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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张居正看了这文报之后居然这般的愤怒,游七本来还想等着凑趣得个彩头,此时则是垂手低头,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张居正喘了几口粗气,勉强平静下来,突然又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喝道:
“游七,去叫刘守有来,叫刑部的周思安来!!”
周思安是刑部尚书。刘守有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游七也是糊涂,心想这等时候更应该叫内阁的几位大学士来才是。
不过也不敢多话,匆忙跑了出去传话。
虽说是同殿为臣,一个是六部的尚书,一个是锦衣亲军的都指挥使,身份贵重的大人物,首辅张居正召唤,却好像是呼喝家奴一般。
这两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话传到,急忙的在自己府上骑马坐轿,匆忙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面色阴沉的张居正。
“天津卫那边快马传来的消息,你二人先看看,看完再说。“
游七慌忙把那折子递过去,刘守有和周思安慌忙传看起来,看了几眼就大概知道了情况,彼此对视了眼,刘守有毕竟和张居正关系近些,小心翼翼开口说道:
“阁老,王通这也是多行不义……”
“老夫问你,天津卫此次民乱,你可曾参与其中?”
没想到张居正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刘守有身子一颤,连忙辩解说道:
“阁老,属下怎么敢去做这种事,就是给属下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做,请阁老明察!”
张居正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些,冷声吩咐说道:
“刘大人,周大人,天津卫此事,你们二人要追查到底,何人煽动,何人指使。因何缘由,要在十天内给老夫一个结果。”
看着那两人脸上都有迷惑的神色,张居正的暴怒情绪也已经消退了些,开口说道:
“老夫看不惯那王通,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陛下的操守品德着想,并无私怨,可这天津近万人围攻官署是怎么回事,这就是谋反,无论王通做了什么,他都是陛下的臣子,他都是大明的官员,若是冤屈不满,可以层层上告,可却围攻官署,胁迫官员,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刘守有和周思安才算是明白了些,张居正说到这里声音又是拔高了些:
“若是百姓不满就去围攻官署衙门,那这天下还有没有法度,有没有规矩,今日王通派下去如此,明日李通,刘通又如何,朝廷的官员怎么做事办差!!查,追查到底!!”
刘守有和周思安一起躬身,开口说道:
“阁老明见,属下(下官)这就去办。”
张居正说完之后就是送客,两个人领了命急忙出门,张居正自然不会亲自送,跟出去就是长随游七。
离开屋子,刘守有还是糊涂,边上的周思安也是迷惑不解,他们二人也就是泛泛之交,也不好互相议论询问。
不过看了眼边上游七,看见这位长随脸上却有恍然大悟的神情,刘守有经常进出张居正的府邸。两人也是熟悉,忍不住低声问道:
“游七,天津卫这桩对那王通可是大坏的,对阁老这边岂不是大好,为什么阁老居然这般……”
“刘大人,今年六月潞安府那桩事可还记得?”
“就是那个清丈田亩,查出来田亩清册有假的那个……”
刘守有也是恍然大悟,周思安在边上聚精会神的听着,他是刑部尚书,当年的刑部侍郎,各地的案子都有耳闻。
山西查出隐蔽田亩四万顷,山西各府各州都脱不了关系,这么多田地清查出来,不知道有多少豪强受损,断人财路就和杀人割肉差不多的仇怨,豪强大族都是心有不甘,今年六月的时候潞安府城长治就是闹了一场。
几千人围攻府衙,知府和几个亲信从狗洞中爬出来跑了,事后想要追查,因为山西地方上盘根错节,变得不了了之。
当时围攻的理由就是清丈田地是与民争利,官吏在其中上下其手,京师还有都察院的几个监察御史上疏附和,说天下和万民都是陛下的,土地在公在私都是一样。尽管这些都被张居正压了下去,可也是憋气。
这次天津卫的事情,可以说是勾动旧怨,触到了张居正的底线。
张居正是权臣,不允许任何人动摇他的地位,可也是个为大明谋利,要维持大明江山的忠臣,百姓聚众围攻衙门,这等于是挑战官府的权威,挑战朝廷的权威,动摇通统治的基础,也难怪他会发这样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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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张居正那边的消息比起冯保先在看的这个,就显得粗疏多了。
项延等于是在“明处”的探子,冯友宁还在那里安排了不少人在暗处,这两方的急报差不多在一个时间送到了冯保的手中。
东厂掌刑千户冯友宁一直在边上看着冯保的表情,开始时冯保脸上还带着几分慎重,到后来就全是冷笑。
“王通给宫里送银子,可地方上没有盘剥,也没有滋扰百姓,又不加钱,又不苛刻,为什么要闹,无人煽风点火,什么样的百姓敢进城去闹,为什么,这一路上,各个衙门官署,连同官兵都袖手旁观,查,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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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雷大天忽晴
第三百二十章 雷大天忽晴
“本官是天津卫的兵备道。是负责本地军需转运,地方守御的官长,你们凭什么不让本官出门,你们有什么资格!”
