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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便是两家结亲的日子,两家都高搭大棚,宴请亲友,门前亮轿,一切就像正常成亲一样,只不过见不到新郎、新娘,没有半点喜意就是了。
亲朋们吃完晚饭之后散去。
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去的时候,一阵鼓乐声响起,曾家人抬着八抬大轿,全份金灯执事来迎娶田柳。
田家人也早就做了准备,将田柳扶上轿子,哭着送她出嫁。这种哭,还跟结婚的喜哭不一样,是真正悲苦的痛苦,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明显。
曾家接到了人,又吹吹打打的抬着轿子走了。
空旷的街道满是那好似喜庆实则荒凉的调子,周围的住户全都紧闭家门,没有一个出来看热闹的。
整个阴婚过程,既热闹又凄凉,还带着那么丝丝诡异,看的人心惊。
姜婉白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那被大红灯笼映照的通红一片的街道,还有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轿子,只觉的自己好似做了一场梦一样,一场诡异而荒诞的梦。
而更为奇特的是,这个梦,她全程都是清醒的,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姜婉白垂下眼帘,决定去好好睡一觉。也许,等明天起来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田家人又开始起来忙碌。田柳的后事不用他们操办了,但田老四的还要弄。再加上之前就商量好的,要给田老四弄一个供奉牌位的瓦房,田家人忙的脚不沾地的。
这中间,田苗跟凌长威也回来了。听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两人也是唏嘘不已。
忙了好几天,好不容易一切都忙活好,就等着下葬了,曾家派人来说,请他们去参加曾小公子跟田柳的葬礼。
田家人自然要去,看着两人合葬的棺材慢慢下葬,又免不了大哭一场。
第二天是田老四的葬礼,还没从悲哀中缓过来的田家人又哭了一场。短短几天时间,田家人却好似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一样。
在这场葬礼当中,田承宝承担了做儿子该做的一切事情,也不知道地下的田老四能不能看到这一幕,如果能看到,他又会作何感想。
心心念念的儿子就在眼前,可是他却舍近求远,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将最后一点纸钱也烧完,姜婉白带着田家人互相扶持着往回走。一边走着,她就听见周围的人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往周围一看,发现今天来围观的人有很多,其中好多人都朝着这边指指点点的。
发现姜婉白看他们,他们都放下了手指,但嘴里的话却没停。
“我说这个阿彩就是个丧门星,没过门一个月,就接连克死了两个人,好好的田家被她弄成这样,真是可怜啊。”
“当初我还想替我儿子去她家提亲的,幸好没去。不说他们家那两个半死不活的爹娘,就是这女人克人的事,也受不了啊。”
“对啊,你幸好没去。你都不知道,我去了之后,第二天一出门就踩了一脚狗屎。当时还没觉的什么,现在想想,全是她给克的啊。”
“其实你早该发现的,你看,这女人出生之前,他们家在咱们这里也算富裕的,他爹他娘身体多好。可是她一出生,他爹立刻断了腿,他们家的日子立刻败落了,这克劲可真大。”
“照你这么说,田家这倒霉日子可还没到头呢。”
“可不是。田家这日子现在看着挺好,我敢保证,只要这女人在,过不了两年,就得家破人忙。”
“哎!作孽啊,这样的女人,就该赶紧休了,赶出家门,让她自生自灭。”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但议论的对象无不是关于阿彩的。不知道谁先说的,也不知道谁传的,现在阿彩俨然是害死田家人的凶手了。
阿彩戴着重孝,苹果一般红润的脸蛋煞白一片。她可以有自己的主见,可是勇敢的面对很多事,可是此时,她也怕了。
怕田家人相信那些话,相信她是个不详的人。如果真是那样……阿彩的眼睛里有眼泪在打转。
“你们这群长舌妇,没事胡说什么,小心死后下地狱,小鬼把你们的舌头一个个拔出来下油锅。”大海跟田家是亲家,所以也来参见田老四的葬礼了,听见周围的人如此说自己的妹妹,他还哪里忍的住,立刻叫嚷起来。
他这么不客气,周围的人也有点恼火了,回应道:“谁瞎说了?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大海,我劝你,你最好也离那个女人远点,不然,你早晚也得被克出个好歹。”
“你这个长舌妇。她是我妹妹,我的亲妹妹。”大海高声喝道。
“越是这样,克劲越大。你看你,到现在也娶不上个媳妇,每次一说亲,不是这个原因,就是那里出现差头,我看,全是这个女人的原因。
也幸好,没有姑娘嫁给你,不然还不定被克成什么样。估计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你不跟她断了关系,我看你这辈子就要打光棍了。”一个妇人十分恶毒的道。
另一个妇人听完,看似小声,实则清楚的道,“我听说,今天死了的这个,这女人的公公,就想过要娶这个女人呢。
结果怎么样,人没娶到,自己躺进棺材里了吧。这女人,谁跟她沾边谁倒霉。”
