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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病是皇家的通病,在他们看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而军权这种敏感的东西,他还是好自为之的好。之前在西关城呆的十年,将西关城从一个不毛之地打造成商贸重城、兵家重地,一城定西北,皇帝陛下不可能不怀疑他。
见了陛下,才知道,十年的时光将他从一个热血小子,打磨成沉着冷静的将军,也将曾经一代雄主摧残成了日暮西山的老人,再不复当年英勇,反而只知道寻丹求乐,妄图长生。而皇家后嗣绵薄,仅有三子,太子平庸无才,二子冲动莽撞,三子懦弱卑微,皆不是大梁雄主,大晋朝未来堪忧!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只敢想想,不能宣之于口,甚至于对老父亲也从未谈起过。
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所以这些话,也就只能放在心里。
沈崇之策马奔腾,脑子里面还能想这么多的东西,也是难得。
看到前方越发接近的熟悉府墙,沈崇之脑中的繁杂思绪一扫而空,欣喜之情跃之脸上。
“将军回来了!”府中仆人高呼,昏暗天色下也显出几分暗沉的将军府,迅速被火光照了个通亮,灯火煌煌间,也渐渐人声沸腾起来,寂静的将军府迅速充斥着人气,周围围着的一张张笑脸满是喜庆。
远远的,他看到妻子穆海柔笑脸盈盈地迎了出来,旁边是刚刚下学回来的两个儿子,不一会儿宝宝也从后院儿钻了出来,隔得很远就开始高声叫爹爹,脆生生的悦耳声音是天下任何仙音凡乐都比不上的。
这一幕,每天他从军部回来,都会看到,却是他永远也看不厌的一幕。
这一瞬间,沈崇之觉得任何军功权力都比不得,管他泼天富贵,还是无上荣耀。他这么拼死奋斗,不是为了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为了自家的幸福。
沈崇之突然发现,自己变了,从很久以前就变了。
不再是那个为了一腔热血,一心保家卫国,提枪上马就要在敌阵中杀个七进七出的热血少年,就算死在战场上,也会认为是一种荣耀,是沈家人的死得其所。
可现在,他有了私心,他希望自己可以活得更久远一些,看着两个儿子娶妻生子,看着女儿披红出嫁,与娇妻白头偕老。
有了私心,他便不再是那个满腔热血,要为国捐躯的沈家崇之,若要在国家与自家中选一个,他恐怕会选择后者。
这个想法只是在沈崇之心里面停留过,若是传出去,沈崇之面临的将是言官文人铺天盖地的笔诛讨伐。
“爹爹!”这会儿,沈晏已经跑到了他面前。
沈崇之有些怀念沈晏幼年的时候,他从军中回来,她也是这么欢快地跑到自己面前,小小软软的可爱女儿,他一只手便能够抓起来,却永远是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将她举得高高的,听她在上面欢喜地尖叫。
现在女儿大了,他不能随便抱了,再过段时日,也许就会有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臭小子将娇娇女儿拐走……
想想,沈崇之觉得脸都绿了,完全抛弃了之前还在心里面期盼过的“看着女儿披红出嫁”,拉着女儿苦口婆心地长篇大论起来,偏生又不能说得太过于直白,拐弯抹角的半天也不得其意。
其实沈晏很明白爹爹想表达的意思,却又不得不憋着笑装着什么都听不懂的天真模样,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爹爹。
穆海柔一走过来,便嗔怪地在沈崇之身上拍了一下。
“宝宝才多大,说这些干什么!”她瞪了沈崇之一眼,见沈崇之嘿嘿笑着站好,才拉着女儿往回走。
沈崇之眼巴巴地瞅着妻女连忙跟上,走到儿子们身边,立刻摆出严父姿态,拉着两小子口头折磨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进了饭厅。
而沈府的仆人,早就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沈府为数不多的几位主子围着桌子坐下,沈崇之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堆迎接他的人当中,也有沈元亦。
他瞟了一眼穆海柔,见她面色如常,也没有追问,第一个动筷吃饭。
沈崇之的第一口饭送进嘴里,一张圆桌才真的忙碌起来。
沈家虽出身军伍,但也是勋贵之家,百善孝为先的规矩一直秉承。不过在其他方面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吃饭之余,也会有一些简单的交谈,比如说今日做了什么,沈千祺沈千易在国子监的课业又如何。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唯有一个沈元亦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他第一次上桌吃饭,原本在小院子等着自己晚饭的沈元亦,看到来请自己去饭厅的管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但更多的却是畏缩。
他闷着头一个劲儿地吃自己碗中的饭,满桌的菜却没敢动几筷子,伸手对自己面前的那盘青菜夹过两下,已经是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了。
他这幅懦弱模样,自然是被恰好坐在他身边的沈晏看在眼中。
沈晏直接捞了一个鸡腿,送进沈元亦的碗中。
沈元亦手一抖,看了看姐姐,嘴唇嗫喏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最后还是闷着头一个劲儿地吃饭了。
沈晏也没再管他,瞅着二哥跟霜打的茄子般无二的模样,憋着笑故意逗他:“二哥,国子监里面好玩儿吗?”