兵备道潘达在自家府邸的门口暴跳如雷,指着面前挡路的士兵破口大骂,不过拿着兵刃的兵卒却神色不动,身体也不动,就是横在那里。
看到对方手中的长枪大刀,潘达和身边的仆役还没有胆气上前推搡,潘达被圈在自家府邸里已经有五天了。
反正这官署和府邸也就是前后院,城内城外有什么过来办差事的,询问明白之后,也是放进去。
兵备道设在此处本就是个统筹,具体的事务自有军需什么的办理,一切都可以良好运转,无非是在潘大人这边走个手续,知会一声罢了,事务没耽误,人还是圈在这里。
本来潘达也想着静等王通下台的消息,自己在家休养几天,可算计着消息已经到了京师。上面也应该给了回复。
而且这回复也应该到了天津城,潘大人在自家也就有些坐不住了,难道消息被番子们给封锁住了,或者是隐瞒了朝廷的旨意。
越是这么想,心中就越是不安,潘达索性是撕破脸出来闹了,本想着自家好歹是个四品官的职分,外面围困的这些兵卒,就连营官都没有什么职司,不敢拦住自己。
没想到一出来就是被堵住,他在那里拿着官位厉声叱责,兵卒们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拿着兵器在他面前列队,人越来越多。
十个,几十个,上百个士兵拿着兵刃列队冷漠的看着自己,兵备道潘大人越来越心虚,叫喊的声音也渐渐的弱了下去。
越来越尴尬,正想找个理由下台阶转身回府的时候,却看到远处骑马来了一名士兵,低声在一名军官的耳边说了几句。
那军官点点头,随即笑着说道:
“潘大人留步,有个光景要让大人看看。”
说完一挥手,又有十几个士兵站到了潘达和大门的中间,一下子挡住了他的退路,潘达这时候终于慌了,前后看看。大声说道:
“你们要做什么,本官可是朝廷的命官,你们即便是锦衣卫也要有了旨意才能……”
说话的那军官不耐烦的摆摆手,转过身去,锦衣卫的士卒们等于是把这潘达圈在了当中,可却什么都不做,任凭这潘达跳脚大骂。
不多时,从锦衣卫官署的方向来了一批人,几辆大车,车上都是大木笼,木笼里面都管着人。
到了兵备道官署门前,停下了大车,打开木笼,从里面把犯人揪了出来,这些犯人都带着镣铐,完全是被锦衣卫兵卒们提到了门前,在那门前放了五个之后,拦在潘达前面的士卒都是闪开。
此时的潘达倒是糊涂了,也不急着回去,愣怔的站在这边看。
“乱民围攻官署,这几人意图行刺千户大人。经审讯,自承是盗匪,得了船头香的银两,来此行凶,物证口供都已经取得,且以画押,罪证确凿,斩首示众!!”
一名跟随来的军将大声说完,站在那五个犯人身后的锦衣卫兵卒手起刀落,头颅被斩,胸腔的鲜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
杀人的地方距离这潘达还有段距离,喷出的鲜血也洒不到他的身上,可这一刻之后,潘达脸瞬时变得煞白,踉跄着退后几步,呆在了那里,他一个书生出身的文官,那里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此时觉得两眼之前都是红的,心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砍完脑袋之后,士卒们把尸首和脑袋朝着木笼里一丢,扬长而去,“守卫”兵备道宅邸的兵卒们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他们也不阻拦潘达回府,只是一切照旧。
兵备道潘达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府邸之中,他身旁的那些仆役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各个神色惊慌。
经过这桩事之后,兵备道这宅院里的上上下下,再也没有提过什么出门的事情。老实异常。
这一天,在城内有两处处决人犯,一处是兵备道前面的空地,还有一处是监粮官署前面的空地。
不管万稻还是潘达,都知道王通是在杀鸡儆猴,奈何知道归知道,看见人死在自己跟前,都使脖子根发凉,都是老实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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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的京师已经要穿棉衣了,可朝野却是热火异常,都察院、国子监、各部的低品官员,在京师有功名或者无功名的文人士子,那都是连番动员。
奏疏如雪片一般的涌上通政司,至于下面的议论更是沸沸扬扬,无非是王通乃是国贼,任天津这弹丸之地尚且闹出这样的大乱,将来又当如何?天子这般宠信,将来委以重任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