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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这一骂,可是将所有贼人都涵括在内,一众爷们本就做了亏心事,这会真真是缩腰塌背没脸见人。
陈平用力抱紧布包,任由身后之人如何推挤都不敢再冒头,肩上挂着三十多斤粮食都耐不住推挤,干脆屁股一沉坐在地上,倒也恰好稳住了阵脚。
陈青所指何人,别人或许不懂,梁家爷们却是心知肚明,心道这陈平昨个上门果真意在打探。真真应了那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局势瞬息万变,随着七八人相继被指认出来,带头的也顾不得形势,一摆手带着百十号贼人强行冲阵。
梁家村的爷们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干架,却被梁柏达摆手制止,缓缓让出一个缺口放这帮贼人突围。
带头的没承想能如此轻易突破包围,紧张兮兮的带头穿过人群还犹自不敢置信,直到看清出村的路再无人可挡,才粗吼一声,略显激动的嚷道“走!”
陈青展开双臂拦住身后一众急不可耐的村民,虎视眈眈的目送人离去。直到前头开跑的贼人远去,才亦步亦趋的紧跟殿后的贼人。
突围成功,眼见出村在即,先跑的贼人全都撒丫子开溜,谁还管落在后面的同行之人。
陈青对着一干簌簌发抖,频频转头想跑的贼人咧嘴一笑,当真唬的几十个爷们脊背发凉,不管不顾的扭头扛着粮食逃窜。
“追!”陈青大吼一声,率先扑上去摁倒一个,也不去管他,起身又去抓吊在后面的另一人。
梁家村的爷们嗷嗷叫着冲将而上,轮着铁锹锄头就砸,没处下手的不待吩咐就乌泱泱冲去追赶逃跑之人。
扛着粮食能跑多快?只看陈青没一会儿功夫就撂倒三个便知。梁家村的爷们痛打落水狗后,也是回过味来,丢下两人看守,剩余的全都如狼似虎的去追前方蠢贼。
这时候,贼人全顾着逃跑,谁还管他人死活?能跑一个是一个,任由身后惨叫声一片,只要倒下的不是自己就成。
“大成哥,救我!……”
身后一声惨叫,那叫大成的汉子连头都没敢回,越加拼命的迈动步伐奔逃,仿佛身后有催命阎王追赶,硬是将三四十斤粮食当成棉花抗着跑的飞快。
不过任他跑的再快,最终也倒在了镐把下,头破血流的暗想,娘的,还不如束手就擒呢……
眼前血红一片之际,看见前方那瘸子甩手丢下一小袋粮食引人去拾,减轻负重后一条瘸腿竟也使的箭步如飞,如同飞毛腿附体一般越过几人窜向前方。
娘的……他咋就没想到要多分几个口袋呢!……
一群乌合之众私心作祟下只顾着自身安危,全然不顾大局,不肯共进退的下场便是约有五分之一人手折在了这场追逐战上。
陈青眼见贼人远去,也知穷寇莫追的道理,扯着嗓子喊回大伙,回头清点战俘。
此次追逐,当场捉拿25人,加上在梁宅擒获的小贼一共26名共犯。粮食估摸损失三千余斤,保全八百斤。
将贼人悉数捆绑,粮食也只收回半数,其余当场分了,以谢同村帮手。
虽是每个爷们只分上四五斤,却也足以让人欣喜,大获全胜还有粮可分,自是好生庆贺了一番。
对待强盗自然不必手下留情,即便打死了,拉去官府也不需赔命,县衙对立功者还有少许奖励,以鼓励民众除暴安良。
村长将绑成一串的贼人拉到梁柏达面前,掀了布巾挨个审问。这些大抵都是周围村屯的穷苦百姓,其中还夹杂着三名佃户。
当掀开最先擒获的小贼面目时,陈青沉着脸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陈三叔,咱们做邻居也有十几年了,我竟不晓得你还有这么大胆!”
陈老三低垂着老脸苦笑连连,嘴唇开合半晌方才求道“娃子,叔也是没辙了,家里日子过不下去连妮子都狠心卖了……你放三叔一回成不?”
