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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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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站
  尽管孙犁童年多病,他感到快乐和幸福的,还是童年,——他本人多次表示过这样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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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辽城只有百来户人家,在北方平原上下算一个大村子。但当农业个体生产方式居统治地位的时候,农村不拘大小,自身就常常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士、农、工、商、官、卒、巫、医,乃至政、经、礼、乐……几乎应有尽有,虽然那存在形式,一般都很原始和简陋。因此,无论从空间和内涵上,我们都能说“农村是广阔的天地,人物众多,是文学创作取之不尽的最大最深的源泉,是民族历史文化的无尽宝藏,是国家经济政治最大的体现场所。”“古今中外,凡是伟大的作家,没有不从农村大地吸取乳汁的。”①东辽城,这个位于滹沱河南岸的小小社会,是孙犁瞭望世界、观察人生的第一站:童年,我在这里,看到了雁群,看到了鹭鸶。看到了对艚大船上的夫妇,看到了纤夫,看到了白帆。
  他们远来远去,东来西往,给这一带的农民,带来了新鲜奇异的生活感受,彼此共同的辛酸苦辣的生活感受。②
  贫困是一种无情的压迫,它并不选择年龄。孙犁不用单看纤夫如何淌汗,船家如何吃苦,他不用单从别人身上才知道世界上有受苦受累这件事,他自己还在很小的时候,也亲自品尝了生活的辛酸苦辣。那时,河北省很多地方都流传着“糠菜半年粮”的俗谚,意思是,就是在好年盛景,每年冬末春初,直到夏收到来之前,一般农户粮食很缺,都要靠吃糠皮野菜(包括树叶),混过一段青黄不接的日子。那时的春天是“苦春”,幼弱的孙犁和他的同龄小伙伴们,是用“度春荒”代替了“春游”的。不过,童年毕竟是童年,孩子们也真的把“度春荒”变成某种程度的“春游”了,他们带着小刀,提上小篮,成群结队地涌向野外,去寻挖刚刚出土的野菜:
  ……田野里跑着无数的孩子们,是为饥饿驱使,也为新的生机驱使,他们漫天漫野地跑着,寻视着,欢笑并打闹,追赶和竞争。
  春风吹来,大地苏醒,河水解冻,万物孳生,土地是松软的,把孩子们的脚埋进去,他们仍然欢乐地跑着,并不感到跋涉。
  清晨,还有露水,还有霜雪,小手冻得通红,但不久,太阳出来,就感到很暖和,男孩子们都脱去了上衣。
  为衣食奔波,而不大感到愁苦,只有童年。①饥饿中的欢乐总带有苦涩的味道,而且也不会维持多久,除非人们在长期的煎熬中,已经习惯或“忘掉”了饥饿状态,“以苦为乐”。但这种欢乐的效果,乃是孩子式的天真或麻木所致,倒益发令人感到酸辛了。对于故乡人民吃糠咽菜、含辛茹苦的时代,孙犁借助孩子的天真表现,以轻松之笔出之,正类乎长歌当哭,痛定思痛,恰说明这种童年经历,给他留下了多么深刻的记忆。这记忆终于变成一把锹,帮助他掘开了故乡父老在历史上经历的更可怕的梦的坟墓:我的童年,虽然也常有兵荒马乱,究竟还没有遇见大灾荒,像我后来从历史书上知道的那样。这一带地方,在历史上,特别是新旧五代史上记载,人民的遭遇是异常悲惨的。因为战争,因为异族的侵略,因为灾荒,一连很多年,在书本上写着:人相食;析骨而焚;易子而食。②孙犁和他的小伙伴们,那时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还是欢笑着、追逐着挖他们的野菜。当野菜越挖越少、不能果腹的时候,他们就得寻找那些比野菜更难下咽的东西了。
  孙犁的家位于村子里很深的一条小胡同底上,在他们家的北边,有一棵大杨树,他的童年时光,有很多是消磨在这棵树下和它的周围:秋风起的时候,他拣过树叶,用长长的柳枝穿起来,像一条条大蜈蚣。特别是大荒之年,地里野菜少的时候,他还吃过飘落的、像一串穗子似的杨花。这东西吃起来颇麻烦,要用水浸好几遍,再上锅蒸,味道很难闻,是最苦、最难下咽的“野菜”了。
  孙犁童年时代遇到的最严重的灾荒,是1917年夏天滹沱河决口,使他的家乡一带成为泽国。庄稼全完了,高粱也被冲倒,泡在泥水里。直到秋天降霜,水还没退完,不说晚庄稼种不上,种冬麦也困难。这年秋天,颗粒不收,村边树上的残叶、榆树皮、泡在水里的高粱穗,都成了人们的充饥物。有很多孩子到退过水的地方去挖地梨和“胶泥沉儿”(一种比胶泥硬而略白的小泥块),放在嘴里吃。很快,乡民出现菜色,老、病者相继死去,以席代棺,草草埋葬。
  孙犁那年四岁,也加入到孩子们的觅食队伍,到野地里去寻找小鱼、小虾、蚂蚱、蝉和其它可以吃的昆虫,去寻找野菜和所有绿色的、可以吃的植物。常在一起的,有个叫盼儿的小闺女,因为母亲有痨病,生得很瘦小,可是在竞争中眼快手疾,干活利索,常使别的孩子落在后面。她的父亲是个推车实菜的农民,因为从小托食于卖菜,被乡里谑称为“菜虎”(菜虎本来是一种专吃青菜的软体虫子)。这时就有不懂事的孩子问盼儿:
  “你爹叫菜虎,你们家还没有菜吃?还挖野菜?”
