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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公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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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琪儿笑着说:“是医生的命令吗?” 
  “对。” 
  “好吧。”她站起来,说:“我累坏了。盖基晚上很可能会醒了不睡。你也来睡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还不想睡,街对面的那个老人——” 
  “不是街,是路。在乡下,人们叫路。要是你是乍得·克兰道尔,我想你会说成是‘乐’。” 
  “好吧,‘乐’对面的老人。他请我去喝杯啤酒。我想我该接受这邀请。我也累了,可太激动了,睡不着。” 
  瑞琪儿笑了:“那你就会以听到诺尔玛·克兰道尔告诉你她哪儿疼,睡在什么样的床垫上告终。” 
  路易斯大笑起来,一边想,多可笑,多可怕,妻子们总能看出丈夫们在想什么。他说:“我想,我应该帮他个忙。我们需要帮忙时,他来帮了我们。” 
  “平等交换?” 
  路易斯耸耸肩膀,不愿意也不敢肯定怎样告诉妻子自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老人。“他妻子怎么样?” 
  瑞琪儿说:“性情很温和。盖基竟坐在她的膝头。我很惊讶,你知道,今天儿子不舒服,而且他一般很难短期内喜欢上个生人。她还给了艾丽一个洋娃娃玩儿。” 
  “她的关节炎严重吗?” 
  “很严重。” 
  “她坐在轮椅里?” 
  “没有。不过她走路很慢,她的手指——”瑞琪儿举起自己纤细的手指,弯曲起来模仿成爪子模样。“不管怎样,路易斯,你别在那几待得太晚了,我在陌生的房子里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路易斯点点头,亲了她一下,说:“这房子不久就不陌生了。” 

  
  


