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妨看看这些笔录。”
陈功说着,把讯问笔录递给我。
我认真而迅速地看完这些笔录,把王小龙的供述前后连贯起来,不由得十分惊讶。原来,王小龙在对朱素珍下手之后,并没有在老磨坊附近的山中躲藏,他从老磨坊逃走之后,翻过一座大山,到了金坪镇,然后又从金坪镇来到县城,躲藏在他同学家中,他同学的家竟然与“如意酒店”近在腿尺,是一栋三层楼房。他在这里知道了朱素珍并未死亡的消息。打算听听风声,如果警察机关不认定他有杀人罪而只是伤害罪,他就寻机投案自首,最多赔偿受害人的医药费用。他不必担心父亲会与一个瞎子成为夫妻。没想到,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忽然在他同学的住宅楼顶上发现了“如意酒店”32号房间门口有一艳装女人的身影,他觉得有点像梅中娥,于是买了一只望远镜观望。结果,发现了梅中娥,不由得吃了一惊,想到这个女人又要与父亲鬼混,破坏他的家庭,夺走他的父爱,谋取他家财产,顿时心生仇恨。但这仇恨还没有发展以要杀她的地步,并且由于我的出现一度让他熄灭了怒火。他发现梅中娥与我亲亲热热,并依假在我怀里。他以为这样很好,甚至打算找个会机让我接受他的投案自首。可是他又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想以我和梅中娥同居的事实要挟我,企图要我建议警察机关对他从轻发落。他认为我不敢冒着隐私被揭露的危险拒绝他的请求,于是他想抓住我和梅中娥“膘宿”的证据。趁我和梅中娥外出的机会,他从一根水管上爬上了32号房间的窗台,进入室内搜寻他想得到的秘密,甚至想得到一笔可观的现金。可是,他发现的竟是梅中娥那封未写完的信。那封信是梅中娥为了激怒我,让我作选择的时候写给王新生的,竟然被我和梅中娥疏忽了,一直扔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信上的内容是,她下决心跟定了王新生,只要王新生拿五万元作为爱她的表示。王小龙对这封信极为不满。于是悄悄回了一趟老磨坊,想找王新生问问究竟。然而尚未开口,王新生就告诉他,警察已到老磨坊里去过几趟,为的是追捕谋杀朱素珍的凶犯,王小龙分辨说,朱素珍没有被杀死,至今还活着。王新生说他糊涂,是不是杀人罪,主要是看动机和目的。那一刀捅向人家的心脏,不是杀人是什么?王小龙听了害怕,按照王新生的吩咐,躲进了深山。王新生收到了梅中娥与我合作的那封威胁他的信,是邮递员专程送到他手上的。恰巧,收到这封信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王新生取了存款的那天晚上,王小龙潜回了老磨坊,打算向王新生要钱让他出逃。这情形让杨根生窥探到了。再往后,就只有王小龙如何从老磨坊出走,如何躲过杨根生追踪,翻山越岭到了金坪镇,又如何赶到县城谋杀梅中娥的情况了。
我对这些笔录很不满意,因为没有体现王新生与王小龙在磨坊底层如何预谋杀害梅中娥的情节。这是个很关键的情节啊!它一定涉及到王新生如何激怒或如何唆使王小龙去谋杀梅中娥的真相,有了这个情节的口供,我们就可以马上对王新生发动凌厉的攻势,让他低头认罪了。
这回是我有资格嘲弄老侦探了,我以不满的口气问道:
“亏你是亲自出马,怎么连那些可能牵涉王新生罪行的重要情节也没有问出来!”
“老弟,我知道你对此不满,可是非常遗憾!”陈功摊开双手说:“在王小龙捕后治伤的时候,出于人道主义,我们不能让他在我们的讯问中死去,我们只能利用医生抢救他的闲暇,断断续续地问,断断续续地笔录,他首先承认的是如何作案的情节。到后来,才逐渐涉及到他如何发现梅中娥,如何发现使他仇恨的那封信的一些情节。当我们刚刚问到他潜回老磨坊向王新生要钱准备外逃时,医生给他换药。我们停止了讯问笔录,留下了名刑警监护着他,我和另一名刑警去医院外面的小吃店用餐,回到医院时,他就自杀了。原来,医生给他换药以后,我们那位同志要上厕所。他利用了无人看护的机会。”
“真是倒霉!”我埋怨道。
“不过,我有个判断。”陈功说。
“判断什么?”
“王新生又一次用谎言激怒了王小龙。”
“怎样激怒,愿闻其详。”
“他说,梅中娥在县城发现了谋害朱素珍的凶手,并且知道凶手是王小龙,要他为保全王小龙的性命,给梅中娥送5万元。”
“你是说王新生把梅中娥对他的威胁和讹诈转换成了梅中娥对王小龙的威胁和讹诈?”
“很可能如此,你想想看,王小龙究竟不如王新生狡诈。
王小龙听说梅中娥抓他的把柄,并要从他父亲那里夺走他的选命钱,岂不怒发冲冠?”
