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什么你的工作会和春扯上关系?”
“最近,在全国各地的文化会馆被胡乱涂鸦的数量逐渐增多。尤其是宫城县,而仙台市今年也尤为猖獗。青年会馆的墙上被人用喷漆画了好几次,而这样的恶作剧还在不断上演。”
“你是想委托春去清除吗?”
“不,并不是这样。”
“春不管清除涂鸦还是画图都很拿手。”
“这一点我自然知道。”她说着,眼底忽然流露出一种奇妙的神情。这样的神情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在我还是毛头小伙时就已经见过很多次。
比如学生时代,和女朋友散步的时候遇到春,然后向她介绍说:“这是我弟弟。”她表面上虽然装得很平静,但眼中却闪耀着光芒。我回忆起了那眼神。就犹如熬过数九严寒,春天终于翩然而至时,从大地探出头来的蚂蚁。虽然蚂蚁是复眼,但憧憬的心情却是一致的。这是对春爱慕的眼神,兴奋如惊蛰时分的虫。
“那么,为什么你要调查春?”
“春最近有什么奇怪吗?或者有哪里不对劲吗?”
这时我突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奇怪,似乎在哪见过她。到底是在哪里呢?但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见过我一定会有印象的。不是在快餐店外,是更早以前。到底是在哪里曾经见过她呢?不,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大概就像是跟在路上碰到只金毛、然后一边回忆以前邻居家养的柴犬一边说:“我以前见过一只狗的眼睛跟它一样哦。”
“你说春怎么了?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希望你是在开玩笑。”
或许我质问的语气让她不快,她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我明白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对春保密有关我跟你见过面的事。”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我想这么做对春比较好。春的行为很奇怪,而且他的精神状态也不稳定。”
我沉下了脸,这答案太莫名其妙了。“别随便说别人的弟弟不稳定。”我生气地说,“Japan Lyceum Group里全是精神科医生吗?”
“是日本文化会馆管理团体。”
“日本文化会馆管理团体需要关注别人的精神状态吗?”
我讽刺她,眼前却浮现起白天春的样子,和春的对话也在脑中一一浮现。是哪里不对劲吗?
“春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稳定,这世界不就这样吗?”
这世界上既有能放火烧楼的人,也有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别人墙壁上涂鸦的年轻人。也有完全不知“觉悟”两字如何书写的嚣张政治家们,以及以正义为盾牌却报道无聊八卦的电视台。
“在这种时代,能够维持良好精神状态的,要不是伟大的哲学家,要不是白痴,或者,就只有你们这些日本文化会馆管理团体的人。”
“你见过他的笔记本吗?”
“笔记本?”她的问题像是在跟我打哑谜。
“春的笔记本上写着很令人不愉快的东西。”
“那家伙喜欢画画。”
“不,不是画,是字。正确地说,是人名。”
“人名?”
“都是些毫无关联的人名,具体顺序我不记得了——柴可夫斯基、爱因斯坦、高更、阿基米德……”她扳着手指报出了一个个人名,“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些名人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柴可夫斯基?爱因斯坦?”
“很奇怪吧?春的笔记本上写满了这些名字。而且是反复书写。人的精神状态一旦不稳定,就会出现类似症状。”她看上去似乎真的很担心。
我想起在一本外国小说里看到过一个关于发疯的小说家用打字机反复打出相同文章的故事,不由打了个激灵。我眼前浮现出这么一个场景,春把脸凑在笔记本前,神经质地写下一行又一行伟人的名字——这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他或许是为了记住这些名人的名字吧。”
“为了什么?”
“比如要考试之类的。”我的声音很无力。
“什么考试?”她很认真地问我。
“没有这种考试吧!”
“人类本来就不擅长重复做一件事,尤其是毫无意义地重复做一件事,那会使人疯狂。”
“你想说那本笔记本就是这样?再说,你从哪看到笔记本的?”
“总之,我认为,春现在处于一种非常不稳定的状态,或者说,他现在十分敏感。”
“那么就算春现在精神方面有些疲劳,那又怎么样?”
她的眉间被困惑所笼罩:“春可能和墙上的涂鸦有关。”
“那是因为他从事涂鸦清除工作。”
“除此之外还有……”
“除此之外?”
眼前的美女露出了胜利的骄傲表情:“不管怎么说,哥哥知道得也不多嘛!”
