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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咎由自取还敢大模大样的滚回来邀功?我看你就是擎等着作死!”陈青气急的抄起鸡毛掸子就打。
梁子俊期期艾艾的求饶,又指着博林大喝“好你个卑鄙小人,竟敢告爷黑状!”
博林眼神轻蔑的看好戏,语含讥讽的挖苦他“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
陈青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执着鸡毛掸子猛抽,直到梁三爷保证再不敢胡来,才被媳妇罚去面壁思过。
良缘躲在小姨身后,捂着屁股奸笑,鬼灵精的把爹爹奉若神明,暗自打定主意,惹谁都不能惹他家爹爹。
陈青四下一扫,正好把小东西逮个正着,从陈碧身后把人提溜出来,丢给他阿爹一同拎去反省。
博林哼笑一声“早知如此,真该让你出马才对!”
陈青连声道谢,叹息的抚着肚子抱怨,咋就摊上这么个惹祸精!真希望这俩东西千万可别像他才好。
入夜,陈青才许面壁思过的家伙回房睡觉。
梁三爷摸上微凸肚皮,讨好道“长的真快,不到四个月就显怀了”
两娃能不显怀吗?陈青拍掉贼手,翻身背对着他生闷气。
梁子俊软言温语求了许久,才把这头倔驴的毛给捋顺。
陈青闭着眼睛,听他解释一通,半晌才暗恼的教训“就算为这,也不能把自己置于险地啊!”
“爷知道错了,这么做也是想那知州老实点,别暗地里给爷使绊子”梁子俊假正经的辩解,又揽过人央求“给爷摸摸~”
“娃还小呢,别乱来”陈青赶紧推开他,抱着肚子滚到里侧。
梁子俊怀里空空,暗自愁道,他不是又得忍上半年吧?
三日后,新官走马上任,知州率队亲自护送,前呼后拥的好不气派。
有官兵护卫,攀山岭自然畅通无阻,顺顺利利的过了关口,一行直奔县城而去。
一进南门,接到消息的五家纷纷夹道欢迎,直引着新任县太爷往衙署走。
说是县城,也不过就是土墙围起的小镇而已。衙署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屋顶瓦片碎裂,房梁红漆斑驳,若非门匾尚存,看着跟废宅也没啥不同。
好在先行知会过,五家出人出力的把里外打扫一遍,又给搬些桌椅板凳,看着倒也规整。
梁子俊讨回大印,穿上官服大模大样的坐在案首,指使暂顶师爷的博林翻看过往案宗。
县衙事务繁多,从土地人口,到税收断案,真查起来,没个三五天根本看不完这厚厚一摞卷宗。
衙署内连个主事都没有,事事都需亲力亲为当真愁煞了梁博二人。
直到一个时辰后,二人也没查出不妥之处。对视一眼,均暗赞这钱家使的好手段。明面上做的滴水不漏,难怪当年让赫连接连告官均以无果告终。
王喆推脱时日不早,既然交接完毕他也赶着打道回府。
梁子俊哪能放人先行落跑?偷眼扫过一干衙差,暗道不用白不用!左右都是一丘之貉,当然得关起门来让他们互咬一通……
第208章斗智
衙署内,除钱、黄二人,其余三位家主均正值壮年。
刚当家难免志得意满,神色里尚有些掩不住的锋芒外露,好在三人懂得克制,也晓得分寸,万事皆以钱、黄两家马首是瞻。
钱有森年逾六旬,身高五尺,看似慈眉善目的一位老者,实则心思缜密为人也极其阴险,一早防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特意嘱人将账目重新做过一遍。
这会见没查出不对,回头递给众人一记眼神,又拱手笑着同王喆话别。
梁子俊还欲去库房核对府银,钱有森吩咐黄家交出钥匙“您老不在,县衙事务都是大伙商量着办,有什么差池尽管差人去问,咱们定当配合交差”
梁子俊点点头,展臂邀约“既如此,王大人也一并前往吧,免得届时有所出入,不好跟朝廷交差”
王喆进退维谷,只得挺身示意老钱。
钱有森略作愁苦的叹息“实话告诉大人,府银早被败光,这些年若非县里自行筹款,连城墙都无力修缮……”
“是啊是啊,要不是无银可用,咱们也不能眼看着衙署荒废至此……”黄稻也是一脸愁苦的应道。
但听几人诉苦,梁子俊冷笑一声,转头问王喆“历年税收都用于何处?即便前任贪赃枉法,也不至于把近两年的银子也贪去了吧?”
王喆赶紧质问五家,钱有森不慌不忙的出声解释“实因近些年水患频发,乡亲们筹资修葺河道,衙署故此欠了不少银子,至今尚未结清……所以,税收除了递交朝廷,余下都用来还账了”
“没有县衙批文,你们便敢擅自挪用税银,此事不知知州大人知或不知?”博林不咸不淡的指责。
王喆赶紧应声“这事确是下官允许,水患频发,百姓民不聊生,若非这五家慷慨相助,怕是河道至今仍不得治理,下官也是为了百姓着想才不得不从民间征集”
梁子俊摆摆手,没有证据,这事根本说不清“之前的烂账本官不欲理会,至于衙署还欠你们多少银子,当年谁下的令,你们就朝谁去讨”
钱有森没想到新任县官胆敢赖账,本想借此先给他来个下马威,不曾想这家伙竟然如此皮厚,轻而易举就把账赖到知州头上……可,他们哪敢朝王喆要钱?