“像是这么回事,梅中娥的信本来是抓王新生的把柄,却被王新生说成是梅中娥抓王小龙的把柄,对王小龙造成了极大的威胁,王小龙没有看到梅中娥的那封信,就断然相信了王新生的话。”
“可是,这只是推理,没有任何证据。不过,通过办理此案,我们得到了更多的启示。”陈功说着,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又转头问我:“你看过这些笔录,又连贯地思索了有关案件的前前后后,可有什么启示吗?”
“我们的对手在想尽一切办法消灭那些知道他的秘密或者妨碍他的继承财产计划的证人和王恩的亲人。”我思考了一会得出一个结论。
“千真万确!这是他必须做的!”
“可是,他目前会如何表现呢?”陈功又问,像是在检验我的判断能力。
“王小龙死了,警察机关通知他办理后事,他必须装扮成悲痛万分的父亲。不过,他还不知道王小龙作了哪些供述,这些供述有哪些对他不利,他是一定想知道的。一旦知道王小龙的供述对他不利时,他就会更加惶恐不安,感到死神在向他步步进逼。”
“对呀!你的分析能力大有长进。”陈功接过话头:“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他是一个真正的聪明透顶的家伙,他就会谨慎小心,不采取任何行动,才是最安全的。然而可悲的是,他自以为是,而且那么凶狠,不能容忍有人与他为敌。因此,他会选择时机向我们进攻。当然喽,在进攻的过程中,他也许会装成缴械投诚的样子,让我们失去警惕。”
“他要消灭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我!因为我已经没有了警察身份作护身符!”没等陈功说完,我愤怒地大叫起来:“县局到底是什么态度?为什么迟迟下不了逮捕他的决心?如果久拖不决,他可能作出震惊世界的大案!我绝对不能容忍!”
“别激动,老弟!你想尽快把他送上审判台,这我理解,可是我们获得的许多情况,都只是情报和线索,我们还没有得到鬼潭那具尸骨是王恩的直接证据,这样,在诉讼过程中,我们还没有全胜的把握!你知道,他是多么善于狡辩,他会说那些关于他投水以后如何隐藏、如何生存下来等等的情况是因为你对他控告你的不满而作出的报复性的诬陷,简直像梦呓一样令人可笑!”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急躁!老弟,我已经编织了一张罗网,他会自动投入到我的网中的。现在,我们该去看看他怎样装扮父亲,小龙尸首应该运到老磨坊了!迎接战斗吧,伙计!”
第十六章 凶形毕露
他迟疑了一下,接着紧张地对那空荡荡的屋子四面张望了一会,忽然
攥紧了拳头。他把桌子下面发现了一把劈柴斧拿起来,咬咬牙,两眼露出
的光,朝病床上的老局长走去…
十二月十六日上午,我们赶到老磨坊时,天下起了大雨。乡亲给了我们两把伞。
七八个壮汉任凭冷雨浇淋,在风水先生和道土招魂幡的引导之下,抬着棺木拉拉扯扯地向埋葬王禹的墓地走去。老妇人秀芝在磨坊里发出撕肝裂肺的哭喊,王新生跟在灵柩后面,嘶哑地喊叫着“龙儿”,是哭泣还是干嚎难以分辨,脸上挂的是泪珠还是水珠也只有天知地知。他没有打伞,毫无遮蔽地听任雨水浇淋,似乎这样才能表现他的悲痛。
送葬的以及看热闹的乡亲全都穿着白色的薄膜尼龙雨衣或者戴着斗签,互相拉扯着在风雨中前进。在走过栈道似的小径时,拾枢的一个壮汉摔倒了,另一个扶枢的壮汉立即冲上去代替了他,发了声喊,用肩膀死命地把棺木的底板扛起,挽救了一次危机,然后,他们齐心协力地呐喊着,嚎叫着,跌跌撞撞地在溪岸高低不平的小路上钮动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把灵柩拾到了墓地。王禹的坟墓旁边又据了一个新的士坑,雨水在它的底部汇聚成一个混浊的小水潭。人们围住了那个土坑,看着那穿着鬼一般衣服的道士手舞足蹈了一番,听他念念有词。然后,拾枢的丧夫们在风雨中奋斗了一番,把棺木推着拉着抬着放到土坑里去。王新生像是想痛欲绝,伏在棺木。嚎哭着不肯起来,使得那些负责盖土掩埋的乡亲也只好停了下来,们一面饱受着风雨的洗礼,一面议论著王新生表现出来的痛失爱子之情。直到有人把他从棺木上拉开,新坟才渐渐隆起,无事可干的人们离去了,他还留在那里哭着儿子,像是要呼唤死者复活一般。
我不想冲淡他的悲哀,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王新生发生交涉。于是拉拉陈功的衣角,示意尽快离开,但陈功却故意从王新生身边走过去,把事先扎成的几朵白色的纸花抛掷在坟头,那纸花迅速被雨水打蔫了,纸片贴着地面。王新生突然发现了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悲哀变成了恼怒:
“你们既然害死了我儿子,又何必装腔作势假慈悲?”
“你这是怎么说的呢?他是自杀的,怎能说我们害他?”
“如果你们不抓他,他会自杀吗?你们凭什么要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