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瑞琪儿?你还醒着吗?”
“是的。”
“我想问你件事。”
“你说吧。”
路易斯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再给妻子带来更多的痛苦,但他必须知道这件事的答案。他终于问妻子:“你还记得儿子九个月时我们对他产生的那种恐慌吗?”
“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了。为什么提这件事?”
盖基九个月大时,路易斯发现儿子的头部大小与医书中婴儿每月头部大小总表中的数字相差不小。四个月时,盖基的颅骨就长得足够高了,但后来又长得比正常孩子的颅骨高度还高,他的头倒是能抬起来,但路易斯还是带着儿子去找了中西部地区最好的神经科专家塔蒂夫。瑞琪儿想知道怎么了,路易斯说他担心儿子会有脑积水。瑞琪儿当时脸就变白了,但她还是保持镇静地问:“我看他很正常。”
路易斯也点头说:“我也是这么看的,但是我不想忽略了这事,亲爱的。”
瑞琪儿说:“对,你一定别忽视,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塔蒂夫量了盖基的头盖骨,皱了一下眉头。他又在盖基面前竖起两支手指,盖基往后缩了一下,塔蒂夫笑了,路易斯心情轻松了一点。塔蒂夫又给盖基一个球让他抱着。盖基抱了一会儿,然后球掉在地上了。塔蒂夫捡起球在地上拍着,看着盖基的眼睛有无反应。盖基的眼睛追着球看。
后来在办公室里塔蒂夫对路易斯说:“我认为他得脑积水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不,可能比这稍高一点。要是有这病的话,也只是轻微的,他看起来很警觉。要是有问题的话,现在有种新的分流手术会很容易解决这问题的。”
路易斯说:“分流手术意味着脑部手术?”
“小的脑部手术。”
路易斯刚学习过这个手术过程,分流手术是要把脑子里多余的积液抽出来,他觉得这可不是小手术。但是他没说,心里暗说要感谢还有这样的手术治疗。
塔蒂夫接着说:“当然了,还有一个极大的可能性,就是你的儿子头部对一个九个月的孩子来说确实大了一些,我想先给他做个脑部CAT扫描,你同意吗?”
路易斯同意了。
那天晚上盖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先给他做了麻醉,然后进行脑部扫描。瑞琪儿和路易斯在楼下焦虑地等着。艾丽被送到外祖父家,她不停地看电视。对路易斯来说,那段时间难熬极了,他不断地想着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麻醉中可能死去,手术中可能死去,脑积水带来的轻度痴呆、癫痫、失明……噢,会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大约5点钟塔蒂夫走进路易斯他们等着的房间,他拿出三支烟,给了路易斯和瑞琪儿一人一支,自己又放进嘴里一支说:“孩子没事,没有脑积水。”
“点着烟吧,”瑞琪儿边哭边笑地说,“我要一直抽到大吐为止。”
塔蒂夫咧着嘴笑着给他们点着了烟。
路易斯现在想:塔蒂夫,上帝没让盖基得脑积水是要等到在这15号公路上收走他啊。
路易斯接着问妻子:“瑞琪儿,要是儿子得了脑积水,手术也没成功的话……你还能爱他吗?”
“你这是什么怪问题啊,路易斯!”
“你能吗?”
“我能,当然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爱他的。”
“即使他是个痴呆儿?”
“是的。”
“你会想把他送进疯人院吗?”
瑞琪儿慢慢地说:“不,我想不会的。我想,就你现在的收入情况,我们能支付得起……一个真正的好地方。我是说……但我想只要我们能够,我还是要让他跟我们在一起……路易斯,你为什么问这个?”
“噢,我猜你还在想你的姐姐赛尔达。”路易斯对自己的油嘴滑舌感到吃惊,不过他还是接着说:“因此想知道你是否还能承受得住那种痛苦。”
“那不一样。”瑞琪儿说,听起来她像是觉得有点好笑。她接着说:“盖基是……噢,盖基是盖基,他是我们的儿子。这是最重要的。我想,可能会很难的,但是……你想让他进疯人院吗?像派恩兰的那个地方?”
