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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陪朕练练。」他回身长枪一扫,精确的勾出黑离腰间长剑,拋于空中。
「臣遵旨。」适才那招,只要稍有差池就不能成,短一吋,触不了剑,多一吋,可就要见血,黑离一动未动,动颤皆无,他越身接下长剑,便与皇王缠斗起来。
黑离身为精锐禁军黑卫队之长,武艺自然不在话下,全玄武国纵然高手如云,隐者如山,想在黑离手下讨便宜者,也数不上几人,但与黑擎过了三百招,却日趋劣势,凉汗涔涔,非要凝精会神,生死相搏,才勉强持个你来我往。
黑擎年少时,诸皇子被叫到觉武场习武,除拳脚之外,尚要求熟悉一项兵刃,多数皇子皆选刀剑为器,独独黑擎提枪在手,师父私下问为何选枪?他答曰:『枪为诸器之王,以诸器遇枪立败也。皇者选王器,相得益彰。』师父大惊,未料八皇子小小年纪竟有此等心思,又观长他六岁的太子盲从选剑,自以为技高一筹,双剑花俏,师父即断言将来能掌大壁江山者,非八子莫属。
此语未来果然应验。又说枪法分作六品,一品神化、二品通微、三品精熟、四品守法、五品偏长、六品力斗为最低,授黑皇枪法的师父只待三年,即弃枪求去,临行口中喃喃念道:「奇才,奇才,老夫再教下去,可就误人子弟了。」十岁之初,黑擎已临二品,如今枪法使得更为精妙,虽黑离不能招架。
「臣甘拜下风。」长剑脱手,金枪抵喉,黑离心服口服。
「行着不可有势,势乃死法,存于胸中,则心不灵变。离,你的老毛病还没根除。」黑擎半责半笑,挥枪一仍,枪身稳稳落入架上,铿锵低响,足见有多沉。
「臣惭愧。」黑离饱览万国兵谱,通晓各家之长,不论哪门哪派,应对游刃有余,也因如此,划地自限,在面对黑擎这种心中根本无招无式的武者时,反而更为吃力失常。
「我无所能,因敌成体,如水生波,如火作焰。说了几次,你还不能领悟。朕真该缉拿吴沂,将他五马分尸,居然命你熟记兵谱,哼。」诸皇子各有各的师父,黑离是跟着禁卫军的教头练,互不干扰,待他发现吴沂的蠢命令后,犹时已晚,那千家万家的死东西已被黑离牢牢记在脑里,生根似的。
「臣自当自勉自力,不负皇恩。」他亦忧自己心技不足,万一出现个刺客也达神化境界,他护不周全黑皇,如何是好!?思及此,未值勤的时间,他奋起操练,夜以继日,可惜…幼时筑下的壁障既高且厚,难以突破。
「死脑筋,你伤势未愈,多休几日吧。」黑擎以大巾覆身,精壮的腹肌与微隆的宽背显示其极为阳刚的男子身躯,红铜色的肌肤泛着一层健康亮泽,若有嫔妃在场,肯定借着拭汗之机,拨撩一番。
「谢皇上关心,臣伤已无大碍。」什么事都瞒不过黑皇的眼,背部确实还会偶而抽疼。
「那班人盯紧点,近期应有行动,朕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你懂吗?」赶尽要杀绝、斩草要除根,对人心软,便是对自己──残忍。
「臣明白。皇上要去桂木院?」西苑最近风波不断,只因半年来黑皇除迷楼少次,苏妃二旬外,几乎都去韩御妻那,连以往一个月至少一次的德妃望穿秋水也盼不来黑皇,郑右相心疼女儿,私下央求的让他来探黑皇心意。
「嗯,沐浴后去。」不知今晚墨墨会做什么。黑皇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的样子有多痴傻。
「臣护送皇上。」不必多问,黑皇认真了。黑离低头,宽慰一笑,衷心祈求有情人终成眷属。
22
对黑擎来说,净身梳洗后才造访,似乎已为习惯,朦朦胧胧或是一种尊重,或许只是不想清冽空气沾染上俗媚的脂粉味,坏了心情。
后院新搭了棚子,砌起炉灶,墨北、昔秋及又偷跑来的小朵三人坐在草席上,摘菜揉面准备晚餐,有说有笑、家常闲话──就像一家人。
黑擎站在屋角,拳头握得死紧,那股酸到拧起来的痛,流窜全身,他想一笑置之,但笑不出来,他想忽视不见,但眼底心底看的都是他低霭爽朗的侧脸…这种心情…为何如此难受…
「皇上,臣告退了。」黑离出声,旨在提醒浑然不觉的三个人。
昔秋赶忙欠身请安,小朵则是呆呆的望着大魔王,墨北…瞥了一眼低头继续摘菜…
黑擎牙根咬到渗血,才能克制住火山沸腾的情绪,不要脱口就把女儿和女婢拉去处死,他一个无预警突步,捞起韩墨北,脚下一瞪,施展从未显露的轻功,顷刻人已在卧龙宫。
应将人放下,却舍不得放下,抱得严实,好象这样他就不会离去,黑擎手劲大得吓人,勒得墨北生疼,讽道:「你恼我,圣旨一下赐杯毒酒得了,也好过在你怀里窒息而死。」
「墨墨…」他微松双臂,仍不肯放,张口欲言,但满腔揪杂在一起的感受,却怎么也不知如何出口。
