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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聊得兴头上的左五一下子愣住了,发现发出刚才那问的声音,不是粗糙的大汉声,而是轻柔的小伙声,正在嚼东西的嘴瞬间停止,头一扭一扭地转了过来。
我的双脚已从床上落地了,正坐在床边冷冷地盯着他。
李大虎就没左五的那种僵硬了,而是很热情地跟我打起招呼来:“喂!竹老弟,你别再睡了!都已经中午了,快点过来吃饭吧!这招福客店做的菜还不孬!”
山下天很热,我不必穿外衣就站了起来,笑盈盈地往他们那边走去:“好呀,李大哥。哟,这菜看起来好像真的很香呢。呵呵,要好好尝尝,回去讲给玉树听,让他好生发发馋!”
李大虎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小竹,别那么恶劣!会馋死玉树那小子的!”
我抓起筷子,边夹菜边说;“对了,李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山?”
左五这时立即回过神来,想赶紧塞住李大虎的嘴,但粗汉讲话是不必经大脑的,马上脱口而出:
“左老大说过五天再回去,一起去看看那艳舞比赛,那可是千年难得一遇呀~~。嘿嘿,顺便帮你小子‘开开斋’!”
我皱起眉头眯起眼看向左五,左五端起碗猛吃饭,看东看西就是不看我。
突然,李大虎从后面一手勒上了我的脖子,笑得很贼:“我看你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吧?见过美人的裸体没?唉~~,你究竟知不知道山上有多少少男少女的芳心等着你去采摘呀?大家放心,让你开窍的重任就交给我李大虎吧!”
我连忙转过头来,用很慌的语气说:“不用了,李大哥,我、、、、、、”
李大虎只当没听到我的拒绝,一个大掌盖上了我的头把我的头发乱弄一气:“好了小子,让大哥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情欲吧!”
我眨了眨眼,一脸蒙了————粗人比文人更难应付,我终于体会到“秀才遇到兵”的感受了。
…
戴着一头水蓝色的假发,皆因水华人的发色多为蓝色,这样不会惹人注意。然后再让左五帮我上了个李大虎说‘真的很他妈丑’的妆————于是,一个土巴巴,赶进京城看美人的乡八老就出炉了。
陪着前面两个汉子挤在人群堆中,看着高台上的莺歌燕舞,受着大热天的暑气,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整整四天,真不明白台上在那些娇扭造作的女人男子有什么好看。
算了,反正再过一天,我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那个,让我躲过极黑的梦的地方。
受不了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只会受不了冷,想不到我也有受不了热的一天。抬手扯了扯左五的衣袖,他回头随意应了我一句,双眼却还在看台上一个正在抚摸自己臀部胸部的,呃,李大虎说是很漂亮的女人。
“什么事?”
“我想自己找个地方纳凉,之后就直接回招福客店,你们看完后也直接回去吧。”
“好,好,唔~~?不对吧,虎哥不是说过了吗?他今天中午要带你去媚人居尝尝美人香,别走呀、、、、、、”
根本就不等他说完,我瘦瘦小小的个子早钻出了拥挤的人群。
看到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摊档在卖凉茶,四处还有很多人站在它旁边,边喝凉茶边伸着脖子往高台上猛看。
我径直往那边走去,突然一个十来岁的小鬼冒冒失失地往我身上一撞,使我向后退了一步,他低头说了句“对不起”,就一溜烟地赶紧跑开了。
我望着他往人群多的地方钻,手却自动地摸上了腰际:“呵呵,原来民间的小偷真的都是这样偷东西的,周表青没骗我。”
突然一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小兄弟,你认识周太傅?”
那把熟悉的声音刚飘进我的耳洞里,我全身就僵硬了————我以为,他不是个会靠近这种下俗场合的人。
用假发的刘海遮住已经化得很丑的脸部,我低着头转过身来:“是的,周表青大人是我家一个远亲。”
我低着的头只能看到那个人银白色的靴子,那对靴子动了一下,接着它们的主人就说:
“抬起头来。”
小吸了一口气,我给自己打打气————不怕,我的个子长高了不少,我的声线也变了不少,样子又上了妆,他看不出来的。
大大方方地抬起头,结果一下子乍了舌————他的身后还跟着“太阿”!
我撇了撇嘴,目光慢慢地对上了那双久违的紫瞳————那是不是说,我已经暴光了?