  盼儿并不以为谑,照样手脚不停地挖着土地,回答:“你看这道儿,能走人吗?更不用说推车了,到哪里去趸菜呀?一家人都快饿死了!”
  这回答顿时刺激了孩子们的饥饿感,都一屁股坐在泥地上,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洋教士乘“危”而入。他们有男有女,男的还穿着中国式的长袍马褂。“作为庚子年这一带义和团抗击洋人失败的报偿,外国人在往南八里地的义里村,建立了一座教堂,但这个村庄没有一家在教。现在这些洋人是来视察水灾的。他们走了以后,不久在义里村就设立了一坐粥厂。村里就有不少人到那里去喝粥了。”①不久,菜虎一家在了教,盼儿也被送进了教堂,虽然换上了洋布衣裳,也不再愁饿死,可是当孙犁听到这个消息,却很难过,他只向母亲吐出五个字,提了他最担心的一个问题:“还能回来吗?”
  “人家说,就要带到天津去呢,长大了也可以回家。”母亲大概察觉到孩子幼小的心灵受了伤害,发生了阵痛,便这样安慰着他。
  盼儿并没有回来。那个牵肠挂肚的问号,也便一直陪伴着富有同情心的作家,使他在将近古稀之年,仍然追念不已:“直到我离开家乡,也没见这个小姑娘回来过。我也不知道外国人一共收了多少小姑娘……”②外国人的教堂既已开设到中国北方的穷乡僻壤,“收了多少小姑娘”确实是一个不容易算清楚的问题;我们只知道,假如盼儿穿上洋布衣裳而沦落天涯,那和喜儿穿上黄家的衣裳而备受践踏、躲进深山,又有多大的不同呢?
  这一切都在预示,孙犁的故乡在天灾人祸的打击下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盼儿的悲剧不只表示着一个家庭的解体,也表示着北方农村自然经济的解体——把自己的触须深深扎入到农村来的外国势力,参与了这个解体过程。读者很容易发现,中国近代史上的许多事件,都和这一解体过程有关。盼儿已经“飞”了出去,从这里还会“飞”出各式各样的人物……
  严格地说,后来孙犁也是这样“飞”出去的。他和盼儿的命运自然不同,但在“飞”这一点上,他们是“同命鸟”,因为都有着共同的深刻的经济、政治根源。只是因为具体的生活道路不同,所以归宿不同罢了。
第二课堂
  1919年,孙犁六岁,进入本村初级小学,并有了一个新的学名:孙树勋。这时农村已改私塾为国民小学。东辽城小学没有正式校舍,借用一家闲院,两间泥房,稍事修整为教室,进行复式教学。设施虽然简陋,门口却挂起两面虎头牌:“学校重地”、“闲人免进”。在农村,农民其实是看重教育、尊敬老师的。
  东辽城小学的老师,多数都是简易师范毕业,家也住在附近的村子,假日常回家干些农活。在平时,年龄大一点的学生也常帮助老师买菜做饭,并以此为荣。时代究竟在进步,农村风气也究竟淳朴,大家并不以劳动为耻,新的风气在蔓延开来。
  学校功课,以习字和作文为重,学生所读的,也不再是四书五经,而是新学制的白话文课本了。同年冬天,孙犁还上了夜学,父亲给他买了一盏小玻璃煤油灯,他后来忆述当时的情景是:“放学路上,提灯甚乐。”①我们当然还记得,他是一个病弱儿童,那时惊风疾还没有治好,这样一个孩子的快乐,该是宝贵的,令双亲感到欣慰的。
  就儿童的天性来说,是喜欢顺应自然、率性由情、嬉戏玩耍的,所以,当时虽然是新学制,孩子们还是不愿受到管束,念那些先生指定的课本,而愿“回到自然”。孙犁直到现在,还记得一首名叫“四大高兴”的歌谣:“新年到,搭戏台,先生走,媳妇来。”那么,“四大不高兴”呢?其词正好是颠倒的:“新年过,戏台拆,媳妇走,先生来。”不能说这歌词只反映了孩子的愿望,因为它也反映了大人的愿望;但大人也从孩子过来,也总结着他们孩提时代的体验。
  所以,最聪明的教育家都在努力创造一种办法:把学习变成一种兴趣、一种自觉的愿望,如果可能,那就变成人的一种自然属性。其实,就人的本质来说,本来就有进行学习和探索的自然属性,由于种种因素,这种属性被“异化”出去,和教育分离了。教育的最大使命,应是恢复这一属性,使学习重新成为人的内在冲动。
  孙犁童年时代,寻找到过这种体现内在冲动的方式,那就是在平原的夜晚,听说评书。
  他最早听的评书,是村里一位叫“德胜大伯”的人说的。德胜大伯和孙家住同一条街,是个挑担串乡的货郎,长年去山西做小买卖,春节也不回家,因为那时生意正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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