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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老妪带上车后,老印不忘让我拿上一把立在墙角的尖镐。就这样,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向飞鹰堡。沿路老印一言不发,他把嘴唇抿成一道直线,绿皮吉普车在他的生猛的驾驶下哐当乱叫。
飞鹰堡终于熬到了。这个曾经人来人往的地方早已失去的昔日的光彩,一些低矮的茅草屋横七竖八地贴在地上,夏日的午后让它们变的悄无声息。我们在老妪的带领下,沿着崎岖的山路总算抵达了一片林立着松林的坟地。老妪指着草丛中隆起的坟包,扬了扬下颌。
由于荒草铺天盖地的疯涨,我和老印拨弄了好一阵儿才找到紧挨着的两块坟碑。当老印俯下身来看罢墓碑上的字迹时,突然像被惊雷劈中一般呆立不动了,接着,我看到他一屁股坐在了草丛之中!
我赶紧俯身去查看坟碑,那块写着“张木公之墓”的坟碑我到并不奇怪,但是当第二块坟碑上的字迹映入我眼帘时,我却抑制不住惊叫了起来,那上面居然刻着:叶西岭叶千秋之墓!我的心头怦怦乱跳,老印此前的推测得到了确凿无疑的证明——花舌子当年的确进入过小西天的地下要塞,而且,看情况他已经把九枪八的尸首运出了山寨,并与叶西岭合葬在一起。就在此时,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发现遏制了我的胡思乱想,因为就在坟碑的右侧,我看到了一行锋利又灼眼的小字:万山深锁,一水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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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深锁,一水中分!
万山深锁,一水中分!!
我激动不已地连连呼喊:“印老,多多,万山深锁,一水中分!口令!咱们终于得知了完整的口令!原来它的下半句是一水中分,是一水中分!”
我不管不顾地把坐在地上的老印薅起来,疯魔般地哈哈大笑,把站在一旁的老妪看得目瞪口呆。冯多多也跑上前来,他手里边握着那把从老妪家里拿来的尖镐,他把尖镐推给我,说:“别高兴的太早。接下来该是你一显身手的时候喽。”
我扭头问老印:“这是要干什么?”
老印说:“多多说的没错,你得把九枪八和叶西岭的坟墓刨开。花舌子既然把九枪八的尸首带出了山寨,那么火麟食盒也应该在这座坟墓之内。我想一切就要尘埃落定啦。”
我听罢不由分说得刨开了坟包,毕竟是三十多前的下葬的棺椁,木板已经被腐蚀地支离破碎,我几乎没有费什么起来就撬开棺盖儿。棺椁之内的两具尸首已经白骨森森,一些生锈的子弹闪落在糟朽的衣物之间,那应该是裘四当家打在九枪八体内的。一个裹了厚厚布层的盒子就放在两颗头颅旁边——它真是就是许多人为此丧命的火麟食盒吗?
我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提出来,然后交给了面色凝重的老印。老印的神色充满着复杂,他示意我盖上棺盖儿,当焦黄的土重新在地面隆起,我足足松掉了一口气。此后我们谁也没有言语,在返回的途中绿皮吉普车似乎也停止了震荡,沿路我都在恍惚中度过,以至于老妪从下车向七十里堡走去,我都忘记了跟她告别。
天罡路二十八号院。晚七时。挂钟滴答作响。
我们三人激动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盯着火麟食盒面色凝重。此前老印已经把包裹在外的厚厚布层褪掉了,火麟食盒的表面已经受到泥土湿气的侵浸,那只踩着流火的麒麟此时显得斑驳不堪。压抑已久的气氛由房间的四面八方缓缓靠拢,它们不再是飘荡,而是重压。我的呼吸被这种气氛折磨得断断续续,额头的汗水流得铺天盖地。毕竟火麟食盒里的东西曾让叶西岭连连叫了两声鬼,还吓得口吐鲜血;而郝班长又因为看到它离奇的走向死亡。恐惧不可遏制的掠夺了我的身体,它发出的声音充满着犹豫:“印老,不如,不如我们明天再打开火麟食盒吧?现在是夜里,我怕真的会……”
冯多多的手指缓缓伸向盒盖儿,她倾斜着身体试图想将盖子掀开,连续两次,盒盖儿居然纹丝不动!老印见状连忙拂去上面堆积的蒙尘,我们这才看到,盒盖儿的边缘被嵌入了四颗铁钉。老印命冯多多找来工具箱,我们缓缓把火麟食盒放倒,与此同时盒子里发出了一声“咣噔”的响声,里边的东西似乎是块硬物。老印用螺丝刀沿着盒盖儿与盒体相连处的缝隙撬动着,他的脸颊由于紧张机械的痉挛着。我和冯多多把持在上面的手早已哆嗦得不成样子……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啪”的一响,盒盖儿重重地砸在玻璃茶几上!紧接着,随着一股浊腐的气味,由火麟食盒里冒出来一颗球状的灰白硬物,它在茶几上“嘣嘣”蹦跳了两下,然后一跃落在地上,眨眼间就骨碌碌跑向了阴暗的墙角,悄无声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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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保持着原有的动作呆掉了。好一会儿老印才放下手中的螺丝刀,他边抹着脸颊的汗液边向墙角走去,脚步声比呼吸还要轻。冯多多攥住了我的胳膊不撒手,就这样,我藏在老印的身后总算看清了那硬物的模样,然后我听到自己战栗地尖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扭头扎回沙发里,冯多多早已被我扔到了一边去。
——那硬物居然是一颗白骨森森的头颅!
