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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冯保的话,王通在那里摇头,心中却是纳闷,这个翻案虽然有理,可和万历皇帝有什么关系,更扯不到什么相像上去。
“你可知道,大明国库空虚从何时开始?”
“……。应该从世宗肃皇帝那时开始……”
王通只记得在嘉靖皇帝中期开始,北边有俺答汗,东南有倭寇祸乱,大批的银子花费在武备战斗上,那时候开始国库空虚,冯保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从孝宗皇帝那时开始,国库就已经没银子了……。”
孝宗皇帝就是弘治,是正德的父亲,孝宗治世被称为清明,所谓的弘治中兴,却没想到冯保又有一番说法:
“鞑靼的小王子渐渐势大,花在九边上的军费不比如今少,孝宗皇帝对文臣们又宽宏,这些有功名的人嘴里说着圣贤大义,兼并土地却从不手软,而且当时海贸刚兴起,他们做这个生意也是一分银子不交,一边花费大,一边税赋却越收越少,国库自然就没有银子了。”
如果说像的话,那就是那时和万历登基的时候的确相似,可那时还没有一条鞭法,不知道国库怎么顶过去的,冯保已经是把话题引开,继续在那里说道:
“武宗皇帝登基,想要充盈国库,办法不多,有传说他想做两个,一是开海贸,二是想让官绅们缴纳税赋。”
“……这还真是……。,哪有那么容易……”
听到这里,王通忍不住摇头感慨了句,官绅缴纳税赋,那是触碰天下士子的利益,开海贸,等于和东南豪族争利,朝中多南人,朝中这些南人出身何处,肯定与东南豪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想嘉靖年剿灭海盗的朱纨,最后反被逼得服毒自尽,就能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了。
“是不容易啊,骂江彬、钱宁的话里,不还常有说江彬、钱宁除却将辽兵带到京师,还收各个边镇的家丁亲兵,在京师训练,弄的喧哗纷乱,人心不安,实则包含祸乱之心,咱家问你,现在天下间各处武将的亲兵家丁,是听朝廷的话呢,还是听他们将主的话呢?”
冯保话题跳跃的快,这个王通倒是熟悉,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自然是听他们将主的。”
“朝廷发下粮饷养兵,却被这些武将拿着养私兵,江彬、钱宁做的,就是要把京师中早就不堪的京营淘换,将各处的亲兵家丁变为朝廷的亲兵家丁……。”
王通只是不住摇头,武将的亲兵家丁他们的立身本钱,江彬和钱宁居然想出这个法子剥夺,岂不是坏了这些人根本,开口感慨说道:
“海贸和税赋得罪了士子和东南豪族,这收拢私兵的法子得罪了各地的武将,这般做,岂不是将天下人都得罪了。”
“自然是得罪了,所以啊,武宗皇帝要重用内官和亲信武将,刘瑾为何得势,钱宁和江彬为何能显赫,还不是无人可用,国库空虚,只能向各处派出税监、矿监,文臣抵制,只能依靠内官来处理政务,边将们抵制,就只能御驾亲征……。呵呵,咱家在宫内听到的东西和你们在宫外听到的却有些不同,可信可不信,不过,有人去说,总有几分道理。”
冯保悠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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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五十章 确是相似
第六百五十章 确是相似
王通来之前对冯保说的话有种种猜测,却没想到冯保居然是和自己谈正德一朝的往事,冯保好像是说书人一样的悠然谈论,却将王通心中既定的印象翻案了许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判断失误的对错,都会因为立场不同而不同,没人能做到完全的公正公平。
这些年来,王通也听到了许多这样的事情,比如说,官方史书都是说严嵩乃是奸相,败坏朝纲,贪墨无算,可私底下王通却总是听人语带讽刺的讲,严嵩贪墨,为首辅二十余年,徐阶清廉为首辅不足十年,为何徐阶家产是严家几倍,二人入仕前分明是差不多的家境。
可如今的官面文章上,多是称颂徐阶清廉,严嵩贪墨,只是为何,还不是徐阶、高拱、张居正都是严嵩的政敌,必须要否定严嵩才能让他们显得正确。
而且话又说回来,严嵩能把持权柄,徐阶能斗到严嵩,谁让他们坐上首辅的位置,谁让他们彼此相斗,无论史书笔记却是从来不提这个的。
冯保今年五十多岁,他是在宫内入内书堂学习、到各监司衙门做写字宦官接触实务,然后确定差事,一步步入司礼监,到了内廷的最顶点。
这个履历,说明冯保是幼年入宫,差不多这一辈子都是在宫中和裕王府度过,他经历过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在嘉靖朝时,距离正德朝不远,宫中或许有许多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宦官宫人,他们亲身经历,亲身所见的,可信度也是有几分的。
为何同自己说这些,王通隐约间也把握到了对方的用意,不过,坐在那里的冯保却没有说完。
“宁王造反,不足月余即被平定,武宗皇帝南征无果,闹出释放宁王,然后重新捉拿的闹剧,这天子有过人处,不过这荒唐处也是旁人不能及啊”
这个典故,王通倒是听过多次,心想难道这个也有隐情,冯保那边继续说道:
“之后逗留江南,却因为在江中游玩的时候落水着凉,随即就一病不起,回到京师后几月后驾崩。”
这个说的都是史实,王通神色没什么变化,冯保说到这里才笑着问道:
“王通,你也是锦衣卫出身,也曾做过万岁爷的扈从,咱家问你,万岁爷在船上,怎么就能摔到江中去?”