她走的时候还问了一句:“说起来,母亲……春的母亲她怎么样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心中感到有些不安。但我还是告诉她,母亲早在五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哦,是这样啊。”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我可以感觉出,她在压抑心中的震动。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提起母亲,而且,完全没有提到父亲。
一个人被留在该地的我,便思考起春的事情来。那本疯狂的笔记本究竟是否存在?他又为什么要搞出那种东西?另外,她也没有告诉我,究竟是在哪里看到了那本笔记本。
她说:“春可能和涂鸦有关。”她想说那街头涂鸦和春到底怎么有关呢?想到弟弟是如何批判“这些东西不是艺术”,就很难想象那些涂鸦会是弟弟亲手所画。
很快,我就得出了“那个女人在撒谎”的结论。就在今天我才见过弟弟,完全没有什么不正常。我应该相信弟弟。但是,我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你真的敢这么说吗?”这个声音质问着我,“你的弟弟精神安定吗?是吗?你敢肯定吗?”
可燃垃圾
我已经不记得事情发生在乔丹球棒事件之前还是之后,不过我能确定的是,那时我已经上大学了。
我和几个同学先是在繁华街上的酒吧喝酒,然后和邻桌的几个意气相投的女生去了卡拉OK嘶吼了一番才尽兴而归。
当时已经没有公车,而我又囊中羞涩搭不起计程车,只得步行回家。朋友们各作鸟兽散,不知不觉只剩下我一人。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凌晨二点了,
我一路看着被围墙所包围的民宅以及小型公寓,很是怀疑这里面究竟是否真的有人居住。如幽黑海底般的寂静充斥于城市清冷的空气中,我的酒意也渐渐醒了。
我发现前方有人,不由停住了脚步。那是一个看上去瘦瘦的年轻人,披着运动外套站在垃圾回收处前。由于离开电线杆有点距离,路灯只能模糊地照出一个身影。
回收处已经堆满了将在翌日早晨回收的可燃垃圾。
我突然发现那个年轻人竟然是春,心中感到惊讶——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种地方?我打算上前去嘲笑他:“喂,年轻人在干啥呢,想要嘘嘘的话就快回家。”
但这时,我却看见春抬脚踢向垃圾袋。
“哎?”我一惊,再次停住脚步。他先是用右脚踩到了垃圾袋上,垃圾袋里发出一声沉闷地像有什么被压扁的声音,然后他收回脚,又一次地踩了上去。
他接下去的行为相当粗暴。两脚左右开弓,狠狠地踢着垃圾袋,简直就像在懊恼为什么自己生来只有左右两条腿一样。
垃圾袋破了。春的鞋子被袋子卡住。却让他硬生生地抽回,再一次恶狠狠地踢将起来。垃圾袋堆成的小山开始崩塌,垃圾往车道上滚落。但春对此毫不理会,继续用力地挥动自己的腿。我在一边呆立着,在我看来,他似乎正在奋力呐喊。
昏暗的灯光下映出春的侧脸,那前所未见的表情令我颤栗。
虽然离我有一段距离,但从破损的垃圾袋里滑落出来的生活垃圾,依旧开始在四周弥漫一股发霉的酸味。这气味扑鼻而来,我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等我回过神来,春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而我的酒也彻底醒了。我走近垃圾回收处,将散乱的垃圾袋放回原处。一旁有一滩液体状的呕吐物。我的弟弟刚才吐过了吗?那馊掉的味道令我顿觉呼吸困难。
回到家,我向春的房间里张望,他不在。但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却做出一副熟睡一夜的样子对母亲说:“我刚才出去散步,不小心滑了一跤撞到了垃圾桶。我会把衣服洗掉的。”
“哎呀呀。”母亲虽然有点吃惊,但依旧露出了笑容。而春的表现则既不像是在说谎,也看不出他想对我们隐瞒些什么。
而我终究也没能向春确认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有些不安地感到,在弟弟的体内似乎有着黑色淤泥正静静地沉积,或许每当超过临界点的时候,他便会小小地爆发。
也就是说,我已经隐隐地察觉,那一晚我所看到的春,是一个人被重大问题压得透不过气来的苦闷样子。这种不快的感觉就像是无意目睹了弟弟的性行为。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从那时我就暗暗下定决心:大学毕业后即使工作是在仙台市内,也要搬出去一个人住。
二万八千年前
爸爸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才发现他比我意料的更为积极。由于病房里禁止使用手机,他甚至在晚上九点的时候特地用医院里的公共电话打给我。
我当时已经把从书店里买来的仙台市地图铺贴到墙上,准备圈出案发的地点。我回忆春提供的情报,将起火地点用红笔圈起,而绘有涂鸦的地方则用蓝笔标出。不过对我来说,也只有公司大楼以及商务旅馆两处的地理位置是明确知道的,所以我只在地图上画了这两个圈。
“怎么样?你解开白天的谜了吗?”父亲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哪有什么谜题可言。”
“我已经有所察觉,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可以告诉我什么?”
“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