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能够承认自己曾经为了生存而进行过屠杀行为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步。”
“很大的一步。”
“说不定尼安德特人是比现在的我们要更好的一群家伙。”
“更好的家伙?”
“我前阵子看的书里有写,人类是少有的可以只是为了虐杀而对敌人进行攻击的灵长类动物。和这相比,尼安德特人或许是一群更加热爱和平的生物。简单来说就是,能够生存下来的未必都是好的,或者说,能够生存下来的都是些坏家伙。”
父亲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难怪我觉得生活很痛苦啊。”我想用玩笑来结束这么沉重的话题,父亲却用力点了点头:“人类之所以会进化,或许并不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社会,而仅仅是为了生存。”
“那么你发现规律了吗?”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问道,然后拿起窗边餐盘上的水壶往杯子里倒满水,“你发现涂鸦和纵火有什么关联了吗?”
“我一直在为这事烦呢。太难了。”
“到底和推理小说不一样啊。”
“材料太少了。”父亲认真地说,“现在最多也只是知道,涂鸦的单词是以三个为一组的。”
“三个为一组?”
“‘God can talk’、‘Ants goto America’、‘280 century ago’,虽然这三句的意思完全看不懂,但的确是每三个单词为一句。”父亲看着自己的备忘簿说。
“原来如此。”我回答道,然后从包里取出纸袋,里面放着刚刚冲印好的照片。我把照片放在父亲的被子上,那是我四处拍下的照片。
“这是纵火现场以及涂鸦的照片。”
“这个好!”父亲高兴地点点头,将照片摆开,然后拿出地图逐一对比。而对于只拍了游戏厅内情况和大楼内部情况的照片,父亲则是仔细观察,发出“唔,这样的啊,哦,那样的啊”的感慨。
“喂,这是什么?”父亲突然拿起一张照片给我看——在夜道上行走的女性背影。我“啊”地一声,飞快地抢过照片。那是在火灾现场附近偷拍到的乡田顺子的背影。
“那是什么?”
“没什么。”我不认为有必要特地把这么复杂的事情解释给父亲听。
“是个女孩子哦。”
“差不多。”
“女朋友?”
“是啊。”我胡扯着,“对‘说出分手后转身就走的女友背影’狠狠地按下了快门。”
“真是恶趣味。”父亲笑了。
“或者说,我为跟踪她而拍的。”我继续信口开河,“如果我这么说,你会怎么样?”
“你会得癌而死哟。”父亲的玩笑也很恶趣味,我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但他很快又说,“我相信,就算你真做出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也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你太信任我了。”
“是盲目信任。”父亲淡淡地回答。
“真是社会观扭曲的父亲!”我像是要揭发父亲似的指着他。
“对我来说家人要比社会重要得多。”
“真是过分的人啊。”
“是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理解这样的观念。
“对了,”父亲改变了话题,“你知道这件运动服上的‘53’是什么意思吗?”他拽起春给他的那件衣服。
我定睛思考,忽然灵光乍现:“说不定……是p53基因?”
“哦哦!不愧是在基因公司里工作的人啊。”
“真是这样?”
“真是怎样?”
“他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给你这件运动服?”
p53基因是几乎能在大半的癌症患者身上发现的一种发生变异的基因。它具有控制细胞分裂以及修复的机能。当p53基因正常的情况下,癌细胞的活动始终受到抑制。能够防止细胞增殖与异常的就是p53基因。我把它想像成警卫或者是警卫室。而通过研究那些容易罹患先天性癌症的人还发现,他们的p53基因多数已经突然变异。另外很有趣的一点,p53基因可以指挥细胞自杀。当细胞发生癌变无法修复的时候,它会发出自杀的指令。在癌细胞尚未扩散到其他细胞之前先行杀死癌变的细胞。为了全体利益而牺牲个体的生命,听上去有点政治或者恐怖分子的感觉。
利用p53的机能来治疗癌症的研究才刚起步。细胞的自杀被称为“凋亡”(Apoptosis),我曾经看过一个录像,在一个肺癌患者的癌细胞里注入p53基因后,癌细胞出现了凋亡的现象。
但就算这样,也绝对不能说穿上标有53号的运动服后病情就会有所好转,这两者根本毫无关系。
“那家伙很讲究彩头,他叫我穿上这个,还说,这样p53基因就能把我体内的癌细胞都解决掉了。”父亲笑着说。
“什么彩头,这根本是迷信。”
“我也这么说的,这只能骗骗小孩子。”
“春一直就这样。”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个念头,“为什么春会知道p53基因?”
“好像有研究过吧。”
“研究什么?”