国子监规矩严苛,不管是皇子还是王爷都必须遵守,沈千祺沈千易两兄弟进去了自然也不例外,连仆人也没允许带,天天住在国子监中,还得自己洗衣做事,七天才允许休沐一天回家。今天还是沈千祺沈千易去国子监后,沈晏第一次见到他们,刚刚都还没说上两句话呢。
被妹妹这么一问,沈千易身子一抖,面如菜色,如同又想起了那些痛苦难耐的日子,却又不得不顾及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面子,强撑着说还不错。
见他这么敷衍,能骗住沈晏才有鬼了。
沈晏立马冲他大声揶揄:“哥哥的模样看来可不像是不错吧!”
沈千祺憋着笑,低头吃菜。沈千易苦巴巴地皱着脸,畏惧于父亲的威严,又不敢将自己心底的不满宣之于口。
沈崇之在面对女儿的时候,永远是有求必应的女儿奴一个,可是在儿子们眼中,他就是威严至高无上的将军父亲,一句话出,莫敢不从,更是永远也别想在父亲这儿得到跟妹妹一样的待遇。
沈崇之沉声问道:“千易,国子监的日子不如你意吗?”
沈千易憋着满腹的抱怨却不敢说,最后只有摇摇头说“没有”。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沈崇之就算看出来了他的不情愿,也当作没有看到。勋贵人家的男孩,国子监是必经之路,当官做人的大部分人脉,都是在那里积攒起来的,沈千易虽说不是长子嫡孙,可作为沈家的儿子,要想以后建功立业,国子监必不可少。
当初沈崇之同样不愿意去国子监,还同为逃学的事情,被父亲吊在家中鞭打了一顿,遍体鳞伤地抬进了国子监之后,两只手又被夫子打得通红,养了半个月才算是缓过神来,从此之后再也不敢不去国子监。
那时候他心里面不是没有抱怨,可当他真的长大成人了,才知道原来当初在国子监的经历是多么的重要。
至于这个道理,他的儿子同样要切身体会才当明白。
一顿饭吃完,沈千易几番想要冲出口的话,都没能够说出来,最后眼巴巴地看着妹妹拽着父亲去了书房,自己则只有暗自垂泪。
沈崇之被沈晏拉进书房,甚觉有趣,便好奇问她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神秘兮兮大惊小怪的。
沈晏看了看周围,确认一切安全之后,才一脸郑重地对沈崇之道:“爹爹,我那儿又捡了一个人。”
“又捡人了?”沈崇之乐呵呵地笑着,一点儿也没觉得女儿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门客院中那些被女儿捡回来的人,他知道个七七八八,一个个虎落平阳的,却偏偏落在了女儿手中聚集起来,连沈崇之都不得不赞叹一句沈晏好运道。
想来这一次捡的人,应该也不简单。
“那人自称玄机弟子。”沈晏没有拐弯抹角,径直道。
沈崇之以为自己听错了:“玄机弟子?确定是那个玄机弟子?!”他脸色郑重,不再敢有丝毫怠慢。
沈晏缓慢而郑重地点头:“没错,得玄机得天下的那个玄机,玄机山第八十一代弟子顾知世,他的师父是天星子。”
“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他的身份是天杀说穿的,而其他的,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沈晏说着,又描述了一下现在顾知世的状态,顺便说明他这种状态下,是不可能说谎的。
沈崇之知道天杀,甚至比沈晏知道得更多,对他的身份,明了一二,自然相信他说的话,是不可能有错的,因为他的师门就是与玄机山有旧的。
沈崇之沉吟半晌,许久没有说话。
玄机山出世,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而且未曾想还落在了自己府上!
这绝对是祸不是福!
“等等,宝宝,你再将遇到那人的情形跟爹说说。”沈崇之急切问道。
沈晏迅速将那天的前因后果描述而来,除了自己走火入魔杀了海一般的人一事,其他的没有丝毫隐瞒。
沈崇之没有丝毫疑虑,再加上他关注的重点不在逍遥庄上,下意识忽略了这些问题,直接思虑起跟那玄机山弟子顾知世有关的来:“逍遥庄为何要抓玄机山的弟子?莫非……有人要……”
乱了这天下!
石破天惊的五个字,被他咽回了喉咙。
他虽说有了私心,可到底还是大晋将军,不可乱说话。
可也因为他站的够高,才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比如这大晋的局势,表面上平静,实则暗流汹涌。陛下虽然年老,不复当年雄心,可该抓的东西一点儿没少。
他为何急冲冲叫回沈崇之,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沈崇之在边关一人坐大,更因为这风云交汇的天下,暗流汹涌,他需要一根定海神针在旁边让自己安心!
没人比沈崇之更清楚,大晋最精锐的军队就驻扎在燕京城外,若有丁点风吹草动,这股精锐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