黑擎可是九五之尊、权顷天下的帝王,如今却宛若口拙手呆的笨小子,只知道搂着墨北,舌头打结,楞得跟什么似的。但这无可厚非,凭他的身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不要,也有人捧到跟前跪求他收下,金银不缺,权势逼人,女人更是有如过江之鲫,世间谁敢跟黑皇平起平坐。
就这个韩墨北,勾起黑擎最深沉的情丝,十三年前的韩墨北,充其量只是黑皇一个认真投入的游戏,十三年后的韩墨北,不陪黑皇游戏了,但黑皇却再也潇洒风流不起。
「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下次别随便掳人,我可不是东西。」话未说完,还未起身,一道反方向猛力,墨北被压制在玄金龙床上,麝香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朕不要你走,留下来,陪着朕。」抚着他稚致的脸颊,清澈映辉的晶目像是吸纳住黑擎的全副心魂,第一次,他有这么强烈的渴望,希望这个人陪他,不是陪他享乐纵欲,而是在漫漫长路,做牵手伴侣。
「我说过了,我不…」到底要说几次啊,混…
墨北未完的话吞没在黑擎浓烈的气息当中,这只是唇瓣贴着唇瓣的轻吻,并非激狂如火,也不煽情挑逗,更严格的说,它根本不像纵横花海、经验丰富的黑皇所会给予的吻──因为它如此青涩、小心翼翼,就像怕轻率冒犯了心上人。
「不要这么快拒绝朕,再给朕一次机会…」心脏怦然,提心吊胆,深怕再次不留情的拒绝,黑擎干脆闭上眼,不敢看墨北的表情,额头抵着他的,两人这么近,却又这么远,这么折磨。
「…我还记得,我哭泣着求你别走,留宿一晚,给我个机会伺候你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墨北冰冷的言语隐隐颤抖,他过去折服于黑擎的霸道而倾心,现在才知,原来黑擎的温柔比霸道威力更甚,让他几乎难以抵御…
墨北变相的拒绝,让黑擎如将冰炭置热肠,四肢百骇无不寒凉,他沙哑低道:「朕不会为过往道歉…」覆水难收,是不是就是指这种情况,苦涩一笑,却不愿放弃。
「起来。」已经舍弃的,不再拾起。
黑擎失意归失意,但不若以往想强要墨北,他才直起身,四方突有轻微一声『喀…』,黑擎瞬间警觉心高涨,双手一揽,抱着墨北往床内死角滚去,下一秒,龙床上竟然多了几枚短刃,直直没入适才两人所在的位置!
「你在这别动。」豹目睁膛,锐视室内,他下意识把墨北推至身后,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你中剑了!」墨北赫然发现黑擎左肩后方插着一只血器,又看床面三只短刃,角度皆异,分明是从四种不同方位射来,而背上这只推知其发射位置…竟在龙床之内!!!
墨北迅速撕扯下一节衣摆想做紧急处置,却被人推开。「不要碰我!」黑擎粗暴地把墨北压在床角,吼道。
「这伤要立刻包扎,可能割到大血脉了!」血流如注,什么时候了,还要防人如此重!墨北气结。
「你闭嘴!」黑擎迅速点了他周身重穴,令其动弹不得,顾不得墨北横眉竖目,他缓缓踏下龙床,才一触脚垫,上方立刻倾落一小滩青水,黑擎纵身闪避,衣袍仍被洒上几滴,冒出刺鼻白烟,焦黑穿孔,这若是洒在人天灵盖上…必蚀头骨,脑浆并流。
他状似轻松,但一双利眼已泄漏其处处防备之心,一掌拍碎雕花镂空大椅,破片四射,几乎打坏所有家饰摆设,见无异状,又举壶一倒,液体色澄如水,无色无味,黑擎看了冷笑,砸烂名贵茶瓷。
「皇上!」黑离与黑卫侍第一时间火速赶到,黑离还未入门,见黑擎凛然冷肃的负手而立模样,大惊,回头立刻命道:「你们退到三十呎之外,背对警戒,任何人皆不准靠近!」
人方进来,才靠近黑擎,便伸手接住那颓然倒下的身躯,后肩的伤口正流出泊泊青血,黑离一嗅大骇,赶紧脱去黑擎衣袍,以厚重的锦被覆身包裹,他在龙床上看见墨北,愣,随即解去他穴道。
「他混蛋怎么了!」墨北一自由,破口大骂,奔至黑擎身边,黑擎已失去意识,面色如灰,嘴角更流出腥血。
「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黑离负背起黑皇,扭开暗藏的密道,三人旋即消失。
门外黑卫军尽忠职守,格遵命令,绝不回头,也绝不让外人靠近或偷窥一眼。
23
阴暗狭窄的通路仅有一人宽高,空气凝滞,绝称不上舒适,皇宫重地为求安全避祸,以防万一,多少都有些秘密暗道机关,这点墨北了解,但怎么也没想到,出口竟是这么个世外桃源的地方──百花群绽、绿荫摇曳、鸟语风和,与世无争。
「国师!国师!」远处一棵高耸参天的醒目古树,旁边伴着一栋小木屋,黑离焦急扯嗓大喊,完全失了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