在圣保罗上的高中,在霍普金斯上的大学,读了乔治敦的法学院,然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华盛顿。”
“童年快活吗?”
“我想是的。生性好动。父亲在国家啤酒厂干了30年,他总是给我拿来运动会的票子。巴尔的摩是个了不起的城市。说说你的童年怎么样?”
“行。我的童年不快活。”
真叫人吃惊,内特暗想。这个可怜的女人从没有快活的机会。
“你小时候就想当律师?”
“当然不是,没有一个孩子会真的想当律师的。我只想去球队打球。”
“你去教堂吗?”
“当然去。每个圣诞节和复活节。”
小径消失了。他们走在硬邦邦的野草上。内特边走边在看她脚上的靴子。当靴子快要没入水里时他问:“咬死小女孩的是什么蛇?”
“叫bima。你不用担心。”
“为什么?”
“因为你穿着靴子。这种小蛇只咬脚踝部以下的部位。”
“大的会找上我的。”
“别紧张。”
“那么雷克呢?他从不穿鞋。”
“是的,可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想bima的毒一定很致命。”
“可以这么说,但有抗毒的血清。我以前一直备着的。如果昨天我也有的话,那女孩就不会死。”
“要是你有很多钱,你就可以买许多的抗毒血清;药架上可以备足你需要的药品。你可以买一艘很好的尾挂机船来回于科伦巴和这里,你还可以建诊疗所、教堂、学校,在整个潘特纳尔传播福音。”
她停住脚步,猛地转过身子。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这钱不是我挣的,我也不认识那个挣钱的人,所以别再提起它。”她的语气十分坚决,但脸上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
“也可以把钱送掉,全部捐赠给慈善事业。”
“这不是在捐赠我的东西。”
“那么这笔钱就会被众人挥霍一空。律师将拿走好几百万,剩下的将由你的兄弟姐妹瓜分,相信我,这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一旦他们得到这笔钱,你不知道会招来多少痛苦和灾难。他们会把来不及挥霍掉的留给他们的后代,让费伦的钱再污染下一代人。”
她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握了握,缓缓地说:“我不在乎。我会为他们祷告的。”说完,她又转身向前走去。雷克已经走得很远了,身后也看不到雅维的影子。他们默默地走在溪流旁的农田里,接着拐进一片长着又高又粗的树木的林地。互相缠绕的树枝交织成一张黑乎乎的天篷。空气突然凉爽起来。
“我们休息一下吧。”她说。一条溪流蜿蜒穿过这片树林。她在小溪边跪下身子,往脸上泼了点水。
“这水能喝。”她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
内特在她身边蹲下身子,喝了口水。
“这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她说,“我几乎每天都要来这儿洗澡、祷告、静思。”
“真难相信我们这是在潘特纳尔,这儿太凉快了。”
“我们已经到了它的边缘。不远处就是玻利维亚山脉。潘特纳尔从这儿开始,然后一直向东延伸。”
“我知道。我们寻找你的时候飞过它的上空。”
“噢,是吗?”
“是的。做过一次短途的飞行,我因而欣赏到了潘特纳尔的景色。”
“你们没有找到我?”
“没有。我们飞进了暴风雨,不得不紧急迫降。我幸运地逃脱了死神。我再也不敢坐小型飞机了。”
“附近没有可降落的地方。”
他们脱掉靴子和袜子,把脚浸在水里。两人坐在石头上,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只有他们俩,看不到雷克和雅维的人影。
“我小时候住在蒙大拿的一个小镇上。我父亲,我的养父,是个牧师。小镇的尽头有一条小河,跟这条溪流差不多大。我常去那儿,把脚浸在水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你是在躲避什么?”
“有时候是的。”
“现在还在躲避?”
“不。”
“我觉得你仍在躲避。”
“不,你错了。我心静如水,内特。许多年前我就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耶稣,我走他指引的道路。你觉得我很孤独——可你错了。上帝每时每刻都与我同在。他知道我的思想、我的需求,他带走了我的恐惧和焦虑。我在这个世界上感到非常安宁。”
“我以前从未听别人这么说过。”
“昨天晚上你说你很软弱。你是指什么?”
忏悔对灵魂有好处,这是瑟吉奥在治疗时对他说的。既然她想知道,那就告诉她真相、令她震惊吧。
“我是个酒鬼。”他几乎带着自豪的语气说,这种坦然是他在康复中心学到的,“我在过去的十年里崩溃过四次,这次来这儿前刚戒过酒。我不能保证以后不再酗酒。可卡因也戒过三次,那玩意儿我不会再碰。四个月前我在康复中心申请了破产。眼下我还受到了逃税的指控,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要坐牢,从而丢掉律师的饭碗。你知道,我离过两次婚。两个女人都讨厌我,她们还影响了我的孩子。我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他在忏悔时并没有快意和解脱感。
她听了也并不害怕:“还有吗?”她问。
“噢,是的,我至少试图自杀过两次——我记得的有两次:一次是在8月份,结果我进了康复中心。还有一次就在几天前,在科伦巴。我想就在圣诞夜。”
“在科伦巴?”
“是的。在旅馆的房间里。我用便宜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