我萎缩在沙发上,眼瞅着老印缓缓俯身把那颗头颅拿在手里。冯多多面色惨白地贴着老印,她的脚步显得很僵硬,当老印总算把头颅放回火麟食盒之内,冯多多才瘫坐在我身边。
老印盯着那颗头颅眼也不眨地拼命抽着烟,飘荡的烟雾光怪陆离,整间屋子呈现出一片恍惚的模样。唯有墙上的挂钟有条不紊的滴答声,才不至让我觉得身在虚幻之中。
这时冯多多轻声地说道:“印老,在火麟食盒里放上一颗头颅,江岸死掉的段飞同志如此行事意欲何为呢?况且,就算三十年前这是一颗鲜活的人头,叶西岭为人见多识广,他也不应该被吓得口吐鲜血,连声喊鬼呀?而郝班长在地下要塞看到它即刻毙命就更加不可思议了!所以,我在想,火麟食盒里的东西是不是已经被人调了包?否者,这件事实在无法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另外,还有那句口令,目前看来似乎跟这颗头颅也没有半点关系……”
老印还在呆滞地望着那颗头颅,他似乎对冯多多的询问充耳不闻。时间像老印手中的香烟一样燃烧的飞快,墙上的挂钟就差一下马上指向八点十五分的时候,老印的双眼终于从那颗头颅上挪开。他扫了两眼我的冯多多,用颓败的口气说道:“你们俩盯着我干嘛?屋子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你们要不要跟着我一起?”
我们三人坐上绿皮吉普车由天罡路缓缓驶下。凉爽的晚风从敞开的窗子里灌进来,冯多多飘逸的长发打在我的脸颊,忽隐忽现的薄荷味让我悄然闭上双眼。如果心中不是挂念着这桩离奇的案子,我想那夜晚将会值得长久回忆。
老印把绿皮吉普车停在江岸,他缓缓走下车来坐在岸边立着的江碑上。老印向我挥挥手:“赫子,你和多多溜达溜达,过会儿回来找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岸的甬道上行人稀少。我和冯多多安静地朝前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不远处的江桥上,飞快的自行车交叉穿梭,原本尖利的铃声淹没在暗涌的江水之中。这是通化城极其平凡的一个夜晚。而就在这个夜晚,老印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只火麟食盒,当然,也包括里边装着的那颗头颅。
(224)
当我和冯多多折身回到江碑后,见老印和停在江岸的绿皮吉普车都没了踪影,我们几乎是奔跑着返回天罡路28号院的。赵妈说在此期间老印曾经回来过一趟,他拿走火麟食盒时神情恍惚,甚至连撞翻在地的烟缸都没来得及捡起。老印让赵妈转告我们,让我们在家等他。除此之外,再没有留下任何口信。
我和冯多多忧心忡忡地干坐到天亮。睡意已经被漫无边际的猜测扼杀得干干净净。我瞪着双眼盯着房门,期待再次看到老印那干瘪的身影。三天之后,我的精神已经被这种等待折磨得频临崩溃。冯多多几次把稀粥端到我面前,我却没有欲望吃下一口。
我对老印的担忧开始不可遏制地滑向极端。因为此前我们都是一起行动,而这次他独自离去显然过于蹊跷,就算他真的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告知我们一声的时间总还是有的。还有就是,赵妈说他拿走火麟食盒时神情恍惚,这就更我让忐忑不安了。我突然想起此前卅街档案馆老管理的一番话,他曾说过,为了查清“纸人割头颅”事件的真相,他的儿子离奇失踪,甚至有一位年轻的刑侦员还为此无故送命,死因不明……
于是我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冯多多听,她则安慰我道:“印老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我在想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然后迫不及待前去调查了。或者这条线索充满危险,他不想咱们俩受到伤害。”
我对冯多多的宽慰置若罔闻,不能自已地想要出门去找寻老印。冯多多一把扯住我,厉声道:“印老说你做事没脑子,还真是!他已经留下口信让咱们等他,你这样瞎闯乱撞去哪里找他?”她说罢把我按在沙发上,异常安静地说,“听我一次。再等等。”
时间在冯多多紧握着我的手里缓慢地又走了一夜。
清晨的时候,我在赵妈的一声尖叫从恍惚惊醒。在敞开的房门口,老印虚弱无比地靠在上面,他浑身上下的衣物已然破烂不堪,满脸焦黑地歪着脑袋,稀疏的胡须上还挂着一条令人生厌的口水。在他的手里,还紧攥着那只火麟食盒。当冯多多和赵妈费力把他抬到沙发上时,我劈头盖脸就薅起了他的衣领耸动了两个来回,老印缓缓睁开双眼瞟了瞟我,嘟囔出一句:“赫子,你别烦我,让我好好睡一觉。”
当时我真想直接臭扁他一顿。但是说不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