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到沈唯把文书卷于手中后,她是微微抬了眼帘朝座上的谢老夫人看去。
谢老夫人仍旧半侧着身子坐着,她略微显得有些苍老的手紧紧撑在那扶手上头,脸上仍旧是先前那副怒气未平的模样,唯有眼中那无人窥见的地方好似闪烁着几许泪花。
沈唯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深深朝人行了一道大拜礼。她的额头枕在地上铺着的毛毡上头,那底下的寒气纵然隔着一层毛毡却还是凉得厉害,可她却觉得浑身暖意,却是感动的。
她谢老夫人这一番好意,也谢她如此倾心相待,其实她…本不必如此,说到底,她与她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纵然日后外间骂声如雷,私嘲不断,也无关谢老夫人和陆家什么事,可这位好心的老太太,生怕她日后在外间难以行走,便耗尽心思做了这么一场好戏赶她离去。
日后就算旁人提起,他们也只会可怜她。
沈唯想到这,握着文书的手却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只是唯恐这一份情绪外泄,她到底什么也不曾说,在这一拜之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大嫂…”
“大夫人…”
身后一众人眼看着沈唯往外走去皆忍不住出声喊她。
而沈唯耳听着这些声音,步子却未曾停留,她起初走得很慢,到后头却走得越来越快,她生怕自己若是停留下来便忍不住泄出这一份心思,那么老夫人的这番心思也就白费了。
帘起帘落,没一会功夫,这屋子里便没了沈唯的身影。
而原先端坐在罗汉床的谢老夫人终于拧头朝那一道还未曾静止的帘子看去,她撑在扶手的手多用了几分力道,眼中的泪花在日头的照耀下也闪烁得厉害,只是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却又恢复成先前那一副漠然的模样。
…
沈唯走到院子的时候,便发现外头的人都抬着一张脸朝她看来。
她们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算好,脸上或是挂着不敢置信或是挂着担忧和不忍,可见先前里头那一番动静,外间也都听见了。
这些人当中,秋欢的神色尤为不好,她整张脸红彤彤的却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得,一双眼圈也红得厉害,想来是先前已哭过了一场。这会她眼看着沈唯出来便忙迎了过去,待瞧见被她握在手中的那一卷文书后,脸色却是又惨白了几分,她半低着头,口中是嗫嗫嚅嚅的一句话:“夫人,您…”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未曾解释什么,她只是握过秋欢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而后才开了口:“回去再说。”
秋欢听出她话中的嘶哑也瞧见了她那身月白衣裳上头残留的茶渍,她见此也就不再说道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待狠狠抹干脸上的泪又替沈唯重新穿戴好斗篷,而后才扶着人往陶然斋走去。
…
大乘斋发生的这桩事,没多少功夫便传遍了整个陆家,所有人都在说老夫人怕是真得失了智,若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好端端得竟要休了大夫人。
大夫人在陆家也有八年的时间了。
这八年内还从来不曾行差踏错过半件事,如今老夫人却要拿七出之条里的“不顺父母、无所出”休弃大夫人,大夫人难以生育的事,早些国公爷在的时候便已知道了,那会老夫人也从来不曾说道什么,如今却要拿这样的话赶人走,这实在是太过戳心。
至于这“不顺父母”,更是无从说起。
陆家的这些规矩本就是早些谢老夫人当家时候定下来的,大夫人所作所为也不过是按着规矩办事罢了,往日都是如此,怎么如今却成了个“不顺父母”?
因着这桩事,今日的荣国公府上上下下皆在说道着此事,陶然斋更是不例外,只是相较起外间的热闹,沈唯所处的屋子里倒是有些诡异的安静。
早些她回来的时候便把其余一众丫鬟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水碧和秋欢侍立在一侧。
如今沈唯半合着眼靠在引枕上头,水碧便半低着头候在一处,倒是秋欢,她心里仍旧有些焦急,这会她看看沈唯又看看水碧,有心想让水碧陪着一道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模样也只好咬了咬牙自行开了口:“夫人,您当真要离开吗?”