“不。
“那我们睡觉吧。”
“好主意。”
瑞琪儿说:“我现在觉得我能睡着了,我想把今天这一天都抛到脑后去。”
路易斯说:“感谢上帝。”
很长时间以后,瑞琪儿睡意朦胧地说:“路易斯,也许你是对的……只是些梦和模糊的东西。”“当然了。”路易斯亲了一下妻子的耳垂说:“现在睡觉吧。”
我听着好像有种预言的味道。
路易斯没有睡多长时间,在他醒着的时候,他看到弯弯的月亮透过窗户在看着他。
四十三
第二天天空多云但很暖和。路易斯给妻子和女儿办行李检查和从计算机中取票时出了好多汗。他想忙碌起来真是件好事,与上次在感恩节他送一家人登机去芝加哥相比,他只觉得有点心痛。
艾丽看起来有点又冷漠又奇怪的样子。那天早上有几次路易斯抬头看到女儿脸上有一种特别的沉思的神色。跟她说他们一家人都要去芝加哥,只是她和妈妈先去,然后爸爸再去,他们可能要在那儿住一夏天时,艾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埋头吃早饭。吃过早饭后,她就上楼穿瑞琪儿早就给她找出来的衣服和鞋去了。她还带着那张照片,路易斯排队给她们取票时,她静静地坐在候机厅的一个塑料椅子上,听着广播里播放着飞机起飞和到达的班次和时间。
戈尔德曼夫妇在飞机起飞前40分钟来到机场。戈尔德曼穿着整洁,即使温度已到了华氏60度,他还穿着开司米的外套。他办手续时,戈尔德曼太太陪着瑞琪儿和艾丽一起坐着。
路易斯和戈尔德曼一起回到了家人身边。路易斯有点害怕老头可能会重新表演出向他道歉的一幕,但戈尔德曼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和路易斯握了一下手,问了声好。他向女婿那飞快尴尬的一瞥使得路易斯肯定觉得老头一定又喝醉了。
他们一家人一起乘电梯到了登机厅,彼此都没怎么说话。戈尔德曼太太神经质地拿着本小说,但没打开,她一直有点紧张地看着艾丽拿着的照片。
路易斯问女儿想不想去机场内的售书处去挑点在飞机上读的东西,艾丽又用那种沉思的神态看着他。路易斯不喜欢这样,这使他有些紧张。在两个人一起向售书处走去的时候,路易斯问女儿:“你会对外公外婆好吗?”“会的。”艾丽说,“爸爸,抓逃学学生的官员会抓住我吗?安迪说有一个抓逃学的学生的官员,他专门抓逃学的学生。”
“别害怕抓逃学学生的官员,我会给你到学校请假的,到秋天时你就又可以回来开始上学了。”
艾丽说:“我希望秋天时我就好了。我以前从来没上过一年级,只是在幼儿园。我不知道小学的孩子们做些什么,也许做作业吧。”
“你会好的。”
“爸爸,你还极讨厌外公吗?”
路易斯目瞪口呆地望着女儿说:“你怎么会认为我……我极讨厌你外公呢?艾丽?”
艾丽耸了一下肩膀,好像这个话题对她来说毫无兴趣似地说:“你跟他说话时,总是看上去讨厌他似的。”
“艾丽,你这样说话太粗俗了。”
“对不起。”
艾丽用一种奇怪的能预知未来的神情看了路易斯一眼,然后掉转目光看书架上的各种书了。路易斯想:他们怎么知道这事的?艾丽知道多少呢?这事对她有什么影响?艾丽,在你那苍白的小脸背后还有什么呢?极讨厌他……上帝!
艾丽拿着两本书问:“爸爸,我能要这两本书吗?”
“能。”于是他们排队等着交款。路易斯对艾丽说:“你外公和我们挺好的。”路易斯边说边想起自己的妈妈告诉他当一个女人想要孩子时,她就到草地里捡一个。他记起自己曾发下蠢誓,永远不对自己的孩子说谎,但这几天他简直是个谎言大王。
“噢。”艾丽应了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沉默使得路易斯很不舒服,为了打破沉默,他问:“那你认为你在芝加哥会过得好吗?”
“不会的。”
“不会的?为什么不会?”
艾丽抬起头,带着那种能预知未来的神态说:“我害怕。”
路易斯用手抚摩着艾丽的头说:“害怕?怕什么,宝贝?你不是怕飞机吧,是吗?”
“不是,”艾丽说,“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爸爸,我梦见我们去盖基的坟地,看墓人打开他的棺材,里面是空的。后来我梦到我回到家里,我看到盖基的床上也是空的,但是床上有泥土。”
路易斯想起《圣经》中说的:拉撒路,出来吧。
好几个月以来,路易斯第一次记起帕斯科死后他做的那个梦,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脚上、床脚处都有泥巴和松针什么的。路易斯觉得脖子后面的汗毛竖起来了。
“那只不过是梦罢了。”路易斯对艾丽说。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这些梦会过去的。”
艾丽说:“我希望你和我们一起走,要么,我们都留在这儿。爸爸,我们能留在这儿吗?求你了,我不想去外公家……我只想回学校,好吗?”
“就去一小段时间,艾丽,我有……”路易斯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几件事要做,然后我就去和你们在一起。我们可以决定下一步再做什么。”
路易斯想着艾丽会争辩,甚至也许会发脾气,他倒希望如此。但艾丽一句话也没说,脸上带着那种深深不安的神情。路易斯本来可以再多问几句话,但他不敢,女儿已经告诉他够多的了,也许比他想听到的还多。
路易斯和艾丽回到登机厅不久,广播就催促他们这个航班的旅客登机了。瑞琪儿他们四人站成一排,向登机口走去。路易斯拥抱住妻子用力亲了亲她。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