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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眼看着陆起淮面上的怔忡也未曾说话。
她只是微抬了眼帘一瞬不瞬地看着陆起淮,而后是在他的注视下; 重复了先前所说的那句话:“我说,我想离开陆家。”
其实想离开陆家已经很久了; 只是原本碍于这个身份,她才多有踌躇; 可如今…既然沈西风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那么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何况她也实在是累了。
她想离开陆家,不再以荣国公夫人的身份存货在这个世界。
她想做沈唯,只做沈唯。
何况——
沈唯看着眼前的男人; 马车一路稳稳得往陆家而去,两侧悬挂的灯盏不曾有丝毫摇晃; 仍旧明亮得可以照清马车内的所有事物…而她就这样半仰着头看着陆起淮; 眼看着他眉眼之间的怔忡还有几分不敢置信,她却是伸出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眼。
指尖一寸寸得滑过陆起淮的五官,等把这一副面容刻到自己的心中,沈唯才开口说道:“陆起淮,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段日子里; 虽然两人私下时有接触,可她却一直未曾给人一个明确的答复,这其中有这一层身份的纠葛,自然也有她自己的缘故。
而如今…
她想清楚了,她想和他在一起。
外间的寒风仍旧轻轻拍打着车窗,车轱辘在压过地面的时候也时不时会传来一阵声响,马车里头却仍旧无人说话,陆起淮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幅容颜,脸上原先残留的怔忡和不敢置信终于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脸上重新绽开了笑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更是璀璨耀眼得令人无法忽视。
而后——
他是用尽了全力把沈唯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陆起淮说不清楚现下心中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激动的竟然让他头一回生出坐立难安的感受,就像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在获得了一直期盼和希冀的东西时因为极大的喜悦而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这么多年——
他好似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可如今他却是真真切切得感受到了,他就这样用尽全力抱着她,口中却似是还有些不敢置信得问了一句:“你想好了?”
沈唯察觉到抱着她的那个人微微颤抖的身子,就连扶在她腰身上的那只手都有些不自觉得打着颤,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笑声起初很轻,到得后头却是越来越响,清脆而又欢愉。
这是今日来,她头一次笑。
沈唯任由陆起淮抱着她,脸上、眼中都萦绕着不去的笑容。
她便这样半仰着头朝陆起淮看去,眼看着陆起淮面上仍旧残留着的几分不敢相信的神色,沈唯却是忍不住轻笑着说道:“陆起淮,你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朝人靠近了人几分。
沈唯伸手轻轻捧着他的脸,而后是拿鼻尖抵着陆起淮的鼻尖,两人此时离得极近,嘴唇只有一线之隔,就连呼吸也缠绕在一道。而她就这样捧着他的脸,恍若喟叹得说道:“陆起淮,我先前说得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想好了。”
她不想再迟疑也不想再犹豫了,既然上天让她来到这个地方,让她遇见了陆起淮…那么如今这样也挺好。
陆起淮很好,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陆起淮听着耳边萦绕着的这句恍若喟叹的话,先前紊乱的心神好似一下子就平静了,他什么都不曾说,只是揽着人腰身的手却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他就这样抱着她,带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轻轻合上了眼。
外间寒风呼啸,而他却觉得通体生暖。
陆起淮便这样环抱着她,只是在想到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伸手轻轻托起沈唯的脸,脸上神色复杂,口中也是略带犹疑的一句:“沈唯,我…”
沈唯耳听着这道声音便掀了眼帘朝人看去,眼看着他面上的神色,不等人说完便已笑着出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伸手覆在陆起淮的手背上,目光仍旧落在他的脸上,口中是跟着一句:“你是不是在为难现在还不能娶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平和,就连神色也未有什么改变。
可就是这样,却越发使得陆起淮垂落了眼帘,就如沈唯先前所言,他的确还不能娶她,他伸手握住沈唯的手,口中是一句:“我…”
沈唯眼看着陆起淮面上的神色却是轻轻笑了笑,她伸手抵在陆起淮的唇上,却是阻了他继续往下说。她知道陆起淮现在还不能娶她,且不说陆起淮现下还占着陆步巍长子的身份,就说他这一条荆棘之路,危险重重,赵准素来又是个多疑的性子,他们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堂堂正正得在一起?