沈唯耳听着这话,撑在茶几上的手却是一顿,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半睁开眼朝桌上摊放着的文书看去。
还不等她说话——
外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们的阻挠声,那道帘子便被人掀了起来,却是陆觅知哭着跑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几个丫头还有李氏。
李氏的脸上挂着几分掩不住的担心,眼看着陆觅知这幅莽撞模样,口中是气喘吁吁得说道一句:“七姑娘,不可这么没规矩…”待瞧见沈唯看过来的时候,她便白了脸色率先跪了下来,口中是紧跟着一句:“夫人,请您恕罪”
沈唯眼瞧着这幅模样,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挥了挥手却是让水碧和秋欢领着一众丫头先行退下,而后她才伸手揽了哭泣不止的陆觅知入怀,口中是如常一句:“你先起来。”
这话却是对李氏说的。
等到李氏起来后,沈唯看着仍旧哭个不停的陆觅知便柔声开了口:“好了,别哭了。”
陆觅知听着这一道声音,哭得却是越发响亮了,她伸手紧紧扯着沈唯的袖子,往日娇俏的小脸此时布满着泪痕,声音因为哭得时间太长已经有些嘶哑了,她一面打着哭嗝,一面是看着沈唯抽泣着说道:“母亲,我不让你走,你别走。”
原先在大乘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休妻是什么,只当祖母是生了母亲的气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可她刚走到外头便听到外头的丫鬟说着“老夫人要赶大夫人走”…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祖母是要赶母亲离开。
陆觅知想到这,哭得却是更加厉害了,她跌跌撞撞跑来这一路不知跌了几跤,就是想拦住母亲,不让她离开。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未曾说话,她握着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着陆觅知脸上的泪痕,却是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就算我离开了,日后你也可以来寻我…”纵然心中再是不舍,可她却是非走不可,因此这一回,她却无法答应陆觅知。
陆觅知听沈唯这般说道,刚刚擦干净的眼泪便又落了下来,一串串得就跟掉了线的珍珠似得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纵然年岁还小也知道母亲这一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母亲这是真得要离开陆家离开她了。
她只要想到日后在陆家瞧不见母亲,眼泪掉得便更加欢了,她任由眼泪滑过脸颊,口中是抽泣着说道:“我讨厌祖母。”
要不是祖母,母亲怎么会离开?都是因为祖母的缘故…她想到这,一边拿着手背抹着眼泪,一边是又重复了一遍。
陆觅知这话刚落——
李氏便又惨白了脸,她眼看着陆觅知,口中是头一次斥责起人:“七姑娘,您怎能说这样的话?”她们这样的身份在国公府生存本就不易,若是让旁人知晓七姑娘说道老夫人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她想到这眼看着沈唯微沉的脸色,更是朝人告起罪来,口中也是说道着:“夫人,七姑娘年幼尚不懂是非,您切莫怪罪于她。”
沈唯却未曾理会李氏,她只是把原先揽着陆觅知的手改为按着她的肩膀,等把陆觅知扶正在眼前,她才沉着一张脸冷声与人说道:“我往日是如何教导你的?什么时候开始,你竟也学得别人一样不敬亲长了?”
这是沈唯头一次用如此漠然而苛责的语气对待陆觅知,不仅是李氏,就连陆觅知原先的哭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陆觅知半抬着一张脸看着沈唯,似是有些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如此生气,明明她是在维护母亲,明明本来就是祖母做得不对…外头的人都这么说,为什么母亲要怪她?可她惯来听从沈唯的话,纵然此时心中不解,却还是半低着头抽泣着说道:“母亲让我好好孝敬祖母。”
沈唯看她这幅模样,心下也有几分不忍。
她知道外头的人是怎么说道谢老夫人的,外人如此,她无法管,可对于陆觅知,她却不能这样纵容她如此看待谢老夫人。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谢老夫人都是她见过最好的人了。
沈唯想到这便又重新开了口说道,容色冷漠、语气生硬:“你记得就好,日后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她这话说完察觉到陆觅知轻轻打着颤的身子,还有脸上那一副可怜的模样,知晓是自己这一副语气让她吓着了。
沈唯心下轻叹了口气,原先按着陆觅知肩膀的手也改为握着她的手,察觉到她有些瑟缩的模样,却是稍稍放软了几分语气说道:“这世上谁都可以去评判你祖母,可你不行,我也不行,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都不能如此评判她。这些年,你祖母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她一个人撑着陆家这么大一个门庭,比谁都不容易。”
她这话说完眼看着陆觅知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心下也跟着舒了口气。
她的手撑在陆觅知的头顶,轻柔而又怜爱一般得抚过一回,而后才又放柔了声音与她说道:“觅知,如今家中已没有多少人了,你祖母身子本就不好,你答应我,日后等我走了,你也要好好孝敬祖母,不要惹她生气,好不好?”
陆觅知耳听着这话,小口一张一合,她想与她说“我会好好孝敬祖母好好听母亲的话,可是母亲…你能不能别走?”可是眼看着母亲这幅神色,她却清楚得知道,无论她说什么,母亲都还是会离开她的。
她想到这,眼泪就掉得更加厉害了。
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伸手推开了沈唯的手,而后是哭着转身朝外头的跑去,口中是迭声跟着一句:“我讨厌母亲。”
李氏看着她这幅模样,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她连着喊了人几声也不曾见人回头,等到陆觅知跑掉后,她才惨白了脸朝沈唯看去。她一面朝人磕着头,一面是仓惶得与人说道:“大夫人,七姑娘她…”
沈唯闻言也只是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