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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碧先前就一直侯在外头; 如今眼瞧着沈唯出来自是朝人如常伸出了手; 只是还不等她扶住便被沈唯避开了。
沈唯目光沉沉地看着水碧,红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她心下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愤慨; 陆起淮的身份,水碧身为他的旧仆又岂会不知晓?她只要想到日夜跟随在自己身侧的人竟然是陆起淮的眼线; 身子便有些止不住发冷。
原本以为自从上回事件后; 水碧应该想明白了。
何况如今两人相处也越发投契起来; 她甚至早就拿水碧当自己人看待; 哪里想到这个人竟是从头到尾都在欺她瞒她。还有前两回她醉后的情形,原本以为是梦; 可如今细想只怕根本就不是梦…她想到这,脸色便越发阴沉了起来。
沈唯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好似不这样的话便会抑制不住气愤到颤抖; 待狠狠闭了闭眼睛,她总归是恢复了几分情绪。
而后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迈步往外走去。
水碧眼看着沈唯这幅模样却是一怔,她的手仍旧悬在半空似是不解沈唯这是怎么了?只是眼见沈唯一言不发得疾步往外走去,她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只是忙跟着人的步子往外走去。
而原先侯在一侧的年轻妇人却是等两人离去后才摇了摇头,看来这位贵人是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不过眼见贵人这幅模样,恐怕她是真得气坏了…她想到这又觉得有些好笑,依照这位贵人的性子,只怕日后有主子受得。
妇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只是拧着腰肢往里头走去,眼瞧着轩窗外头的湛蓝天空竟是不自觉得笑出了声。
…
沈唯一路也未曾和水碧说道什么,只是等回到陶然斋的时候,她才淡淡朝人开了口:“你今日就回你旧主那边去。”
水碧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愣,还不等她说话,沈唯便停下步子朝人看去,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冷冰冰得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语气也颇为嘲讽:“你的旧主不是也在府中吗?”
等这话说完——
她也未再理会水碧,只是打了布帘往里头走去。
水碧怔怔看着沈唯离去的身影,身形却是一僵,虽然心中早就有过猜想,可她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此时屋中并没有其他的丫鬟,水碧眼看着那面尚还在浮动的布帘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沈唯在生气,无论换了是谁,碰到这样的事都得生气…可她却不能就这样走掉。
倘若她真得就这样走掉,只怕这里,她就真得无法再回来了。
她想到这便迈步往前走去,等掀了布帘,里头的情形也就显露在她的眼前。
沈唯此时正背身坐在软榻上,她的手撑在一侧的红木茶几上,耳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未曾回头。
水碧见她这幅模样却是又叹了口气,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朝人又走了几步,待至人还有些距离的样子,她便屈膝朝人跪了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夫人怪我,我无话可说,当日主子让我过来伺候夫人的时候,我心中是不愿的…只是与夫人相处得久了,我也知道了您的好,如今我心中是真得拿您当主子看。”
“至于主子的身份——”
她说到这是稍稍停了一瞬,而后才又继续说道:“您知道他的身份特殊,纵然是老太太也不敢多言,更遑论是我们这些做属下的。”
水碧这话说完也未见人出声便又重重给人磕了几个头,她旧日也是陆起淮身边的能人,何曾有过这样卑微的时候?可如今这磕头,她却是心甘情愿。她一面磕着头,声音也未曾间断:“我知晓现下无论说什么都消不掉您心头的气,我也不敢为旧日瞒下的事多加辩解,可您让我回去…如今我已是夫人的人,旧主那是肯定回不去的,晋江楼中也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夫人若当真让我走,我却是真得没有地方再可以去了。”
沈唯耳听着这磕头声,虽然依旧不曾言语,可面上的神色还是动了几分。到底是相处久了,多了一份情谊在,何况近些日子水碧的所作所为,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倘若水碧依旧是当日那副性子,此时她自然不会多说半句赶人离去。
可如今——
她按在小几上的指尖稍稍蜷起几分,双目微敛,终归还是说不出让人走的冷硬话。
她心中也明白水碧身为属下自然拦不住那人,只是虽然情有可原可她心中还是觉得不高兴…因此沈唯也只是冷声说道:“你先下去,近些日子好生反省己过,不要到我跟前来。”