“基因呗。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他一直都要模仿你。所以他对基因方面也一定有兴趣。”
我虽然立刻附和父亲的说法,但脑中却隐隐感到不对劲。就在前两天,我还曾经就基因的构造对春进行一番讲解。当时春的表现就像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那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不论什么时候都总是跟在你身后。”
父亲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病房里。而在父亲体内不断分裂的癌细胞,也会一起笑到最后吗?
品牌
虽然心电感应并不成功,但我跟乡田顺子还是成功地再次见面了。可惜我们的再会完全没有感动可言,应该说,此刻面无表情站在我面前的美女周身有着隐隐杀气。
乡田顺子站在我所住的公寓大门口。
我知道路人的目光不时地黏着在她的身上。这栋公寓十分破旧,前来拜访的客人虽然不至于直接说“真是个破地方”,但却不免想别有深意地评论它“看上去有一定历史了呢”。而在这么一栋起码有着二十年以上历史的破旧公寓前竟然站着一个形如奥黛丽·赫本般的大美女,任谁都会忍不住注目。连我自己都因为这场面过于突兀而不安,担心是否会违反了什么相关法律。
我跨下自行车,走到她的面前。
“聊聊吧。”她说。
“我也正想找你呢。对了,你一直等在这里?”
“是的。”
“我回来得早也就算了,如果我加班到半夜,你也打算一直站在这里等?”
“我会等到你回来为止。”她的回答很平静。
我不知道她这话有几分认真,虽然我认为她是在开玩笑,但她的眼神中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她的气势将我完全打倒,我觉得她言下之意其实是:“等到天亮我也等。”
我把自行车推进停车场,然后和她一起往附近的一家家庭餐厅走去。路上,来往的行人不停地向我们行注目礼,我想,这都是因为身边有乡田顺子的缘故。
人是否由外表来决定价值呢?我思索起这个问题。我有听人说过:“相貌堂堂身体健康。”这听上去似乎就是在说:端正的五官匀称的身材就意味着健康。而这样的解释则很符合男人热爱追逐美女的习性——寻找更优秀的基因与自己的基因结合,这的确像是基因的本能。
“人的外表就跟时尚品牌一样。”春常说,“名气越是响的牌子,它们的产品往往质量越好;但相反,如果在一件质量奇差的商品上贴上名牌标签,却也可以轻易地让顾客上当。人的外表也是这样,人人常常会被眼前所见给欺骗。而忘记其实最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而我则讽刺他:“像你这么帅的人没资格这么说。”
我想起了在父亲病房里听过的罗兰·科尔克。那位盲人萨克斯演奏者轻易地超越了肉眼的束缚。后来春告诉我,科尔克还能用鼻子演奏长笛。这还不算,他甚至可以同时用嘴演奏不同的乐器。“他已经摆脱了所谓‘台风不雅’、‘卖弄技巧’这样的包袱,只要演奏出来的音乐好听,不论看上去的景象如何都没有关系。就应该这样!我喜欢这种能够清楚知道什么事情最重要的人。”我对春的话深有同感,“眼见为实虽然很重要,但有时候也会起反效果。”春也常常把这话挂在嘴上。
“我们交换情报吧。”眼前的乡田顺子说,我一边点头,一边思忖着应该让她了解多少事情,我想她也一定正在这么算计。
“今天早上你在那栋公寓里。”
“那栋高级的高层公寓。”
“你在那里办事?”
“19楼5号室。一个叫葛城的男人家。因为工作才去的。1905室。那么,你跟踪的纵火犯住哪间?”
她摇头:“不知道。那栋公寓的大门是自动锁,所以我没能跟到里面。”
我抓起一把端来的廉价炸薯片放到嘴里,又喝了一口咖啡,这样的食物组合真是诡异。
“你看到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只看到他的背影。”虽然她没能描述出那人的具体相貌,但从她描述的特征上听起来,跟葛城的外表并没有冲突。
“是他点的火?你看到了?”
我应该比我所想象的更加紧张。乡田顺子嗫嚅着,似乎显得很为难。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耳垂,摇头道:“没有。”
“没有看到吗?”
“春是怎么说的?”
“他当时好像正在大楼的另一侧巡逻,之后才发现拐角处起火了。”
“是吗。”她缓缓地闭上眼,突然加重语气道,“那么,应该就是这样的。”
“你这回答还真模棱两可。”
“我也是因为跟在春的身后才没看到那人放火的瞬间。”
“你只是目击到有个男人从现场逃走了。”
“所以才会跟踪他。”
“这样的情报交换似乎没什么价值。”我拿起杯子。
“那今天早上泉水哥为什么会去那公寓?1905室里住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