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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转过身来,看着史蒂夫,他手中抱着妻子,她被包在血淋淋的床单里。
“你可能会听到些声音,”路易斯说,“这些声音像人发出的。但它们不过是阿比鸟向南方迁移时发出的叫声。这声音传得很远,很好笑。”
“路易斯——”
但是路易斯已经转身又走开了。
有一刻史蒂夫几乎跟上路易斯了——两个人离得非常非常近。
我能帮助他,要是这是他需要的话……是的,我想帮他。这是事实,因为这里有更多的事要发生,不只是看一眼,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它好像很……噢……很重要,这像是一个秘密。像是个神秘的谜。
然后一个树枝绊了他的脚一下,发出一声干裂声,像赛跑的发令枪响似的。这使他一下子清醒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在哪儿,恐惧涌进他的心头,他笨拙地转了个圈,差点绊倒,他伸出双手想保持平衡。他的舌头和嗓子滑腻腻的,他的脸上显出沮丧的苦相,就像一个梦游的人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摩天大楼的边缘一样。
她死了,我想也许是路易斯杀死了她,路易斯已经疯了,彻底地疯了,但是——
但是这儿有种东西比疯狂更糟糕,有种比这糟糕得很的东西。好像在这林子外的某个地方有个大磁石,他能觉察出来这种吸引力在吸引着他大脑中的某种东西,拉着他向路易斯抱着瑞琪儿的地方走去。
来吧,走到小路上……沿着小路走,看看小路到底伸向何方。我们这儿有东西要给你看,史蒂夫,这种东西你在湖林区的无神论者协会里是从没人告诉过你的。
就在这时,也许仅仅是因为这一天里他经历的事太多了,他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他脑子里那个地方的呼唤停了。史蒂夫向枯木堆下退回了两步,接着许多树木散开了,他的左脚陷进了一个缠在一起的枯木中,尖刺的树枝碎片把他的鞋挂了下来,然后又刺进了他的肉中。他向前跌落进宠物公墓中,差点没落到一块枯黄色的木板上,刺破肚子。
他站了起来,四处环顾着,迷惑不解,纳闷自己怎么了——是否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这一切像是个梦。
就在这时,从枯木堆后深深的林子里传出一声大叫,声音巨大,史蒂夫想象不出来这是什么生物能发出这种声音来。
史蒂夫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光着,跑了起来,他想尖叫却叫不出来。他到了路易斯家的房子时还在跑着,最后他骑上摩托车向15号公路驶去时,心里还想尖叫。在15号公路上他差点撞到一辆从布鲁尔开来的消防车,他的头发在头盔中直竖了起来。
史蒂夫回到自己的寓所后,他根本记不清自己曾去过路德楼镇。他给医务室打了电话,请了病假,然后吃了一片药,就上床了。
史蒂夫从不真正记得那天的事了……除非在深深的梦中,那些景象会在早晨短时间睡梦中出现,他能在梦中感觉到有某种巨大的东西从他的身边走过,那个东西曾伸出手来要摸他……但在最后一刻又抽回了它那非人的爪子。
那种东西长着巨大的黄色的眼睛,看着就像浓雾中的灯光。
史蒂夫有时会从这些梦中尖叫着醒来,他的双眼睁大着,凸出着,他就会想到:你认为你在尖叫着,但这只是阿比鸟的叫声,它们在向南方迁移呢,声音传得很远,很好笑。
但是他不知道,也记不起这种想法是什么意思。第二年他在美国的另一个城市圣·路易斯找了个工作,离缅因州有很远很远的路程。
在史蒂夫最后见到路易斯和他离开缅因州去中西部其间,史蒂夫再也没有去过路德楼镇。
后记
那天下午较晚的时候警察来了。他们问了些问题,但没说到什么可疑的事。烧过的余烬仍然还是热的,人们还没去搜索。路易斯回答了警察的问题,他们好像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们是在房子外说话的,路易斯戴着帽子。这样不错,要是他们看见他那灰白的头发,他们会问他更多的问题的,那可就糟了。他还戴着收拾花园用的手套,这也不错,他的双手上都是鲜血,而且都破了。
路易斯那天晚上玩单人纸牌游戏一直玩到深夜。
他正要再新发一轮牌时,听到家中后门被打开了的声音。
你买到的就是你拥有的,迟早你拥有的会回到你身边来的。路易斯想。
路易斯没有转身,而只是看着纸牌,听着那拖曳的脚步声慢慢地向他走来。他看到了黑桃皇后,于是伸手盖住了它。
脚步声就在他的正背后停了下来。
一片寂静。
一只冰冷的手放在路易斯的肩膀上。瑞琪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刺耳而又混浊。
“亲爱的。”这声音说。
1979年2月——1982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