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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她说到这眼瞧着沈唯看来便又继续说道:“据回禀的小厮说,大公子他,好似醉得不轻。”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又皱了回眉,她伸出指尖轻轻扣在茶案上,听着这一声又一声在这寂静的屋中四溢开来才又开了口:“让小厨房备一碗醒酒汤送去文渊馆。”
“是。”
…
而此时的外院。
赵睁眼看着已经伏倒在桌案上的陆起淮便把手上的酒壶扔回了桌上,他朝桌上堆着的酒壶循去一眼,眼中神色淡漠,声音却添了些嘲讽:“也不过尔尔,比起他那个父亲还是相差甚远。”
他这话刚落——
陆起宣便已温声笑着恭维起人:“殿下龙章凤姿,我这堂兄自是比不得。”
赵睁耳听着这话倒是朝人那处递去一眼,陆起宣这样的人其实他看得多了,虽说这个陆起宣比起那些汴梁城的士族子弟的确算得上有些本事,可他手下能人数不胜数,一个无官无位的年轻人又怎配让他放在心上?
因此无论这个陆起宣来求见他多少回,他都未曾理会过一次。
不过…
他想起今日陆起宣在来拜见他的时候与他说道的那句话,倒是令他有些刮目相看。他底下的那些人只会让他等让他忍,可如今父皇已经明摆着站在赵盱的那边,倘若他再等再忍,岂不是要眼睁睁得看着赵盱坐上那个位置?
让他屈于赵盱之下?
那么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赵睁想到这便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而后是与人说道一句:“你很好,从明日开始你就跟着本王。”
陆起宣耳听着这话自是忙起身朝他拱手作了个大揖,口中也跟着一句:“多谢殿下。”
赵睁却未再说话,他只是摆了摆手免了人的礼,待又看了一眼那个伏倒在案的陆起淮便嗤声一笑起身往外走去…赵睁往外处走去,陆起宣自然也忙跟了人的步子,只是临来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朝身后那个烛火下玄色的身影看去。
眼瞧着陆起淮醉得不知所云的模样,他眼中是掩不住的讥嘲。
陆起淮不是很傲吗?可见到了晋王不还得俯首称臣?等他日后跟随了晋王,成了晋王的心腹,到得那时,他必然要同陆起淮争个高下。
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陆家不是只有一个陆起淮。
陆起宣想到这便又敛了眼中的思绪,而后才朝侍立在一侧的小厮淡淡发了话:“扶着堂兄回去。”等说完这话,他也未再理会身后之人,只继续跟着赵睁的步子往外走去。
小厮眼瞧着两人离开后便忙朝陆起淮走去。
他原是想扶人回文渊馆,只是还未曾碰到陆起淮的胳膊,原先那个伏在案上的陆起淮却已睁开了眼…满园灯火之下,他眼中仍旧是清明一片,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是一如旧日,哪有半点醉后的模样?小厮见他这般,自是呐呐一句:“大公子,您…”
陆起淮闻言便朝人那处瞥了一眼,直把小厮看得垂下了脸才淡淡说道:“好了,我自行回去就是。”等前话一落,他伸手掸了掸袖子上的折痕,而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他的脊背挺直,步伐从容,却是一副未曾遮掩的清醒之态。
小厮却是等人走后才敢抬起头,他眼看着陆起淮离去的身影,不自觉得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家里的这几位主子可当真一个比一个可怕,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多紧着些嘴,免得碍了几位主子的眼。
他想到这便又摇了摇头,而后才去收拾起那些酒壶。
…
文渊馆。
陆起淮站在窗前,如今快近六月,这夜里的晚风比起往日倒也不显得那么冷了。他就这样负手站在窗前,任凭外间温热的晚风拂着脸面,而后是听着身后暗卫轻声说道:“这位陆二公子如今行事是越发肆意了,可要属下私下去处决了他?”
