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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食堂车厢时,已有两名客人先到,京介松一口气。如果是第三位客人,只叫一杯咖啡也不会不好意思了。
本来想坐四人座位,又不愿意在拥挤时跟不相识的人同座,因此选了两人座。
女孩端水过来。
“欢迎光临。请慢用。”
悦耳的声音。那个声音跟刚才按动椅子情况一样,使京介产生同样的愉快感觉。他不太想吃,只叫了咖喱饭。
“还有咖啡。”京介说。
还有咖啡……对了,那女孩每次总是这样补充一句。
那个声音仍在京介耳中回响。虽然脱离物理法则,它的回响却一点也没失去动力,彷佛永远持续不停的感觉。
只要听的人一天不关起耳朵——绫子。
并不稀奇的名字,坐在邻位的人竟然也是“绫子”。
偶然是有趣的事。不是吗?
绫子。
京介稍微闭起眼睛。如此一来,“绫子”立刻出现在眼前“对不起,我来迟啦。”
不要紧。你每次都迟到的。
假如每次迟到都生气的话,不能跟女孩子约会了。可不是?
“今天,我找到一间外型可爱的餐厅。你一定喜欢的。”京介说。
“哗!好开心!不枉我打扮得一身漂亮而来。”绫子微笑。“跟京介君约会,真是开心。不过不要勉强哦。我在担心你是不是很辛劳。”
“一点也不。为你的缘故的话。”
“唷,很会说话哪。看来今晚又会不醉无归啦。”绫子笑得花枝招展。
那是绫子独特的笑法,十分妩媚性感,令京介心头扑扑跳。
的确不可思议,她没说什么,也没任何动作表示。可是她已明明地向京介作出表态:“今晚你可以和我过夜哦。”
这种事不常有。数一数看——跟绫子交往两年,仅有四次。他们每月见面两、三次,意味着十次有一次的概率。
不过,纵使绫子不和自己睡,京介也是幸福的。朋友之中,有些家伙以“我和无数女人睡过”而自豪,看到那种男人时。京介觉得恶心。
京介打从心底爱着绫子,尊敬她,决定将来跟她结婚。因此,纵然发展到情侣最自然的上床关系之后,他绝不认为自己达到目的。
“那去吃饭好吗?”
每次为了讨好喜欢新事物的绫子,京介都煞费苦心去策划,在哪儿碰面,到哪儿吃饭,然后去哪儿玩乐。
当然。见到她的时候,他不会露出那种态度来。而且,于谈恋爱的人来说,为了讨对方欢心而付出的辛劳不算辛劳。
是的。他知道问题所在。
绫子善变、任性、虚荣。
那女孩值得你的爱和尊敬么?你真的这样认定她么?
京介经常听见心里头有那个声音。但他塞住耳朵,假装没听见,可不是吗?
人会长大,会改变。
绫子也许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爱所感动,停止跟别的男人交往(据京介所知,她还有其它三个男伴)。然后她会知道,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哎,京介君。”
到了那家餐厅,绫子点了价钱贵得惊人的菜,另加葡萄酒,享尽佳肴美味之后说。“我有话跟你说。”
“哦?什么呢?”
绫子从来不曾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说话,京介毫无头绪地注视绫子分外亲切的笑睑。
“我要结婚了。”
绫子说这句话的瞬间,改变了京介的一生。
说是“瞬间”,其实那个冲击达到京介的最深处,需要好几分钟。那句话宛如强酸一样,侵蚀并融化了京介内心良善的、被光照亮的部分——“对象是K君哦。”
K那个男孩,京介也认识。他父亲是医生,而且是大医院的院长,花了几十万把K送进私立医科大学,整天用跑车载女孩到处玩着毕业。
光是京介所知道的,K使三个女孩大肚子,而他父亲用几百万打发了却面不改容。
K的朋友常笑着说,那种家伙也当医生,好可怕呀。
“我绝对不去他工作的医院看病。”
有人这样认真地说,其它人都默默认同——那个K和绫子结婚。京介不能相信。同时觉得这些事不可能发生。
“跟你交往,好开心,不过,归根究柢,结婚是现实的,不是吗?我这个人爱慕虚荣,奢侈爱钱。对不起,让你花了不少钱财。”
老实说,是的。这样说,也许比她故意蒙骗的好。不,都一样。
对京介而言,绫子不单只背叛了他。她还玷污了他心目中的“绫子”。京介不能原谅绫子。
“所以,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让我们愉快地分手,好吗?”
别装蒜了,他想狂喊,想推倒桌子,把碟里的酱料栽头淋在绫子的头上。
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京介相信他足够有这样的权利。
京介放下刀叉,说:“恭喜你。找个地方庆祝好吗?”