 六




  路易斯回来后觉得自己度量真小。没人让他给诺尔玛·克兰道尔检查身体,他穿过马路去老人家时,老太太已经睡去了。乍得坐在摇椅上,抽着烟,火光一闪一闪像夏季里的大萤火虫。收音机里传出低低的红袜子游戏的声音。这一切使路易斯感觉像到了家一样。他敲了敲门廊的门。 
  “进来,是克利德医生吧。”克兰道尔说。 
  “希望您说的关于喝啤酒的事是真的。”路易斯边回答边走了进来。 
  “噢,关于喝啤酒我从不撒谎。请人喝啤酒撒谎会树敌的。请坐吧,大夫。我再多加点冰块。” 
  狭长的门廊里安置了几张藤椅和藤条做的沙发。路易斯坐下来,惊奇地发现非常舒服。在他的左侧有一个锡桶,里面装着冰块和几罐黑莱贝尔牌的啤酒。他拿了一罐,边打开边说:“谢谢。” 
  他喝了两口,觉得沁人心脾。 
  “多喝点儿,”克兰道尔说,“希望你们在这儿生活愉快,大夫。” 
  “但愿如此。” 
  “对了,要是你想来点饼干什么的,我可以给你拿些来。我有一大块准备好了的莱特奶酪。” 
  “一大块什么?” 
  “莱特奶酪。”克兰道尔的话听起来有些暗自好笑的味道。 
  “谢谢了,不过有啤酒就行了。” 
  “好吧,那我们就只喝啤酒。”克兰道尔满意地打着嗝说。 
  “您妻子去睡了?”路易斯问,一边纳闷为什么老人还开着门。 
  “是的。她有时熬夜,有时睡得早。” 
  “她的关节炎让她很痛苦,是吧?” 
  “您见过不使人痛苦的关节炎病例吗?” 
  路易斯摇摇头。 
  “我想她的关节炎还能忍受,”克兰道尔说,“她不大抱怨。我的诺尔玛是个好女人。”老人声音里满含着深沉而率真的爱。15号公路上一辆水槽大卡车隆隆地开过,车那么大,那么长,路易斯都看不见路对面自己家的房子了。夜色中可以看到大卡车侧面写着奥灵科。 
  “这么大一辆卡车。”路易斯说。 
  “奥灵科是个化肥工厂,就在奥灵顿附近。这些车天天来来往往,这没关系。还有油罐卡车,装垃圾的卡车,那些白天去班格或布鲁尔上班,晚上开车回家的人,这是我对路德楼镇不喜欢的一个原因。那条破公路,一刻也不让人安宁。卡车日夜不断,有时吵醒诺尔玛,老天,有时都能吵醒我,而我睡觉时就像个死猪似的。” 
  路易斯经历了芝加哥那一刻不停的喧嚣,觉得缅因州这块土地出奇的宁静,所以他只点了点头。 
  “迟早有一天阿拉伯人会挑起争端,就在那公路上引发非洲似的暴乱。”克兰道尔说。 
  “您也许是对的。”路易斯举起啤酒罐,惊奇地发现已经空了。 
  老人大笑着说:“你再来一听,医生。” 
  路易斯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只能再来一听,我得回去了。” 
  “当然了。你从没搬过家?” 
  “对。”路易斯答道。接下来是一阵沉默。这沉默让人觉得舒适,好像两人相识已久。这种感觉路易斯曾在书中读到过,但直到此时才体验到。他为自己先前以为老人会向他免费求医问药的想法感到羞愧。 
  公路上又一辆车咆哮而过,闪烁的车灯像星星。 
  “这是条邪恶的公路。”克兰道尔沉思着轻声说。他扭头看着路易斯,嘴角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然后抽出支烟,点着了。“你还记得你女儿说起的那条小路吗?” 
  路易斯刚开始没想起来,艾丽一天里说了一大堆的事。不过后来他的确想起来了。那条被修剪了杂草,穿过树林,蜿蜒伸向山边的小路。 
  “噢,记得。您答应以后要给她讲讲这条路呢。” 
  “是的,我会给她讲的。”老人说,“那条小路在林中延伸约一英里半。这儿附近的本地孩子们打扫那路,因为他们总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我小的时候人们可不像现在这么搬来搬去的。人们选中一个地方,就固定下来。不过那些孩子每年春天都给小路剪草,整个夏天都打扫那路。镇里并非所有的大人都知道,而孩子们全知道,他们互相告诉。我敢打赌,所有的孩子都知道。” 
  “知道什么?” 
  “宠物公墓。” 
  “宠物公墓?”路易斯迷惑不解地重复说。 
  “其实不像听起来那么怪。”克兰道尔边晃动摇椅,边抽着烟说,“就是因为那条公路。那公路上压死了很多动物。大多是狗和猫,不过不全是狗和猫。一辆奥灵科工厂的大卡车还压死了莱德家孩子们养的一只宠物洗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上帝,一定是在1973年,也许更早。反正是在缅因州制定法律禁止养烷熊和已失去自然本性的臭鼬之前。” 
  “为什么要禁止养这些动物呢?” 
  “因为狂犬病,”克兰道尔说,“现在缅因州总发生狂犬病。几年前有只老圣·伯纳德狗疯了,咬死了四个人。真可怕。那时那只狗没打防疫苗。要是那些愚蠢的人给狗打了防疫苗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但是人们也可给烷熊和臭黝打免疫针,一年两次,而且它们一般不会得狂犬病的。然而莱德家的孩子们养的那只烷熊就打疫苗。它长得胖乎乎的,人们都叫它可爱的熊。因为它总爱摇摇摆摆地直走到你的面前,像只狗似地舔你的脸。孩子们的父亲甚至花钱请了位兽医给烷熊作结扎和剪爪子,可花了他不少钱呢!莱德在班格的IBM公司工作。他们五年前搬到科罗拉多去了……也许是六年前吧。他家的两个大点的孩子都快能开车了。一想起他们就觉得有趣。我想洗熊的死一定使他们很伤心。麦迪·莱德哭了好久,把他妈妈吓坏了,都要带他看医生去了。我想他现在一定没事了,不过这件事他们永远也不会忘掉的。一只宝贝宠物在路上被车压死了,孩子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路易斯想起刚才看到艾丽熟睡的样子,小猫丘吉趴在床垫边打呼噜的样子,于是说:“我女儿有只小猫,我们叫它丘吉。” 
  “它跟别的猫打闹吗?” 
  “什么?” 
  “它没被阉割过吗?” 
  “还没有。” 
  实际上还在芝加哥时,他们就考虑过这件事。瑞琪儿想给小猫作结扎,已经跟兽医约好了。路易斯给取消了,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不是因为怕小猫会给原来隔壁的胖女人惹麻烦,也不是因为他和小猫都是雄性。主要是因为他不想毁掉小猫身上那种他欣赏的东西,那种在猫的绿眼睛里闪亮的无所畏惧的神色。因此他向瑞琪儿解释说,他们搬到乡下就没事了。而现在乍得·克兰道尔跟他说乡下的生活要注意第15号公路,问他小猫是否阉割了。真有些像命运的嘲弄。 
  “要是我,就把它阉割了。”克兰道尔说,边用拇指和食指掐灭了烟。“小猫阉割后就不会乱跑了。要是它老是来回乱跑,就该倒霉了。就像莱德家的烷熊,小迪米·戴斯勒的长毛狗,布莱德利小姐的长尾鹦鹉。当然,你知道鹦鹉不是被压死的,它有一天给飞跑了。” 
  “谢谢您的建议。”路易斯说。 
  “应该那么做。”克兰道尔站起来说,“啤酒怎么样?我想进去来块奶酪了。” 
  路易斯也站起来说:“啤酒都下肚了,我也该走了,明天见。” 
  “明天你就去学校开始上班?” 
  路易斯点头回答说:“学生还有两周才开学,不过我应该早点知道我要做的工作,您说呢?” 
  “对,要是你连药片在哪儿都不知道,我想你会有麻烦的。”克兰道尔说,“随时欢迎你来,认识一下我的诺尔玛。我想她会喜欢你的。” 
  “我会来的。”路易斯一边和克兰道尔握手道别,一边想着老人们比较容易有些病痛。“乍得,认识您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你很快就会安定下来,可能会住很久呢。” 
  “但愿如此吧。” 
  路易斯沿着随意铺就的小路走到公路边,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又有一辆卡车,后面跟着5辆小汽车向巴克斯泡特方向开过去。路易斯举手示意,穿过公路,走进自己的新家。 
  大家都睡了,一片沉寂。艾丽好像一直没动,盖基仍在自己的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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