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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正月过去了,二月来了。俞家老二嘴上说着不乐意,可等到春耕前夕,他还是下山去了,去帮家里春耕。这一趟之后,他回来告诉媳妇儿和妹子,俞母又闹事儿了,却不是针对白眼狼秋娘,而是怼上了俞承嗣的媳妇儿。
说来也是无奈,别看俞母对长子俞承嗣好得不得了,可她对于大媳妇儿却是横看竖看皆不顺眼。
初时,俞家老二还不解其意,直到他媳妇儿无意间插了几句话,这才恍然大悟。
像俞家这种有好几个儿子的人家,对于最钟爱的儿子,那是觉得天底下任何女子都攀不上,反而对于平日里较为忽视的儿子,觉得有媳妇儿就不错了,哪里会去挑刺?用赵玉兰的话来说,你等着瞧吧,如今是三弟还不曾娶妻,等他有了媳妇儿,那绝对是俞母最最心爱中意的儿媳妇儿。
俞家老二表示无可反驳。
至于俞母和大儿媳之间的矛盾,其实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矛盾。最多也就是俞母单方面的怼上了她大儿媳,几次提出来要求媳妇儿回村。
一开始,俞承嗣还想着能拖就拖,甚至还扯到了岳丈那头。可后来,尤其这不是春耕了吗?恰好俞家老二下山回家帮忙去了,有他在,俞母可算是松快下来了,平日里只需要做做饭菜干干家务就行,这人一松快就容易出事,俞母倒是没怼二儿子,人家辛苦帮家里干活,连一文钱都不拿,你还怼他,就不怕他下回不来了?非但没怼,俞母破天荒的对二儿子关怀了起来,完了之后,她就跑镇上作幺去了。
春耕秋收对于农家来说,是最重要的,当然也是最忙碌的。别说本身就没啥事儿的人,哪怕是怀着身子或者正在坐月子,那也得忙活起来。若是哪家媳妇儿被婆母特地留在家里生火做饭,那个婆母一定会被村里人夸赞的。
然而,俞母很悲伤,或者说她该是悲愤了。生了三个儿子,当然老三例外,毕竟他还没娶妻。那就说两个儿媳妇儿好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就连春耕秋收这般要紧的时候,都不带主动来家帮忙的。
能忍?!
碍于俞家老二承担了几乎一大半的活儿,偏他早已分家单过了,等于就是来干白工的,非但田产不归他,他都不在家里吃饭。当然,干活这几日不算,俞母再抠,也不至于那么没人性。
只这么一算,俞母便忍了二儿媳,可大儿媳是咋回事儿?家里的田产将来都是大儿子的,收获的粮食扣掉口粮后,卖了钱也都是给大儿子的。就这样,她还没半点儿表示?哪怕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儿,你倒是学啊!!
俞家老二并未亲眼目睹现场,可他还是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主要是他太了解俞母了,哪怕俞母本身并不曾被俞家阿奶欺压,也不妨碍她想要尝试一下,十年媳妇儿熬成婆的爽快劲儿。
“我本来是觉得,等老三娶了媳妇儿,应该会被她欺负得很惨。可玉兰这么一说……”俞家老二深深的同情上了他大嫂,除非俞承嗣真有当举人的命,不然估计她迟早会被押回村子里受苦。
“大哥不会同意的。”俞小满坚定的认为,俞母是斗不过俞承嗣的,没见那么多年她都被俞承嗣拿捏得死死的吗?闹腾归闹腾,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是俞承嗣!
“好像还真是。”俞家老二本想反驳的,在他看来,当娘的怎么会压不住儿子儿媳呢?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了,自家的情况跟旁人家不同,别说俞承嗣了,俞母这不是连他都拿捏不住吗?对了,还有满娘和秋娘,就不说秋娘了,满娘这脾气瞧着是挺软和的,可他也看出来了,他妹子压根就没把娘家爹娘搁在心上。
这下总算是看明白了,俞母就闹吧,闹了也白闹,怕只怕五个儿女里头真正把她当回事儿的,也就只有木愣愣的俞家老三了。
……
过了春耕以后,这天气仿佛一下子热了起来。哪怕前两年的冬日也不算很冷,可今年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
深山老林里原本该是挺凉快的,毕竟这会儿还仅仅是春日里,离夏天还有挺长一段时间的。可天气就是那般奇怪,一下子热了不说,而连着下了好几场暴雨。
整个三月里,他们都不曾下山,到了四月,天气愈发的闷热了。
俞小满特别担心小宝会受不了这古怪的天气,哪怕他强烈要求外出,也只能狠心拒绝了。为此,展易还特地将原本只挖了一半的小卧室,再度开工,并在俞小满的指挥下,布置成了一间游戏房。同时,俞家老二也过来帮忙,编了不少的小动物玩具,还有一张巨大的篾席。
因着如今天正热着,新挖出来的游戏房里并不曾砌土炕,毕竟小宝连一周岁都没有,等他能够一个人单独睡,起码还要过个三五年的。土炕是没必要这么早弄,展易倒是先将地面给砌平坦了,再铺上了由俞家老二编织的篾席,将小宝往上头一搁,再倒上一堆的玩具,任由他在屋里打滚撒野。