可是,她不介意…
她不介意这一纸婚约也不介意什么高堂对坐、明媒正娶,她现下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她喜欢陆起淮,而陆起淮也恰好喜欢她罢了。
沈唯想到这,眼中却是又泛开了几分笑意,她握着陆起淮的手,而后是在他的注视下温声说道:“我从来不介意这些,只要你是喜欢我的,你的心中只有我一人,那就够了。”
这是她的心中话。
她从来不认为明媒正娶、一纸婚约能代表什么,若是彼此没了情意,纵然真的成了婚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自在。
陆起淮看着沈唯脸上仍旧挂着的笑意,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却还是什么也不曾说。他只是握着她的手重新拥她入怀,外间寒风仍旧不断,而他就这样拥着她哑声说道:“我心中总觉得委屈了你。”
他这一生还从未觉得亏欠过谁,可他却觉得亏欠了怀中人。
他想堂堂正正的娶她,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与她行大婚之礼,可如今…陆起淮想到这却是又垂下了眼眸,他的目光一寸又一寸流连得滑过她的脸颊,而后他是握着沈唯的手,郑重得向她保证道:“沈唯,我答应你,等到事成之日,我会牵着你的手走过那九十九个阶梯,昭告世人,让世人都知晓你是我赵睢的妻子。”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轻轻笑了笑。
陆起淮看着她这幅模样却是皱了眉,他握着沈唯的手,口中是一句:“你不信?”
“不——”沈唯笑着回握住陆起淮的手,而另一只却是撑在他的脸上,她的指尖仿佛流连一般得轻轻拂过他的眉眼,而就在他的注视下,她柔了嗓音与人说道:“我信你所言。”
她信陆起淮现下是真心的。
世上之事瞬息万变,她无法保证眼前的这个男人会不会一直如此,可她至少能够确信,如今的这个眼前人是真正得爱慕于她…既然人生苦短,倒不如及时行乐,至于日后的事,且日后再说。
沈唯想到这便笑捧着陆起淮的脸,轻轻在他的唇上映上一个吻,只要陆起淮不背弃她,那么她愿意一生一世陪伴在他的身边。
陆起淮察觉到唇上传来的热度,他的手撑在她的腰上,而后是加深了这个吻。
外间寒风不断,而里头却是一片暖意。
…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缓缓停了下来,而外头候着的两人却一直不曾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锦缎布帘才被人从里头掀起,陆起淮率先走下马车,而后他是朝身后伸出手,却是扶着沈唯一道走下了马车。此时夜色已深,就连影壁这处也没有什么人了,陆起淮伸手重新替沈唯戴好了兜帽,而后是看着她说道:“等回去,记得让水碧再替你抹一遍软玉膏,这些日子别碰水。”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柔和,就连声音也很是温和,等到沈唯点了头,他才松开握着她的手朝水碧嘱咐道:“照顾好夫人。”
水碧耳听着这话自是忙恭声应了一声。
余后她也不曾说话,只是扶着沈唯往内院走去。
而影壁这处——
陆起淮却是直到瞧不见主仆两人的身影才收回了眼,此时夜色深沉,这处的灯火也不算明亮,他敛尽了脸上所有的情绪,而后是微微垂了眼朝身侧低着头的明路看去。他什么都不曾说,只是负手淡淡看着他。
纵然他此时什么都不曾说,可他身上的这一抹气势也是令人无法忽略的。
明路跟着陆起淮也有一段日子了,等到陆起淮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便忙跪了下来,他屈膝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剑撑在地上,口中是跟着一句:“属下自从跟了主子后便是主子的人,绝不敢有二心。”
陆起淮耳听着这道声音也不曾说话,他只是仍旧微垂着眼看着明路,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开了口:“起来。”而后,他也未再多言,只是迈步朝外院走去。
而明路却是等陆起淮走后才起了身,他想起先前主子落在身上的那一眼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他知道倘若他敢胡乱说道什么,绝对不可能活过今夜…明路想到这便又敛了心中的思绪,无论主子和国公夫人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秘密,这都与他无关,他的任务只要护好主子的安危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他不用知道。
…
等到翌日清晨。
沈唯因着昨夜未曾睡好,起来的时候也有些晚了。
秋欢原先就一直侯在外头,如今听着里头的动静便端着一盏蜂蜜温水走了进来,昨儿夜里不是她守夜,她也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会她眼瞧着夫人已经半坐起身便把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
而后她是从一侧的架子上取过一件外衣想替人披上,只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便瞧见了沈唯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秋欢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慌,这伤口虽然细小,却有些深,一看便知晓应该是什么刀剑之物留下的,好端端的,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伤口?
沈唯耳听着这话自是知晓她是瞧见了伤口,她的面上也未曾有多余的神色,只是软声安慰人一句:“别担心,不过只是一些小伤罢了,等回头你去取件竖领的衣裳便瞧不见了。“
秋欢耳听着这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