陈青用力闭了闭眼睛,他是真没想到除了陈平以外竟还能看见熟人,可眼下抓现行的不只他一个,放不放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好当众徇私舞弊,只得狠下心肠说道“三叔求我也没用,法不容情,既然敢于抢掠就该料到会有今日这般下场……”
“阿青……家里没米下锅,我不能眼看着一家老小全都饿死啊……你就当行行好,放叔一码成吗?我给你跪下磕头了……”三十好几岁的汉子涕泪纵横的跪在地上恳求,即便不认不识也挨不住这般哭诉,陈青本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眼下又值灾年,若不是真挨不下过哪会干违法犯纪的错事。
梁子平一拉陈青,免得让他难做,这时候可不能心软,若连强盗都敢私下放过,那还有什么立场压其余贼人见官?若这次不杀一儆百,保不齐下次就会有更多灾民上门抢粮。
陈老三这一跪求,引得其余二十几人纷纷哭嚎起来。
“这贼老天不让人活啦……”
“梁大善人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这次吧……”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尚有八十岁阿爷要孝敬,下有嗷嗷待哺的奶娃要养,若是我被抓去坐牢,一家老小都过不下去了……”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这也是实在没法了,下次就是饿死也不敢再干坏事了……”
“……”
梁柏达本就宅心仁厚,这时候也不忍逼人见官,一旦定罪,一家老小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遂忍不住开口骂道“糊涂!……”
不待梁柏达说完,梁柏松就冷着脸上前劝道“大哥不可,若此事不了了之,怕是会为将来招致更大的祸患”
“这节骨眼可不能妇人之仁,往年屯粮也不为施恩图报,可你看看眼下,若非来的都是些乌合之众,怕是咱家这次真要摊上大事了”
“哎~柏达啊,不是我说你,这善事也该量力而为,那么多穷苦百姓,你帮得了一村可帮不了全县!咱远的不说,就连隔壁村子都来了好几个,想也知道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何苦搭上全家去帮衬他们?你又不是县官,何必多管闲事?这次好在村里没谁磕着碰着,若真打坏了,下次谁还敢管你家的事?”村长语重心长的劝道。
一个村住着,若是梁家次次都为村里引祸,怕是下次再没人肯敢插手帮忙。届时抢粮抢疯眼,连同村里人家也一并打砸,那可就要祸及全村了。
第154章倒打一耙
梁柏达也晓得大伙说的在理,可让他眼睁睁看人落难,却又看不下眼。碍于全村都投来不赞同的目光,最终也只得叹息一声,摆摆手让子侄押人见官。
“陈青!你小时候还吃过我家土豆,这节骨眼咋能如此狠心!你婶子还等我带米回家做饭呢……陈青!……”陈老三被拖走,双目充血仍不甘心的扭头瞪视见死不救的人。
陈青心下微抽,紧握拳头制止自己冲过去放人。若是陈三叔私下找他商量,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连梁柏达都无能为力,他又能怎样?
“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你大可不必内疚,若觉心里过意不去,捎带些粮食给他家人便是”梁柏松义正言辞说完,就带头返回家中。
直到看清家中惨状,陈青稍显难受的心绪终被愤怒取代。
一向整洁的宅院被打砸的破败不堪,任梁柏达心再善,这会也不由咬着牙怒喝“传下去,梁家往后再不屯粮!佃租打今年起也恢复六成!”
梁柏松怒气磅礴的冲进正堂,一把推开祠堂大门,扭头怒斥“这帮畜生!连祭祀用的铜器都没放过”
梁柏达气急的推开二弟,亲自进去查看,又点了香举过头顶,跪在祖宗面前请罪。好在祖宗牌位完好无损,若是砸了灵位,他这不孝子孙哪还有脸活在世上?
呼啸的冷风径直穿过窗扇,吹的人心微凉、满室皆寒。
整张油布窗纸,能揭走的全揭走了,揭不走的也被木棍铁镐捅了个窟窿。木质家具大抵都遭了殃,连同杯碗瓷碟碎了一地。
“这些损贼!抢了粮食还不成,非要将家里霍霍的不成样子,活该他们去蹲大狱!”李三媳妇和梁佳过来帮忙,都不由心酸的抹起眼泪,好端端的大宅被打砸一通,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家里一应物件毁的不成样子,连同旧衣都丢的一件不剩,若非一早藏起大半,估计这会儿连个布片都不会剩下。
陈青从地窖里搬出少许衣物碗碟,对付着煮了早饭,这会儿谁还有心思吃喝?只盼着兄弟俩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梁子壮一行去县衙击鼓鸣冤,非但没能将一干贼人绳之于法,反而被扣上私下屯粮、哄抬物价的罪名。
一众贼人于当夜受主簿挑唆,反口倒打一耙,哭诉梁家为祸乡里多年,每每假借灾年屯粮高价借给佃户,又以佃租为凭横征暴敛,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梁子壮二人本还纳闷为何连同他俩都被一起收监,第二日开堂受审时方知,他们这个原告竟反被贼人诬陷为被告!
梁子壮当堂斥责何知县假公济私,黑白不分,惹的县太爷大怒,打了二十大板关进大牢,押至年后再行处理。
诬陷梁家不是目的,何知县最大的动机仍是扣押梁子俊。只要梁子俊一日不出牢房,那走私案就一日不能有变。
前有知府大人的亲笔信,后有县城百姓堵门换银,再加上押解罪证的衙差迟迟不归,这前后一思量,处处都暗藏了梁家的手笔。为求脱罪翻案,说不得就是梁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只要梁子俊仍在他手上,任梁家有通天本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同他作对。有把柄在手,还怕那廖凡志能翻了天去?
就算网开一面,跑了一个梁子俊,他不是还有廖凡志和李守财这两个罪人顶缸么。只要控制住梁子俊,再无人可阻他晋升之路。
何知县的如意算盘拨的精细,奈何罪证不足,他就是想开堂审理都不行。每日焦急之余,只得再三言明不许任何人探监,又焚香祷告,期盼罪证速速到位。
陈青当天没见着兄弟俩,心下就知要遭,不得已又砸下大把银子,买通狱卒与梁子俊私下会面。
离着过年只剩三天,短短几日风波不断,晓是心性强韧者也不免被焦头烂额的琐事烦的食不下咽。
梁子俊摸着日渐消瘦的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