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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虽然也朝陆起淮看去,可眼中却已未再有先前的担忧。
倘若陆起淮连这样的挑衅都无法忍受,日后又怎么可能坐得上那个位置?她想到这便收回了目光,而后是朝一侧的位置先坐了下来。
纵然屋中人的目光都放在陆起淮的身上,可他的面上却仍旧未曾有什么变化,满室烛火照映下的他眉目含笑、面容温润,一如先前来时的模样。等到沈唯坐下,陆起淮才面朝赵睁看去,而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朝人拱手行了一个臣子礼,口中是跟着温声一句:“臣请晋王殿下大安。”
赵睁看着陆起淮这幅模样,转着玉扳指的手便是一顿。
原本以为陆起淮年少任职自是该意气风发,如今又在家中被这般落了脸面,想必自然受不住这口气…倒是未曾想到,他的心性竟然能够如此深沉。
这样的人若是可以收为己用,自是他的一大助力,可偏偏这个人是赵盱的人。他日后要问鼎那个位置,又岂能容许有陆起淮这样的人在赵盱的身边替他出谋划策?
看来陆起淮这个人的确是不能留了。
赵睁心下思绪轻转,可面上的神色却未曾有丝毫变化,他仍旧挂着素日的笑,口中是道:“瞧你,本王先前不是说了今日本王是以晚辈的身份来陆家的,你呀还真是和太子待久了忘不了这些繁文缛节。”
等这话一落——
他亲自扶了陆起淮起身,而后才又拍着人的肩膀笑说道:“好了好了,快些起来,你我年岁相仿,如今又不是在朝中,何必讲究这些礼数?”等到陆起淮坐下,赵睁才又朝谢老夫人看去,而后的语句倒是真得带了几分晚辈的样子:“本王也许久未来陆家了,倒是有些想念那道鸽子羹了,只是不知今日家中可有?”
谢老夫人听他这般说道自是笑着回了:“王爷好不容易来家中,纵然没有也是要给王爷准备的。”她这话说完便与身侧的魏嬷嬷说道:“让小厨房多准备几道菜,晋王喜欢鸽子羹还有那道狮子头。”
赵睁耳听着她这番话,脸上的笑意自是又深了许多。
他仍旧好整以暇得坐在位置上,而后是又与陆起淮说道:“先前本王和起宣聊天时听说玄越善酒,等会本王可要好好同你讨教几杯才是。”
陆起淮闻言却也只是温声笑笑:“我也不过平日小酌几杯罢了,自然比不上晋王殿下…”等这话一落,他好似也未曾察觉到屋中骤然凝滞的气氛是又笑跟着一句:“只是殿下有命,我自然是不敢推辞的。”
他这话一落——
原先凝滞的气氛才缓和了几分,赵睁脸上僵持的笑容也重新跟着泛开,他伸手拍了拍陆起淮的肩膀,口中是笑跟着一句:“这才有荣国公长子的风范。”
…
赵睁说要同陆起淮饮酒自然也不是说说而已,他年少便善酒,在这汴梁城中还从未有人能饮得过他。因此等到用完晚膳,他便让人在外头置了块地方却是要同陆起淮饮酒,大有一醉方休的意思。
他是王爷,旁人自然不敢说道什么。
谢老夫人便让人依着赵睁的吩咐在外头置好了酒坛和小菜。
这外头三人饮着酒,而屋里头…
沈唯手握茶盏端坐在椅子上,眼瞧着谢老夫人面上的担忧便轻声说道:“母亲别担心,今日晋王登门拜访说到底也是客人,他们几个年轻人喝些酒也没什么大碍。”
那个晋王虽然偶尔行事不羁,可却也是个有城府的。
纵然他心里头再不满陆起淮,却也不会在明面上对人做些什么,今日这番动作也不过是想着给人几分难堪罢了。
她这话一落——
王氏便也笑跟着说道:“是啊,母亲,这不还有起宣在那头看着呢?晋王若是真得为难玄越,起宣也能帮衬着说道几句…”她说到这便又拧头朝沈唯看去,跟着是又一句:“大嫂,您说是不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未曾掩实脸上的得意。
自从陆起言离开家中后,她也的确许久未曾有过这样快意的时候,今儿个起宣和晋王一道来家中的时候,她还愣了一回…后来眼瞧着起宣和晋王如此亲近,又见那个小畜生在晋王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她这心下萦绕着多日的苦闷总算是消散了几分。
就算陆起淮有太子撑腰那又如何?