水碧闻言,先前高悬的心还是松落了几分。不管如何,夫人总归还是留她下来了,她想到这是又给人磕了几个头,而后是往外退去,只是临来要出去的时候,她却还是停下了步子朝身后看去,眼看着那道依旧背身而坐的身影,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一句:“夫人,主子他待您是真心的。”
“我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谁如此用心过。”
“那位杜神医,主子费尽心思寻了这么多年,您知道主子的身份,若是依照主子的名义送进国公府,如今国公府谁都得念他的好,可他为了您…”她说到这察觉到屋中的气氛又沉了些许便也不敢多言,只是垂了眼躬身往外退去。
沈唯耳听着脚步声越行越远,终于还是撑开了掌心。
她略有些疲惫的合了眼,而后是朝身后的引枕靠去,外间的风因着是午间的缘故倒还有些许温热,此时她一面靠在引枕上,一面是伸手轻轻按着疲倦的眉心。
香炉里点着她旧日喜欢的清和香,这香有凝神静气的效果,她闭目凝神了一会,心绪倒也不似先前那般。
沈唯的脑海中徘徊着先前水碧所说的那番话,她自然知晓杜神医对陆起淮的重要性,虽说如今谢老夫人是站在他这处,可若是没有什么筹码又怎能让他人真得死心塌地得跟随?可对于荣国公府或者对谢老夫人而言,功名利禄于她而言早已是过眼云烟。
她的死穴只有陆步侯。
这个自幼便身体孱弱的幼子。
若是能救好陆步侯,且不说谢老夫人谢着他,就连陆步侯日后只怕也得为他效命…那个男人这么聪明又擅长算计,怎么会不知道这于他而言是天大的益处?可偏偏这个男人如今却把这样的益处给了他,他让荣国公府上下都谢着她,纵然日后这个身份被发现,他们也不能对她如何。
这些…
她都知道。
倘若没有这些欺瞒,就如她先前在水榭时候说的话,她是该好生谢他的。可只要想着那个男人的算计和筹谋,沈唯这先前才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却是又乱了起来…她原先按着眉心的手收紧,红唇也抿成一条直线,一双眼睛半睁开望着外头。
那个混蛋不就是想让他谢着他记着他,忘不了他吗?
真是,混蛋。
…
午后。
秋欢一面服侍沈唯净面,一面是不自觉得朝人看去…她也不知道夫人今日是怎么了,只是无论是她还是旁人都能察觉出今日夫人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明明早间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得回来后就成了这幅样子?
她想到这便也忍不住想起水碧,今日原本是水碧伺候夫人,她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只需近身伺候夫人便行,可夫人先前却把人打发了下去,如今水碧便在厨房帮持着。
难道是水碧又惹夫人不高兴了?若不然一个好好的大丫鬟怎得会去厨房帮衬?倘若是以前,秋欢自然不会理会这样的事,可如今她和水碧相处得久了,难免还是想帮人说道几句话…她一面接过帕子置于盆中,一面是扶着人起身,口中是温声问道:“夫人,可是水碧惹您不高兴了?”
秋欢这话说完,眼瞧着沈唯的步子一顿,心下便略微清楚了些。
看来今日夫人生气的事还真得与水碧有关了,她想到这刚想再说道些什么,只是还不等她说话,沈唯便已淡淡开了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与水碧关系不错想帮人说道几句话,只是我既然罚她自然有罚她的理由。”
等这话说完,沈唯便拧头看了一眼秋欢,她的目光寂寂,声音也没什么情绪:“让她好生去反省几日,这于她于我都好。”她说完这话也不管秋欢到底能不能听懂,只抽了手迈步往外头走去。
秋欢眼看着沈唯离去的身影,终归还是什么也不再说,只是低着头跟着人的步子往外走去。
等到用完晚膳——
沈唯便如往日那般坐在软榻上翻着书,可屋子里的人都能察觉到今日陶然斋的气氛并不算好,往日夫人虽然也少言,可屋中的气氛却是好的,有时候还会由得她们几个小丫鬟逗趣。
可今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也不敢吱声。
屋中气氛如此压抑,谁都能瞧见,秋欢见几个小丫鬟一副踌躇惶恐的模样,而后是又朝坐在软榻上的那道身影看去,心下却是又叹了口气。先前傍晚的时候,她特地去寻了一回水碧,可不管她怎么问,水碧也只是说没事,还让她不要多说免得惹夫人不高兴…她想到这便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
没一会功夫,屋子里的人便走了个干净。
秋欢重新替人续了一盏茶,而后是又把香炉中的香料又添了一回,此外她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静悄悄得坐在沈唯边上做着女红。屋子里主仆两人各自做着手头上的事,谁也不曾说话,倒是又过了一会,外头便有人轻声禀道:“夫人,大公子送了一罐药膏过来。”
秋欢耳听着这话便放下了手上的女红却是想去把药膏取进来,只是她刚刚起身便听见沈唯出了声:“退回去。”
沈唯这道声音很是淡漠,丝毫未曾遮掩话中的情绪,却是让秋欢一怔…往日大公子无论送什么东西来,夫人虽说瞧不出高兴不高兴却从来不曾拒绝过,今次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先是对水碧的处罚,如今连带着对大公子送来的东西又是这般。
她张了张口有心想说些什么,可眼瞧着沈唯那副模样便又住了嘴,她半低了头轻轻应了一