“不必…”
“可是…”暗卫还想再说,只是还不等他说完便又听得陆起淮淡淡说道:“有时候,这也未必会是一件坏事。”
暗卫虽然不解他话中意,可他素来服从惯了,因此听人这般说道便也未再开口…等他重新隐于黑暗之中,外间春夕便在布帘外头恭声禀道:“大公子,魏嬷嬷来看您了。”
陆起淮耳听着这道声音,面上的神色也未曾有什么变化,只是允了人进来。
帘起帘落——
没一会功夫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魏嬷嬷眼看着仍旧立在窗前的那个年轻人,步子却是止不住一顿,可是也只是这一瞬息的凝滞,她便又重新迈了步子。待至人前,她是朝人行了一道大礼,口中也跟着恭声一句:“请您大安。”
这番动静,陆起淮自然也听到了,他转身朝身后看去,眼瞧着伏跪在地上的老妇人便弯腰伸手托扶了人一把,他面上的神色仍旧有些淡漠,可说出来的语调却和缓了许多:“嬷嬷起来,您予我有大恩,不必行此大礼。”
魏嬷嬷任由人扶着她起身,耳听着这话,眼中止不住泛开了几许泪花。她仰了头朝眼前的年轻人看去却是不自觉得想起当年自己那个外孙,倘若不是因为当年那一场变故,她的外孙也该这样大了…只是恐人瞧见,她忙垂了头擦拭掉眼角的泪,而后才又恭声与人说道:“您折煞了,当年都是他们自愿的,您这一声‘大恩’,老奴实在担当不得。”
等这话一落——
魏嬷嬷便又弓了身子待又朝人行了一礼才同人说道:“今日二公子行事太过乖张,他到底年轻又不知家中这些事,请您见谅…”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老夫人让老奴来问您的意思,倘若您不喜欢,她便想个法子让二公子也离开汴梁,省得坏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安排。”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却是轻轻笑了笑。
他收回了扶着魏嬷嬷的手,而后是仍旧负手立在窗前。
他虽然是笑着的,可面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眼瞧着站在身前那个弓着脊背的老妇人却是过了有一会才开了口:“老夫人是怕我对她的两个好孙儿下手?”他这话说完眼瞧着身前的老妇人身子一颤便又笑跟着一句:“嬷嬷不必担心,说到底陆家总归待我有恩,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我都会看着老夫人和荣国公的面上恕了他们。”
“至于陆起宣…”
陆起淮在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意味不明,跟着是又一句:“且由他去,老夫人已经赶走了一个孙儿,再赶走一个…只怕宫里的那位也该起疑了。”
魏嬷嬷听他这般说道便也不敢多言自是忙应了下来,她刚要朝人再行一礼往外退去,便听得外间的春夕又禀道:“大公子,夫人那处遣人给您送来了醒酒汤,可要送进来?”
陆起淮闻言,脸上倒是泛开了一抹少见的笑意。
他坐回到了椅子上,而后是朝外头说了一声:“送进来。”
没一会功夫那帘子便被人打了起来,进来的是秋欢,她的手里端着一只红木托盘,那红木托盘上正正方方放着一碗醒酒汤,待朝陆起淮行过礼后,她便同人恭声说道:“夫人知晓您先前喝了不少便特地嘱了小厨房熬了醒酒汤又让奴紧着时间送来,您且趁热喝。”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便淡淡说道:“知道了,放下…”
这个声音?
秋欢自打进来后就一直垂着头,只是听着这道声音,哪有里半点醉意?先前外头的小厮不是说大公子醉得厉害吗?她想到这一面是把托盘置在了桌上,一面是想偷偷抬眼朝人看去…只是她还未曾有所动作,原先侍立在一侧的魏嬷嬷便冷声说道:“还不退下?”
秋欢倒是未曾想到魏嬷嬷也会在此处。
因此听着这个声音,她便惨白了脸色,魏嬷嬷可是老夫人身侧的人,倘若先前她真得做了那番动作传到老夫人的耳中,指不定要落下一顿责难,到得那时,只怕夫人也不会保她…她想到这哪里还顾得上去窥大公子究竟有没有醉?待朝人行了一礼后便忙往外退去。
等人退下后——
魏嬷嬷才又朝陆起淮打了一礼,而后是小心翼翼得同人说道:“您莫怪,这是新进府的丫头,不懂规矩。”
陆起淮闻言也只是说道一句:“无妨。”
魏嬷嬷听他声调如常的确未曾有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等又朝人一礼后她便往外退去,只是临来走到布帘处她刚要打帘往外头走去,余光却恰好瞥到身后陆起淮的脸,见他垂眸看着那托盘上的醒酒汤,神色柔和就连眼中也泛着笑意。
她眼瞧着这幅模样自是一怔。
这么多年,她还从未在这位的脸上瞧见过这样的面貌。
陆起淮听到停下的脚步声便重新抬了眼朝人看去,烛火之下,他的容色早已恢复了原先的清平和淡漠,眼瞧着人怔楞出神的模样便开了口:“嬷嬷还有事?”他的声音虽然如常,可脸上的神色较起先前却又冷峭了许多。
魏嬷嬷见他这幅模样忙敛了面上的思绪,待朝人恭恭敬敬一礼后,她便打了帘子往外走去。
等到帘子落下——
她才依着外间昏暗的烛火朝那块布帘看去,想起先前那位脸上的神色,到底是她看花了还是真得如此?倘若是看花了也就罢了,只是若真得如此…魏嬷嬷想到这脸色却煞白了几分,她也算得上自幼看着这位长大,自然知晓这位是什么样的心性。
她也不知怎得,突然便想起当日老夫人与她说得那句“被这位记着,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进入了六月。
沈唯怕热,虽然这屋子里也有冰放着,可哪里比得上现代的空调?因此自打这天气转热后,她除了早间给谢老夫人请安便鲜少在出门了…好在原身与她一样也是个怕热的,倒是也不会惹人起疑。
屋子里的窗都合着,原先的布帘也都换成了竹帘一物,瞧着倒是也让人少了几分燥热。
这会沈唯歪靠在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书,身侧的丫鬟便坐在一侧打着扇,那案上放着的冰被这般一打,送出来的风倒也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