又一月后,赵玉兰偷偷的告诉俞小满,她好像有孕了。
旁的女子要查出有孕兴许还有些难,毕竟有些人天生葵水就是不准的。可赵玉兰却不同,一来她原本身子骨就好,二来这一年多以来,她喝了不少俞小满偷偷掺的灵泉水,尤其是近两三个月里头,俞小满见她一直想要孩子,也担心是不是身子骨原因,索性加大了量。效果倒是格外显著,赵玉兰不单面色红润,连身体底子也愈发的好了。
如此一来,原本规律的葵水不曾按时到来,她心里就有数了。又恐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很是按捺了一段时日,等葵水过了原本日子快一个月还不曾来,她基本上就确定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俞小满很是为她感到高兴,当然俞家老二更加兴奋,忙约展易次日一早下山去,他要将这段时日攒下的篾器全卖了,之后更要努力攒钱,好叫媳妇儿孩子过上好日子。
彼时,已经是六月里了,炎炎夏日,山上尚且热得可以,山下那就更不用说了。
叫他俩觉得奇怪的是,从村尾走到村头,却不曾瞧见一个村人。
因为着急要将篾器和猎物卖掉,俩人并不曾做过多的停留,只径直先去了镇上。哪怕到了镇上也没立刻进镇,而是去车马行那头,坐上驴车赶往了县城。
一路上,俩人终于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这儿前段时日还只是闷热,隔壁县却是大雨连天。同时,因为雨势太大,河面水位骤升,沿河而居的两个村子就这样遭了灾。按说,也不算什么大灾祸,除了当时离河岸不远的几户人家连人带屋子都被河水冲走外,其他的损失倒也不大。偏生当时救灾太不及时,那些被冲走的人直接没了踪影,竟是顺水飘下,一直飘到了他们县里。
正是天气炎热之际,且这会儿多半人吃喝洗衣用的都是河水,除了极少数的人家有水井外,几乎整个县都遭了殃。短短数日里,就有一半人病倒了。
疫病一旦开始传播,哪怕县里有些人家是只喝自家井水的,那也不管用了。
要不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死人的案例,恐怕他们今个儿连驴车都没得坐了。
然而,展易和俞家老二都挺后悔的,要是早知道,他们还不如直接打道回府呢。其实,他俩倒还罢了,这不是担心在家的媳妇儿孩子吗?展易是不用说了,他的小宝年岁这般小,肯定在意,而俞家老二也在忧心他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像这种疫病,每次最先倒霉的都是老人和孩子,而说句难听的,每个人都能接受长辈先离开,却完全无法接受孩子走在自己之前。
早知道这样,他们就不下山了。钱再重要,能有命来得金贵?
心里搁着事儿,俩人一到县城里,就先急急的将篾器卖了,又找了个最近的酒楼,将带来的猎物一口气倾销而空。这种做法,想要卖个好价钱肯定是不用想了,好在最先遭灾的是县城附近的镇子、村子,县城本身还是可以的。之前听车马行的人说,县里有一半人都得了疫病,可事实上,县城里得病的人不足一成,倒霉的全是乡下地头的那些人。
当然,也包括上河村。
都叫上河村了,那肯定是沿河而居的。事实上,是有一条小河从小青山深处往下流,途经上河村,再到下河村,直到流向远方。
其实,像这种小河反而不会被弄污,可问题在于,上河村离平安镇太近了,加上前段时日正是农闲,哪怕夏日里活儿比较少,仍有村人进城或去镇上打零工。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是那种比较勤快的,加上本身以穷苦人家为主,有时候整个村子能走一半人。
又因着打听到的消息不详不尽的,俩人也不知晓村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一卖完东西,就急急的回去了。
待进了村,俩人也顾不得去其他地儿,只径直往俞家而去。可就在快到俞家时,俞家老二却停了脚步,向展易道:“你别进去了,万一家里有个什么事儿,沾了腌臜玩意儿,回头传给小宝就不好了。”
情况不大分明,俞家老二想起小外甥那张胖嘟嘟的脸,怎么也不想冒险。其实,若非里头是他亲爹娘,连他自个儿都不想进去,没见方才在镇上,他就没管俞承嗣一家子吗?
展易却道:“没事儿,等咱们回去了,叫你媳妇儿去陪满娘,我跟你待你家里。”
俞家老二起初还有些没弄明白,转念一想却是懂了。疫病这玩意儿,发病极快,万一他俩要是出来一趟真的沾染上了,待个两三日肯定会发出来的。其实,他俩倒是没啥,最担心的还不是媳妇儿孩子吗?
如此这般,俞家老二被说服了,同展易一道儿进了俞家的院门。院门倒是没锁,乡下地头哪怕一家子都出门了,只要不是出远门,通常都不带锁门的。就是家里格外得冷清,安静得如同没人一般。
就在俞家老二担心不已之时,俞母听着院里的动静,从房里走了出来。乍一看到二儿子,她先是一愣,旋即却是红了眼圈。
“兴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