汴梁城中谁不知道天子虽然早立了储君,可待太子却并不是十分满意,若不然也不会如此纵容晋王。既然这下一任的天子还没个定数,那怎么就不可能是晋王呢?倘若日后晋王登基称帝,那起宣便是从龙之臣,到得那时,这荣国公的主人…
王氏想到这,脸上的神情便又多了几分激动,只是唯恐旁人瞧见才暗自压了一回。
沈唯耳听着这话也未曾理会王氏,她只是把手中的茶盏落在一侧的茶案上,而后才又重新朝谢老夫人看去…原本她是想再宽慰人几句,倒是未曾想到谢老夫人这会紧盯着王氏,原先面上的担忧如今却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老夫人会担忧,她自然理解…
可如今这幅神情却是什么原因?若是她未曾猜错的话,老夫人如今这幅模样应该是在王氏说出那番话后才呈现的。即便不希望陆起宣和晋王交涉太多,老夫人也不该是这样的神情才是,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
沈唯想到这,眼中的神色却是又微微敛了些许。
只是再朝谢老夫人看过去的时候,谢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却又化为最初的清平模样,她的手里重新掐起了佛珠,口中也只是淡淡说道:“好了,如今夜深了,你们都先退下。”
两人闻言倒是也未再说道什么,只是朝人请了安之后便往外头退去,不过沈唯再要走出布帘的时候还是朝屋中看去一眼,眼瞧着谢老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伸手按着眉心的样子,她这心下便又多了几分疑虑。
只是眼瞧着王氏朝她看来——
沈唯便重新化作原本的面貌,继续迈步往外头走去。
…
等到屋中没了旁人。
魏嬷嬷才走上前替人按起头,她一面替人按着,一面是轻声问道:“您是在担心那位会责难二公子?”
谢老夫人耳听着这话倒是放下了置在眉心处的手,她轻轻叹了口气,口中是道:“起宣如今的心是越发大了,他以为跟随晋王便可以同那位一较高下,可他却不知道…”她说到这是又一顿,跟着声音却是又沉了些许:“若是再这般任由他下去,只怕终成大祸。”
魏嬷嬷听她这般说道,面上的神色也微微收敛了些许。她手上的动作未停,话却也添了几分踌躇:“可如今晋王明摆着是想拿二公子对付那位,您又如何能阻止得了?”她这话说完看了看人的面色,是又跟着一句:“其实这也不能怪二公子,他总归还年轻,何况他也不知道咱们的行事。不如把此事说于二爷,二公子素来听二爷的话,就让二爷去规劝二公子?”
“不行。”
谢老夫人耳听着这话,却是想也未想便拒绝了,这事太过要紧,知道的人越多也就越危险,步巍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若是让别人知晓,那不管是步巍也好、那位也罢,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她又怎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因此她不仅不能让他人知晓,还得把此事瞒得彻彻底底。
谢老夫人想到这便又掐起了手上的佛珠,待合眼想过一瞬后才沉声说道:“你过会亲自去一趟文渊馆问一问那位的意思,不管如何你都得让那位知晓,我们陆家是站在他的身后。”
等说完前话——
谢老夫人却是又过了一会才睁开眼朝屋中摇曳的烛火看去,而后是艰难开了口:“倘若他不喜起宣,那就像起言那样,寻个法子让起宣离开汴梁…等到世事平定之后再让他们回来。”
虽然如此行事必定会折损他们的祖孙情,或许就连步鞅都会责怪于她,可这条路本就走得太过艰辛,绝对不能再这样要紧的时候出现什么纰漏。
魏嬷嬷耳听着这话,心下一凛,她垂眼朝谢老夫人的面色看去,眼瞧着她眼中含着的挣扎,心下却是又叹了口气…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恭声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淮:我的媳妇就是棒,一点都不像别的女人。。。
沈唯:嗯?别的女人?看来你对别的女人也很了解嘛。
第56章
陶然斋。
沈唯倚靠在临窗的软榻上,待又翻了一页书; 她倒是觉得也有些乏了。她把手上的书一合置于一侧的案上; 而后是伸手轻轻按着眉心处; 待缓过了那阵子乏劲,她才开口问道:“几时了。”
侍立在一侧的仍旧是今日同她一道出门的秋欢; 耳听着这话便忙放下了手上的女红,温声回人:“回您的话,现下已是亥时两刻了。”等这话一落; 她是又问了一句:“可要奴传人进来服侍您洗漱?”
夫人旧日都有亥时四刻歇下的习惯; 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
沈唯闻言却未曾说话; 她是又瞧了一眼外头的月色; 却是又过了一会; 她才开口问道:“你遣人去外院打探一回; 瞧一瞧晋王可曾回去了?”
她这话刚落——
秋欢便恭声回了:“先前奴已着人去看过了,晋王还未曾离开…”
她本就是个机灵的; 知晓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实际上却一直关心着外院的动静便一直着人在外头打探着。
沈唯倒是的确对眼前这个丫头有些青眼有加了,起初的时候; 她把心思都用在水碧的身上,其余几个丫鬟她虽然也用着; 倒也未曾花上太多的心思…如今看来当日墨棋挑的几个丫鬟的确是各有各的优点。
倘若水碧真得不得用,她倒是可以把这几个丫鬟好生培养下,沈唯想到这便朝人点了点头,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你有心了。”
秋欢听着她声音温和; 心下自是又多添了些底气,她面上的笑意未曾消散,只是在想到什么的时候便又轻声跟着一句:“不过…”她说到这眼瞧着沈唯看来便又继续说道:“据回禀的小厮说,大公子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