“公公跟媳妇还有这么一腿,怎么回事?”大家对这种桃色新闻,显然更加热情。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男人跟女人那点事呗。”说话的人用一种你懂的声音道。
“原来这女人不但克人,还不干不净。”众人像是找打了新的把柄,开始各种臆想,串联,最后纷纷开始同情田承宝,说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竟然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阿彩再也受不了了,冲向人群,“我撕烂你们的嘴。”
“哎呦,还敢动手。”人们说着,去推阿彩。阿彩一个女人,哪里敌得过这些人,被推来推去,狼狈不已。
“我田家是外来的,但也不允许你们这么欺负。我看谁再敢动手!”姜婉白大喝一声,声音贯穿整个旷野。
周围的人还是很忌惮田家的,甚至好些还要依靠田家过活,所以纷纷退到了一边。
有几个一惯油化的,怕姜婉白生气,赶紧道:“老太太,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千万别生气。
什么外来不外来的,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我们对你们田家,可是敬佩的很呢。”
“对啊,对啊。”有几个人赶紧附和道。
田家现在混得不错,所以你们才这么说,要是田家穷了,你们指不定要怎么样呢!姜婉白撇撇嘴,一点也没把他们的话当真。
“我们田家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不用你们替我们想。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阿彩是我们田家的孙媳妇,永远都是,以后谁再议论她,中伤她,就是跟我们田家为敌。
到时,别怪我不客气。”姜婉白掷地有声。
☆、第155章
姜婉白的态度如此坚决,周围一片鸦雀无声。半晌,不知道谁先走了,大家纷纷散开了。
阿彩站在那里,又是感激,又是害怕,哭的跟一个泪人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田承宝突然走了过去,用手抚上她的脸,将她的眼泪擦干,然后拉起她的手,很自然的道:“跟我回家。”
回家。家,一句话胜过万千,阿彩重重的点了点头,嘴角带了笑意,眼神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众人一边往回走,姜婉白一直在观察田家人的人,她在想,大家有没有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伤人最深的,不是来自外人的议论,而往往是最亲近的人的质疑,她不想田家出现这种情况。
幸好,田家人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让她松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天有些阴,就好像众人的心情一样。
田家人累了这么多天,此时,就像紧绷的橡皮筋突然松开一样,各个手软脚软,早早的睡去,睡的深沉。
而在十几公里外的一个渔村,大海正在院子中的一个破木棚里找着什么。
“大海,大海,咳咳,是你吗?”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是我,娘,你快睡吧。”大海答应着,继续翻找,终于在几个鱼篓下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一张巨大的渔网。
用手抚摸着渔网,他眼中复杂莫名。
“大海,你不是去盐场上工,拿它做什么?”
大海一回头,只见母亲拄着一根拐杖,佝偻着背,正在在自己的身后。
“娘,盐场的活不累。我想早上去打渔,白天再去上工。”大海低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母亲。
“家里又没钱了吗?”老妇人有些自责的道,“那就别给我跟你爹买那么贵的药了,都是老毛病,忍一忍就过去了,白浪费钱。”
“不是因为你们的原因,娘,你别多想,也千万别跟爹说。不然,他又要不肯吃药了。”大海急忙抓住了老妇人的手。
老妇人却不信,一边摇着头,一边噏动着嘴唇,眼圈红红的,似乎有眼泪落下来。
大海更慌了,赶紧扶老妇人进屋休息,“娘,大夫说你这个病不能大喜大悲,你千万别哭了。
真的不是因为你们的事。上次阿彩回来,给我留了一些钱,足够你们看病了。”
“别要阿彩的钱,她也不容易,千万别让亲家看不起她。”老妇人紧紧抓住大海的手,急道。
“我知道,娘你放心。”大海拍拍老妇人的手。
老妇人还是比较相信大海的,所以没再追问,只是又想起了刚才的事,“那你拿着渔网做什么?”
大海本身也比较老实,母亲再三询问,他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媒人之前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只是姑娘家要的彩礼比较多,当时正要给阿彩准备嫁妆,就拖到了现在。
今天,那些人说他娶不上媳妇,还是这都是阿彩害的,他立刻着了急。这克人的帽子一旦带上,阿彩这辈子不就完了吗。为了证明事情并不像众人说的那样,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姑娘给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