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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些红种人本身那么不讲信义,但他们相信这位猎人不会背信弃义,出卖他们。所以他们暂时试探性地派出他们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慢慢地靠近,把一个伤员扶起并抬走。他们又回来抬走第二个。见到对方现在也没有采取敌对行动,他们便产生了信任,于是来了许多人。老铁手又走出去,对他们喊道:
“站住!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一根毫毛。”
他们站住了。他靠近他们,靠得非常近,询问道:“这里你们有几个酋长?”
“四个。”
“他们中最重要的是谁?”
“凯·乌努内①。”
①意为:滚雷。
“告诉他,我要跟他谈话!他走一半的路,我走另一半的路。这样我们在整条路的中间相会。我们双方都把武器留下。”
他们转达了这个信息,同时也捎来个口信:“他会来,并且把其他三个酋长也带来。”
“我只带两个伙伴。只要你们在这儿的事完了,酋长们就可以来。”
不久,那四个人从一边,老铁手同老枪手和温内图从另一边相互靠近。他们在路的中间处相会,默默无言地相互致意,面对面地坐在地上。傲慢自大不允许红种人立刻说话。好一阵子双方面面相觑,直到犹他人中最年老的人——滚雷失去了耐性,决定开口说话。他站起来,举止庄重,打开话匣:“当地球上无垠疆土仍归伟大的自然神曼尼托的儿子们所有时,我们这里没有白人,那时候……”
“……那时候你们可以讲话,爱讲多长就讲多长,”老铁手插话道,“可白人喜欢长话短说,说得简短些,现在我们也要这样做。”
如果红种人主持一次讨论会,他总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倘若老铁手不打断酋长的开场白,会谈也许需要持续数小时。犹他人向他投去半惊讶、半愤怒的一瞥,便继续说道:“滚雷是个大名鼎鼎的酋长。他的年岁比老铁手大得多,不习惯被年轻人打断说话。Howgh!”
“一个人的年岁可能很高,但他的知识和经历可能比年轻人少。你想要畅谈在你们那里还没有白人那个年代,但我们想要谈的是今天。既然我让人叫你来,我就得首先发言,对你说说我对你的要求。我的话也讲完了。Howgh!”
这是对滚雷的严厉驳斥,这几个红种人默不作声。于是老铁手继续说:“你叫了我的名字,这就是说你认识我。你也认识我身边坐着的这两名斗士吗?”
“认识。他们是老枪手和温内图,阿帕奇人酋长。”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一直都是红种人的朋友。为什么你们跟踪追击我们?”
“因为你们是我们敌人的朋友。”
“这不符合事实。我们对大狼并没有显示丝毫的敌意,他却将我们抓了起来。为了拯救我们的生命,我们必须反抗犹他人,进行自卫。”
“你们不是在‘湖畔树林’击倒了年老的酋长并把其他几个酋长带走了吗?”
“那还是为了保我们自己的命。”
“而现在你们跟我们的敌人——纳瓦霍人和蒂姆巴巴切人混在一起。”
“没有恶意。我们要到银湖去,在这儿碰见了他们。我们听说你们同他们之间要发生战斗,所以便赶来促成和平。”
“我们要报仇雪恨,不要和平!”
“你们已受到严重的伤害,这我们知道。但向无辜者报仇,那是不公平的。如果事情取决于你们,刀柄握在你们手里,那么我们早已被折磨致死,就像鹿谷里其他白人那样。”
“对此,你们还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我们把他们的尸体埋了。”
“这么说你们到过那里?”
“是的。那时我们在你们中间。犹他人所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们所干的事,我们也看见了。纳瓦霍人到来时,我们站在树下,见到你们把他们撵跑。”
“这不可能!这不符合事实!”
“你知道我不撒谎。你问问在场的几个犹他人酋长。”
“我们到哪儿去询问他们?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了。伟大的神明把他们召去了。”
“不。伟大的神明对这样不忠诚、背信弃义的人丝毫不感兴趣。它把他们交到我们手里了。”
“你用词不当。你说出这样的话是要迫使我们接受和平。”
“是的,我是要迫使你们接受和平。但我是实话实说。那天晚上,我们在鹿谷呆在你们身边时,我们就把这三个酋长俘获了。我要向你证明我说的是实话。这是什么?”
老铁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条上面饰以若干管状的贝壳钮扣的细带,把它举到滚雷面前。
“嗬!”老头子惊叫道,“黄太阳的贝壳币①!”
①贝壳币:串成一串或织在腰带或刺绣饰物中的管状贝壳珠,北美印第安人用作交换媒介。
“这儿这一条呢?”
猎人掏出第二条带。
“这是四头水牛酋长的贝壳币!”
“而这第三个贝壳币呢?”