他的视线没离开过我的脸,静静地凝视着我。于是我也用傻呵呵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原来这个世界上变了的,不只是我。
纵使我长高了,但他长得比我更高;而且相对以前的比例;现在就好像是我没长;但他继续长高了似的————我们的身高距离拉得更大了;
纵使我声线变了,但刚才听到他的声音,才发现他的声音变得比我更有磁性,更好听,更朗质;
模样变得更轮廓分明起来,而且、、、、、、他还把一席长长的青丝割断,现在仅有一头朗气的短发,但这却让他第一次在我难辨美丑的眼力里,画出了一个俊秀的模样。
他渐渐收回打量我的视线:“那~~请代我向周太傅问好吧。”
我顿时回过神来,弯起嘴角讨好地说:“是,是,大人,小的一定照办。”
然后,他就带着身后二十个“太阿”转身欲离。
我的右手抚上了左胸,感受到我的心,正在那扑嗵作响。
深吸一口气,我转身想立即把左五那两个混蛋揪出来,随即回雪山————左五说那个女子在里真,从桂朝到里真,最快也要穿过辽阔无际的明瀛,再爬过雪山连绵的桑新,这样的亡命路程再加上侦查审讯,前前后后最少要四十多天————现在才过了四天,他根本就不应该那么快到水华来的。
正欲再次钻入人群中,背后却突然又响起了那把朗质磁性的声音:“不用想着回去了,那里已经被‘赤霄’灭了。”
我僵在了原地————灭了?、、、、、、连带玉树?
“你~~有没有话,想跟我说?”
我慢慢地转过身子,双眼有些迷蒙,呼吸,好像也有点不畅顺。
微抬眸,看到的,还是那对银靴。
我们就这样相对着,尽管四下吵哄哄的,尽管有人不断地为台上的美人喝彩,几乎淹没了台上奏着的靡靡之乐。
但,尽管如此,我们之间还是很安静,很安静。
再次深吸一口气,我又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看上了他的俊颜;轻声说:“有。”
他双目平静,用和我一样的轻声问道:“什么?”
眯起双眼:“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没死?”
“两年前,我就找到了你在叶山山腰那做的机关————在你跳下去的悬崖边下端有个洞。在你跳前;左五帮你在那安了个上面铺满了雪的硬板,让你顺利地滑进了左五早就挖好的隧道中。后来左五也跳了进去。再后面跳下去的那个人则功夫不济,坠崖死了。所以,这也是你的设计中,第二个漏洞。”
我静默不语了,苏苏一直凝视着我,见我久久不出声,于是又用轻柔的语气问道:“除此之外呢?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跟我说?”
嘴角弯起,我轻声说:“有————苏苏,不如你放我走吧。”
一头俊逸短发,全身银袍银靴,腰间挂着一块檀木凤形雕,右耳垂上,还有吊着一块与之肉脉相连的白莹凰耳坠,一向面无表情的苏苏眯起了双眼————
“可以、、、、、、”
我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还是这么乖?
“但要带上我。”
“不行。”
我拒绝得很断然。
苏苏继续眯着他猫样的紫瞳,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为什么?”
我昂高头笑眯眯地对他说:“你知道为什么的,明瀛太子,夜纣朗风。恐怕找到我的,不是玉涵子,也不是‘太阿’,而是那个,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怎样运作的‘莫邪’吧?”
苏苏眨了眨眼,一脸无所谓:“知道为什么这三年,我还留在桂朝吗?”
我侧着头看他:“不知道你是夜纣朗风前知道为什么,知道你是夜纣朗风后就不知道了。”
苏苏突然笑了起来:“因为我一直在想,红儿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玩了这么一个‘有点’恶劣的耍而已。终有一天,红儿会来找我,抚上我的手,告诉我,你想跟我过完下辈子。所以,我拒绝回去明瀛继位,继续悉心扶助桂朝。”
讲着讲着,苏苏突然止住了笑,眼神里浮露出深沉千年的寂寞:“所以,红儿你就,把苏苏也带上吧,好不好?”
我低下了头,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一些什么————怎么会有人笨成这个样子?抛弃了自己的国家,只为了得到一个人?
呵呵,苏苏这点也傻得跟我一样。
和苏苏一起隐居起来?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是不是?
五年来,在我极黑的梦里,居然也时不时会出现一抹色彩,久违的色彩————那是一个,黑发紫眸的少年。
我的唇张开了,抬起头就想对苏苏说————“好。”
但就在我对上他那双充满爱恋的紫瞳的瞬间,我眼前浮现了一张素面红颜————那个,倒在漫天黄沙中的雨薇。
“不行,当然不行。”
苏苏挑起了眉,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都已经让到这一步了,我还是拒绝他————
“为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因为你是太子。”
“因为我是明瀛的太子?我现在已经掌控明瀛了,完全可以效仿你当年,退出储君之位的!”
“不是因为你是‘明瀛的太子’,而就是因为你是太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