“绫子”在他眼前坐下。
“好极啦。”绫子苍白着睑说。“不知何时,我竟睡着了。”
“哦——我见你睡得很舒服,所以不忍心吵醒你。”
“醒来吓了一跳——怎么旁边是空的。我以为已经过了名古屋,你下车去了哪。”
“你担心那个?是我不好。”
“不,是我自己打瞌睡不好——我问附近的人,他们说你可能来了这里。”
佐佐本绫子用手按住胸口。“好极啦。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太夸张啦。”京介笑了。“我干嘛一个人消失掉?”
“嗯,我当然明白。但是不行,我这个人,什么都往坏的方向考虑的——妹妹们经常取笑我,我自己也觉得像傻瓜。不过,人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你说是不?”
“对。”京介点点头。“完全正确。”
“太好啦,我放心了。一放下心……肚子就饿了。”
京接口前摆着咖喱和咖啡。
“呃……我也要咖喱和咖啡。”绫子说。
“是。”女侍应拿起桌上的发票问:“写在一起可以吗?”
“好的。”京介说。同时绫子说:“不,请分开来。”
“怎样写才是?”女侍应困惑地说。
“分开。”绫子以坚决的语调说。
“好的。”女侍应走开了。
“那一点我可以……”京介说到一半。
“不,不能那样。”绫子摇摇头。“假如你是我的情人,你请客无所谓,但你应该请的对象是朋子。”
“你相当顽固哪。”
“也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不该做的事就不能做罢了。”
京介彷佛看到来自外星球的生物般盯着绫子看。
“呃……”绫子说。
“嗄?”
“何不先用?饭都凉啦。”
“啊——我并不怎么饿。你先怎么样?”
“不,这是给你的加喱饭嘛。”绫子毕竟很顽固地说。
京介开始先吃了。
绫子。同样是“绫子”,怎会如此不同?很讽刺,京介想。
然后开始思考,这女孩跑到自己身边来,也许不是普通的偶然——“呜呼!”
国友筋疲力竭的样子,穿过没人在的派对会场走来。
“国友——”夕里子不安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问了客人们,谁也没见到像是绫子或珠美的女孩离开这里。”
“怎么搞的。”夕里子抱头苦恼。“她们两个跑到哪儿去了嘛。”
“的确奇妙。”国友摇摇头。“一方面是杀人事件,一方面是两个女孩失踪。会有这种事吗?”
“难道事情有什么连系不成?”夕里子说。“姐姐和珠美在现场目击到凶手杀人,被凶手掳走之类——”
国友露出为难的表情。
“确实不能说没有那个可能性,不过不能肯定是这样。你要坚强。一定没事的。”
“对呀。”夕里子终于挤出笑脸。“她们两个不会遇害的。”
“就是嘛,那么好的女孩们,不可能遇害的。”国友有力地说。
当然,国友和夕里子都晓得,理论与实际是两回事。只是借着说话令彼此振奋而已。
“那我先送你回家好了。”国友说。“说不定她们先回去睡觉也有可能。”
夕里子想打电话回去看看,想想又没那个可能。
“谢谢。”夕里子点点头。“但你不是忙吗?我一个人可以回去。”
“不,不要紧。我也得回去一下。这身装扮对查案不方便。”
国友低头望望自己的燕尾服打扮。
“说的也是。”
夕里子终于微笑了。
“受害者叫前日美由纪,米原朋子的大学朋友。”
国友边开车边说。
“她出席派对的事是可以了解的。可是为何她穿着朋子的晚装呢?”
“那就不晓得了。从晚装皱褶的情形来看,前日美由纪似乎一直背向房门而睡。假设凶手从后面袭击,用绳子勒住她脖子的话……”
“即是说,凶手看不见前田美由纪的睑了。”
“杀她之后,当然察觉了。”国友点头。
夕里子一直沉思。
“基本上,凶手的狙击目标不是前田美由纪,而是米原朋子,这个想法比较对吧。”
“可是,米原朋子行踪不明这点也令人在意。”
“对——为何前田美由纪穿着她的衣服呢?看来内情有点复杂。”
夕里子做梦也想不到,内情“真正”复杂到什么地步。
“对了。”国友想起来。“一名派对的男客,曾被某女孩逗诱过,冷不防被击晕,全身衣物被剥光了。”
“强盗?”
“好象不是。因为钱包之类的全部留下没动。只是身上的燕尾服不见了,穿着内衣裤躺在那里。”
“那——搞不好,他的燕尾服……”
“杀人犯穿上它跑掉也是可能的。因为那是那里最不显眼的装扮。”国友苦笑。
“换作别的场所,没有比那更引人瞩目的打扮了。”
“对嘛。哎,你记不记得米原龙也的说话?”
“他说他被老婆威胁的事?凶杀案应该跟他的私事无关吧。”
“你不觉得他的事跟命案有关?”、“唔——”国友在等讯号灯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