他又掏出第三条来,老头子哑口无言了。他做了一个惊恐不安的动作,抛出了不连贯的话语:
“没有斗士会交出他的贝壳币。对他来说,它比一切都神圣。谁拥有他人的贝壳币,就意味着他已杀了他或者俘获了他。这三个酋长仍活着吗?”
“活着。他们在我们的控制下。”
“你们想拿他们怎么办?”
“以生命换生命,以血换血!要是你们同纳瓦霍人和蒂姆巴巴切人缔结和平,我们就释放这些俘虏!”
“我们已抓到了俘虏。交换战俘吧,一个换一个!”
“你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以为我不知道起码要用三十个斗士换一个酋长吗?我跟你说吧,倘若你不同我们搞和平,这几个酋长将因你们的关系而无法再见到他们家乡的帐篷了!”
滚雷板着脸,若有所思地俯视地下。这时老枪手站起来,伸展了一下他那巨大的身躯,说:
“呸!我们有武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滚雷要快些告诉我们:他要战争还是和平。那样,我们就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并将他该得到的给予他:生命或者死亡。”
“我们无法这么快速就作出决定。”
“为什么不能?你们是男子汉还是女人?”
“我们并非女人,而是斗士。男子汉不宜于感情用事。我们要走啦,我们会考虑要干什么。”
“那要考虑到半个小时后天色将变黑了。”
“我们也可以在夜里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你们。不论是你们还是我们想要把某事告诉对方,都可以先发一枪,继而大声呼喊。对方要给予回答。我的话完了。Howg h!”这个犹他人站起来,几乎不明显地低着头离去了。其他人尾随着他离去。
“现在我们还是没有弄懂!”老枪手怒冲冲地说。
“我的弟兄说话太冲动,”温内图冷静地说,“他应该让老铁手说下去。当时滚雷在沉思,正要明白过来。”
老枪手仿佛已看出温内图对他的责备符合实情,因为他不吭声了。参加会谈的三个人回到其他人身边时,受到了长耳朵的质问:
“对方参加会谈的是四个犹他人。为什么你们只去三个人?”
“因为我们的人已够了。”老枪手没好气地答道。
“可这里还有其他男子汉呢。长耳朵是酋长,如同你们那样理应参加会谈。”
“废话说得够多了。我们不需要第四个。”
长耳朵默不作声。倘若他的脸上没有涂抹上油彩,那就可以看出他生气了。总之,他情绪很坏,因为他先被杜乐揭了老底,并且没有让满腔的愤怒大声地发泄出来。之后,老铁手又不许他去剥头皮,从而在他的部族人面前冒犯了他。这个酋长是个胆小鬼,没有胆量公开顶嘴。他那不让人看见的愤懑在折磨着他。
黄昏已过,很快就进入夜晚。虽然犹他人不敢发动袭击,但是必须采取措施,防患未然,以粉碎意外的偷袭。人们必须派出岗哨。长耳朵自告奋勇,要同他的几个人一道接受这个任务,人们难以拒绝他的请求。
五名男子同酋长一起组成了一道横越峡谷的防线。长耳朵站在最外面的右侧。满腹牢骚怨恨继续折磨着他。他希望能向白人显示一下:他是一名要人,人们不可冷落他。要是犹他人在暗中策划某事时他能够窃听到,那该多好啊!这个想法使他不得安宁,终于决心要将它付诸实现。他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但事情并不是如他想象的那么容易,有卵石在他长长的四肢下面滑动。因此,他得把自己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身体下面,而不是放在面前。一颗卵石又在他身体下面滚动;与此同时,他的旁边和前边都出现一点黑糊糊的东西。突然两只强有力的手如同铁钳子一般掐住他的脖子,另外两只手也紧紧抱住他的两条胳膊。他的呼吸停止,他失去了知觉。
苏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两个男子中间,他们用短刀刀尖对着他袒露的胸膛。他的四肢被捆绑着,嘴里被塞进了布团。他做了一个动作,被坐在他头部那一边的人觉察到了。后者将手放在他头上,低声说道:“我们认出长耳朵了。如果酋长明智,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倘若你犯傻,就要体会到短刀的利害,你现在在胸脯上可感觉到它们。你可以通过点头让滚雷看出,你是否听见了他的话!”
被擒获的酋长点了点头。现在,他处在生死关头:他选择了活路,这是可以理解的。
“长耳朵还要让我们明白:倘若我们把布团从他嘴里取出来,他是否愿意低声说话!”另一个继续探问道。
长耳朵再次点头,于是布团马上被取出来,然而滚雷仍警告说:
“倘若你大声说话,你就要去见阎王爷。如果你愿意跟我们结盟,你将分得一份我们的战利品。回答我!”
战利品!一听到这个词,这个蒂姆巴巴切人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念头。他曾经窃听大熊与小熊父子间的一席谈话,这席谈话现在仍萦回在他脑际。战利品!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