王通下意识的点头,随即身体一震,盯着冯保,疑惑的问道:
“冯公公,你的意思是?”
“实录上的东西还是靠谱的,不过咱家心中疑惑而已,武宗皇帝虽然沉溺酒色,可喜好武事,身体打熬的不错,落水着凉,为何就一病到了京师,再就没有起来呢?”
王通缓缓摇头,苦笑着说道:
“冯公公在大内这么多年,肯定知道不少机密阴私之事,不过说这些给晚辈听又有什么用呢?”
“莫急,莫急,咱家还没说完呢”
冯保笑着打断,王通感觉到不太自在,冯保要说的东西他脑中大概有了个轮廓,这个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想要不听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皇帝没有子嗣,虽说稀罕,却也不是没有,在近支藩王那边过继一个就是,不过武宗皇帝回京之后,身体一天天看着不行下去,想要过继一个宗藩的孩子,但这个消息都无法传出宫去,宫内宫外都不出声,眼睁睁的看着武宗皇帝这一支绝嗣,由世宗皇帝入京继承大统。”
说到落水的时候,冯保点了一下,王通震惊了次,可冯保说接下来这些话,不过是陈述了下大概,有些含糊,可王通心中的惊骇比方才更甚。
这个时代缺医少药,有时候伤风感冒就是致命,这个不假,可大明天子绝不会缺医少药,不过是个着凉引起的病症,为何回京养病治病,还是一天天的弱下去,直到死亡,而且皇帝想要过继一名宗藩孩子继承大统,消息都无法传出宫中,众人眼睁睁的等着他死,看着他死,这其中有多少的隐情,有多少血腥阴暗,实在是不敢深想下去。
真正让王通惊骇的是,他们居然敢对大明天子做这些事情,这里面牵扯到多少方面,多少人,现在已经不可知,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后来就是世宗皇帝进京,在京外停驻不前,说此次入京是继承大明的法统,而不是继承武宗皇帝的法统,当日主事的张太后和杨廷和无奈,只得是答应了世宗皇帝,这里面的典故好多人却是知道,指点世宗皇帝这么做的是兴献王府时候的老师,但在武宗皇帝下葬那天,这个老师也被人下药毒死……。”
听着冯保娓娓道来宫中的各项典故,王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屋中走动,这些事他听说的,和冯保所讲的都不是一个样子,但冯保所讲的,却好像更接近事实的真相,经过京师三阳教的变乱之后,王通对大内的血腥斗争也有了自己的认识,到这个时候,什么君臣大义,什么兄弟情分,甚至是母子亲情,一概是不算数了。
“可笑那杨廷和,在武宗皇帝一朝,对内官和锦衣卫恨之入骨,武宗皇帝驾崩,他立刻定罪的定罪,开革的开革,本来这伙人有不少是帮着他的,等到了大礼议的时候,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都站到了世宗皇帝那一边,摩拳擦掌的等着报仇雪恨,一下子把这些人全都赶出了京师。”
“冯公公,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意?难道拿武宗皇帝比陛下这样的圣贤天子吗?”
王通停住脚步,双眼盯着冯保,沉声喝问道,冯保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十年,权倾天下,自然不会被王通的气势压住,只是在那里笑着说道:
“咱家就在这里说说前朝故事,你莫要想到万岁爷那边去,王通,这可是大不敬啊”
实在是想不到威严权重的冯保居然也有这般轻松的时候,王通一时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哭笑不得。
冯保笑着抬起手,板着手指头说道:
“万岁爷登基后,有几件事颇和前朝不同,第一桩,在宫外建了虎威武馆,挑选各处将门武家子弟入学,一同操练学习,第二桩,在京师设治安司,侦缉各处,还收取税赋,第三桩,在天津卫开海,又在运河上设卡收取厘金,第四桩,亲近武官,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投万岁爷所好,大受宠信,第五桩,编练新军,在天津卫设立虎威军,由王通统领,精锐强悍,威慑四方。”
王通脸色阴沉了下来,冯保又将弯曲的手指一个个张开,开口说道:
“豹房设在宫外,武宗皇帝在那里玩乐,可也有人说他是在那里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