修葺河道本就无中生有,税银也都逐年递交到王喆手上,若是这会把事抖出来,他们当真是里外不讨好。
当下五人便故作吃亏的缄默不言,梁子俊也由着他们装腔作势,又问道“为解旱涝之灾,朝廷特颁布控粮令。头年化税为粮,选的便是你们禹州地界吧?”
王喆本想速速抽身,没想到这家伙不仅皮厚还是个人精,支支吾吾的直道时候不早,需得回府衙办公。
梁子俊哪会放他跑了?大模大样的打开粮仓,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清点。
博林越瞧六人心虚冒汗的样子越想发笑,等人核对完毕,才暗咳一声“数目可对?”
梁子俊故作不解的摇头叹息,指着账本发问“丰县共有九百余户,光记载在册的便有六千余人,按照每户三名壮丁四名妇孺计算,粮食的斤数也远不止这些……”
“可有隐瞒?”王喆擦掉额上汗水,暗道稀奇。
瞧他小小年纪,怎会如此通晓民生?往年来此任职的无一不是升斗不分的读书人,哪会晓得暗地里的猫腻,之所以诬陷以往县令贪没公款,也是因为交接时吃了此亏的缘故。
钱有森连忙作揖“县衙无差可用,些许刁民拒不缴税,咱们也是无可奈何。再加上各村都是自行统计,按人头上缴,县里仅是帮衬入仓,些许出入也是在所难免”
“荒谬!何人胆敢拒不缴税?来人,还不速速捉来大刑伺候?”梁子俊狐假虎威的大喝一声。
衙差面面相觑,暗道新来的知县好大的官架,也不知老爷有啥把柄落在此人手上,为何独独对他言听计从?
王喆打落牙齿往肚吞,摆手就令十名衙差下乡捉人。
梁子俊随手捡起一根木棍,用力戳破一袋粮食,捻着籽粒干瘪的麦粒斥道“陈粮充数,好大的胆子!”
五人连同王喆都是心下一惊,再想拦时已然为时太晚。梁子俊上下左右挨个捅上一遍,在最底层还发现混有麦麸乔装的口袋。
至此,连钱有森都开始不淡定了,低头思考许久才不得不辩解一句“丰县土地贫瘠,今年又雨水欠收,庄户以次充好也实为无奈,待得老爷派人好生查探,定然就能知晓是何人所为……”
想转移话题,欺他无差可用?梁子俊阴测测开口“哦?不知是哪家监督收上来的粮食?看都不看就敢收入粮仓,莫不是明知故犯?还是偷梁换柱?亦或是私下里收取了什么好处?”
王喆奉承梁大人明察秋毫,又转头厉喝“是谁负责收粮的?枉本官这般信任尔等,许你们自行监察”
钱有森眉峰连跳,赶紧将罪责栽到五家之外,王喆立马派人捉了押回省城问罪,再三保证定会彻查此事。
如此抵足相互,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才怪。梁子俊深知此事定会不了了之,故而便没揪着不放,卖他个面子,将人交由府衙发落。
虽说抓的只是旁支,但到底都是同根兄弟,钱有森面色难堪的直言身体不适,先行一步就欲告退。
其余四家也怕节外生枝,连连告罪请辞。梁子俊也没拦着,只说再有差池定会上门去寻。
王喆嘴角微抽的躬身领命,又被扣下五名衙差听候调遣,这才神色慌乱的押人回程。
心想这人不仅来头大,还是个知情晓故的奸猾之辈,只从他放眼大局,不捉着蝇头小利发难便可窥出,此人定非等闲之辈。
可他一介书生又怎会通晓分辨之法?连他都很难一眼认出陈粮,莫不是当真是庄户出身?
等人走了,梁子俊才捂着鼻子暗嗤一声“一早闻出霉味,当爷这地主是白当的不成?”
博林拾起一把麦粒,搓了搓问道“估计这亏咱们是吃定了,往后该如何是好?”
梁子俊也明白五家推责,税收定是讨不回来。让爷担上这么大桩赔钱买卖,不在几家身上捞回来,他就不是梁子俊了。
“先撂这,目前最要紧的是征集人手”梁子俊探头去看懒懒散散的衙差。
算上下乡捉人的那十名,也不过十五名差役,凭这些不称心的东西想收复丰县,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十五人别说听令调遣,搞不好还是王喆故意留下来的眼线。
此时急缺心腹、主簿、衙役、眼线……,两个光杆司令想成事,发愁的事可不止一两件。
“咱们兵分两路……”梁子俊摆摆手,附耳道来。
博林听罢瞪大眼睛,满脸质疑的低喝“不要命啦!”
梁子俊赶紧捂住嘴,小声嘀咕“爷这也是兵行险招,至之死地而后生!”
博林泄气的拍开他手,不无抱怨道“兵匪合谋,别到最后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梁子俊嗤笑一声,非常时期只能借用非常手段,有景王替他担着,再浑的事爷都敢干。再说赫连山虽是马匪,到底没干过杀人越货的勾当,他动用职权上山诏安,替朝廷解除匪患,只有功劳谈何过错?
当下二人便吩咐衙差紧锁粮仓,安顿好车马行李,跨步进了衙署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